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三催促下,洪家燕带着几个孩子加快收拾,莫妈妈知道李猎想看狗,便特地叮嘱阿秃留下来。
莫妈妈抱着李猎坐到八仙椅上,李猎拿起桌上的一块糕点,对阿秃道:“给你吃这个,我家里人做的,别的地方吃不到。
哪怕有莫妈妈的吩咐,阿秃也不敢离她们太近,在五步远的地方站着,听到李猎说的话,眼珠子都快挂到那块糕点上,可他不敢动,洪家燕走的时候特地对他打眼色做口型,叫他不要惹小姐。
莫妈妈身子笔直地坐在八仙椅上,笑着说:“我家小姐给你吃,愣着作甚?还不来接着。”
阿秃咽下口水,方才那几盘糕点就摆在桌上,可屋里的孩子没人敢拿,那东西太精巧了,是他们从来没见过花样子,碰一下就觉着自己乌糟糟的手把糕点弄脏了。
“当归,你去给他的手擦擦,这小子刚刚摸了狗呢。”莫妈妈吩咐当归。
“是。”有个小丫鬟递给当归一块从井里洗过的白巾子,莫妈妈又道:“小红,你不是想抱着狗,去把狗抱过来给小姐瞧瞧。”
小红真是脸一下通红,嗫嚅着:“是,是,妈妈。”
伸手要从阿秃怀里接过两只小花狗,小红对上他警惕的眼神,有些没好气地说:“不要你的狗,只是看看!”
当归则在小红抱走狗之后对阿秃伸出手,温声说:”把手给我吧,帮你擦擦。”
阿秃把眼睛从小花狗的身上拽回来,下意识看向当归伸出来的手,作为李猎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当归跟着莫妈妈学日后怎么帮小姐管账,平日有时还帮李猎梳头,她的手指细长,指甲干干净净的,只有指腹有一些薄薄的茧。
阿秃下意识地缩起自己那双黑巴巴的瘦鸡爪子,当归见他半天不伸手,直接上手抓住那双爪子,把他的五个指头抻开,仔仔细细擦干净。
热意涌上耳朵,阿秃颇有些羞耻,仿佛他今天才长了双手,也是第一次看见别人的手长什么样。
洪家燕只管这群小孩吃饱,衣裳勉强够穿,能够蔽体就成,他们这群师兄师弟平日里除了唱曲儿,其余时候到处疯跑打滚,手不知道多脏污,只是大家手都不干净,师傅又不管,谁也没放心上。
白术把糕点递过来,阿秃两手接过,轻轻地把它捏在手里,下意识地闻闻,竟然不像他想的那样香,不像他以前吃过的别的夫人赏他吃的那种香喷喷的味道。
阿秃不知道怎么吃,这时候他突然害臊起来,偷偷瞄一眼其他人,见当归白术都转身回到原来的位置上,没人瞧他,于是他去看李猎,只见她自己拿着一块同样的糕点,塞进嘴角,咬下一小块。
阿秃也学着李猎,笨拙地把糕点塞进嘴里,他还没想好怎么咬 ,那口糕点就自己落在他嘴里,阿秃下意识地闭上嘴,尝了两口,怪怪的香,尝着像师傅喝的茶,但是没那么苦,阿秃仔细品味着,又一口把剩下的全塞进嘴里,那种怪怪的香把阿秃整个嘴巴,鼻子溢满了,甚至他觉着自己的耳朵都尝到这块糕点的味道,怪痒的。
莫妈妈笑着收回视线,悄悄地在李猎耳边说话,李猎看向阿秃,见他直愣愣地站在那,两只手就这么举在嘴边,眼珠子定住,这模样实在古怪,李猎不由问:“你是被大圣定住了,怎么这样站在不动?”
其他人也把目光投过来,阿秃这才反应过来,磕磕巴巴道:“没,没被定住 ,我只是,没尝过这样的东西。”
李猎把手上的糕点全吃进肚,豪爽地说:“这有什么的,今日就都尝尝,把从前没吃过的都补回来!这些都给你,”她突然停住想一会儿,转而说道,“不过你要分点与我尝尝,我也不经常吃呢。”
把盘子推过去给白术当归,李猎指挥:“把这盘给他,我想吃了再叫他给我尝两块。”