这一嗓子如同热油锅里溅了水,院子里顿时炸开了。
只见王大王二两兄弟已经扭打在了一起,你一拳我一脚,全往要害处招呼,那架势像是要把对方往死里打。
“王二你个没良心的!你大哥为这个家付出多少,你心里没数吗?”王大媳妇在一旁急得跳脚,指着王二鼻子就骂,唾沫星子直喷到他脸上,“去年爹生病,是谁没日没夜守在床前?你和你媳妇躲得远远的,生怕沾上药味儿!现在倒有脸来争祖业了?”
王二媳妇岂是省油的灯,叉着腰就顶了回去,尖利的嗓音惹得大家都看了过去。
“哎呦喂!大嫂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守夜?那是你男人笨,不会来事儿!我男人那是在外头跑关系,给家里拉生意!要不是我们二房,就凭你们那死脑筋,豆腐能卖到隔壁几个村子去?”
“我呸!”王大媳妇一口唾沫差点啐到她脸上,“拉生意?是拉去赌钱吧!别以为我不知道,王二上月输的钱,还是从公中偷拿的!”
这话如同捅了马蜂窝,王二媳妇瞬间红了眼,尖叫着扑上去,“你满嘴喷粪!我撕烂你的嘴!”说着就伸手去抓王大媳妇的头发。
王大媳妇也不甘示弱,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指甲往脸上抓,拳头往身上捶,什么体面都顾不上了,活像两只斗红了眼的母鸡。
“贱人!让你胡说八道!”
“泼妇!打的就是你!”
孩子们被吓得哇哇大哭,王家小孙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蹬着腿嚎啕不止。
男人们那边更是激烈。王大一听媳妇被欺负,抡起拳头就朝王二砸去,“你敢让你婆娘动手!”
王二挨了一拳,怒火中烧,抄起旁边的扫帚就往王大身上招呼道:“打的就是你们这两黑心肝的!”
扫帚棍子呼呼生风,兄弟俩打得难分难解。王大一个不慎被扫到腿,踉跄着撞翻了晾豆腐的架子,白花花的豆腐“啪叽”摔了一地,汁水四溅。
“造孽啊!我的豆腐!”单婶子拍着大腿叫唤,脸上却兴奋得发红,“瞧瞧,瞧瞧!这哪是兄弟,这是仇人啊!”
来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大,都在一旁指指点点,就是没人上手拦。
这王家人也就王伯还算和善,平日能给村里人个好脸色瞧瞧。至于王家两兄弟,仗着这点营生,又住在青砖大瓦房里,平日里没少高高在上挤兑人。大家伙也就是懒得再进城跑一趟买豆腐,才捏着鼻子忍了。这会儿看两家闹得大,都在看笑话呢。
“嘿,原来那王二真赌钱啊,我说之前在城里赌坊好像看到他了,还以为看走眼了。”
“王伯可千万不能把摊子给王二,别最后都败光了,咱还得跑一趟城里买豆腐。”
“要我说这豆腐坊还是该给王大,王二那家子心眼子多的很,别以后买的豆腐都不干不净。”
“那王大家也不咋地啊,他媳妇给人拿豆腐都缺斤少两。”
“那你说给王大好还是王二?”
“这又不是听我的,要我说就别分……”
“嘿你这人……”
两拨人还在那一来一回争吵豆腐摊子该给谁,院子里王大被扫帚打得满脸血印子,一怒之下抄起墙角的铁锹就拍了回去。王二防不胜防,额角血流哗地直淌下来。
有人见事态不对,大喊道:“快去请村长!要闹出人命啦!”
江小云反应最快,转身就往外跑。
许氏眼见情况不妙,连忙拽着舒乔的胳膊往后撤,急声道:“走走走,这热闹可看不得了!”
两人挤出人群,还能听见身后王家院子里传来的哭喊叫骂声,夹杂着“砰砰”的撞击声。
待走远了些,许氏这才松开手,拍着胸口顺气道:“我的老天爷,这哪里是分家,简直是要出人命啊!”
舒乔也心有余悸,回头望了望依旧喧闹的王家方向,呆呆道:“娘,那咱们这豆腐……”
许氏哭笑不得,指了指空篮子,“你看这架势,今天王家还能做出豆腐来?咱们改日再来吧。”要清的账也只能过段日子了。
两人一路回去,还看到不少人朝王家去,想来是赶着去看热闹呢。
舒乔回去时都有些恍惚,他哪见过这场面。在城里住着时,就算两家争吵拌嘴,最多也就是扯头花扇嘴巴子,直接这般拿铁锹砸的见血真是骇人。
许氏见他脸色不好,想着定是刚才吓到了,拍拍他的手安慰道:“都怪娘,不该带你去看这热闹。”
舒乔摇摇头,扯了个笑道:“哪能怪娘,也没想到他们会闹到这地步。”
许氏闻言也唏嘘道:“王伯这么好个人,没成想两儿子这个德行,真真是世事难料。”
王家两兄弟闹到这个份上,以后估计就是老死不相往来了,也难为王伯这么大年纪还得操这个心。
两人在那边也没待多大会儿,回到家就见程凌和程大江也回来了。
程大江站在门边,扒拉着门框朝王家那边张望,问道:“王家真闹起来了啊?”
“回来时还在打呢,云哥儿回去喊村长了,也不知现在咋样了。”许氏放下空篮子说道。
“刚在地头就听人喊王家打起来了,我还想着分出来了呢。”程大江道。
许氏想着两家都不是好打发的,说道:“估计还有的闹。”
见他还想出门看热闹,她拉着人回来道:“别去了,这会儿估计闹大了,那王二还见了血,不是说下午要弄地窖吗,赶紧去后边看看去。”
程大江一听还见血了,登时更想去了,但见媳妇沉着脸,终归还是去后院忙活。想着下午再出门找人说道说道。
村里乐子少,这好不容易有点热闹看,估计都得念叨好几天。
舒乔先回屋倒了杯水,喝完劲儿也缓过来了,去准备午饭。
豆腐没买成,舒乔就切了块昨天买的肉,和葱段一起炒个肉片,加上青炒菘菜和腌的酸萝卜。
酸萝卜他腌的时候还放了几个辣椒进去,听娘说爹就爱吃这些口味重的,又拿干净无油的筷子夹了几个青辣椒进碟子里。那酸萝卜腌得恰到好处,咬一口脆生生的,酸中带辣,特别开胃。
后院程大江还在问许氏王家的事,许氏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很快她就出现在灶屋里,说道:“你爹这人就是闲的,干活还堵不住他的嘴。”
她无奈说着在灶膛前坐下,见柴火不多了,又探出窗口朝后院喊:“儿子,再搬些耐烧的树枝过来!”
“等会儿!”程凌站在地窖边,正用绳子拴了盏油灯放下去试探。见放下去的灯没灭,知道地窖里空气流通,这才先去搬柴火。
灶屋很快传来炒菜的滋啦声,香味飘得满院子都是。
家里地窖已经通风好几天,程凌下地窖检查了一下,见四边墙面都还算干燥,才同程大江商量要扩的方向。地窖离院墙不远,旁边是放柴火的棚子以及鸡舍牛棚。
“两边是扩不了了,就往院子里扩大概两尺左右吧。”程大江绕着地窖走了一圈说道。
程凌拿铲子在地上划了条线出来,估量着说:“差不多两个半步就行,我去把木板和木头搬过来。”
这地窖原本就一张大床那般宽高,他打算往院里再扩两尺。顶上用厚实的木板撑着,四角立上木桩子,四周的土墙和地面都夯一遍就差不多了。
父子俩还在后边商量地窖的事,没多会儿划好线,正准备动工就听舒乔喊:“吃饭啦!”
程大江顿时又从木梯爬上来,拍拍手上的土道:“也好,咱们吃完饭再弄。”
程凌也知这事急不得,先去洗手吃饭。午饭时一家四口围坐在一起,其乐融融。吃完饭,程凌又马不停蹄去后院忙活。
舒乔帮不上什么大忙,就在地窖口和许氏一起,帮忙把挖出来的土拉上来。地窖在地底,气不流通,干起活来格外费劲。两人呼哧呼哧地干着活,隔个两炷香就得喊人上来歇会儿。
程凌在地窖里挥舞着镐头,一镐一镐地砸着土墙,还得不时留意头顶,免得土块掉下来。程大江负责用铁锹将松动的土铲进土筐里,等装满一筐就把绳子扔上去,让他们拉去倒掉。
来回往返数次,程凌不时上去看看划出来的线,免得凿歪了。好在两人干活都利索,赶在天黑前把最后一把土拉出去。程凌喘着气看了看扩好的地窖,抹了把汗说道:“明日再装板子,收个尾就成了。”
程大江忙了这大半天,身上沾了不少泥土,去井边打水,仔细搓洗着指甲盖里的土,朝地窖口喊道:“儿子先别看了,洗洗手准备吃饭。”
快入冬了,天黑的更加快,太阳一下山,冷风嗖嗖地吹起来。
洗漱好,舒乔回屋把窗户关严实,忽地想起什么,眼睛一亮说道:“我们还没算这两天都赚了多少钱呢!”说完忙去翻了钱袋出来。
程凌本来有些昏昏欲睡,见此也起身坐到桌子前,看着他一股脑把铜板都倒出来,抬手按住咕噜转的碎银。
昨天卖萝卜的钱也没来得及数,舒乔把两堆钱分开,分工道:“我数这边,阿凌你数今天的。”
程凌接过他递来的麻线,一边数一边串铜板,一时屋子里只有铜钱相碰的清脆声响和两人不时的低语声。
程凌这边铜板少,很快数完,说道:“我这里有一两六钱。”
“嗯……我这里一共有一两五钱多一点。”舒乔把串好的铜板小心翼翼地放进木匣子里,看着满当当的匣子,眼里满是喜悦。
“你这边的明天给娘,剩下的加上之前的九两六百文,一共有十一两多。十一两都存起来,剩下的一百多文就平日用。”舒乔一边说着,一边把钱归置得整整齐齐。
“都听你的。”程凌躺回床上,侧着身子看他忙碌。夫郎数铜板时眼睛亮晶晶的,他看着不自觉露出笑容。
舒乔回头看了他一眼,很快锁好木匣子放回原处,又拉着他起身去外边洗手才躺回床上。
刚躺下,夫郎的手就轻轻按在他身上,程凌睁眼看过去,见他一脸认真,才发觉自己想歪了。
今天又是卖菜又是下地弄地窖,舒乔想着阿凌累坏了,就想着给他按一下,轻声问道:“这个力道怎么样?”
舒乔的手一下子蹭到别处,程凌顿了顿,回道:“刚好。”说完他一把握住他的手躺好,低声道:“今天也累了,咱们明天再按。”再按下去他怕是不想睡那么早了。
舒乔挪了挪位置,没察觉他的异样,想着他是真乏了,乖乖点头道:“那我明天再帮你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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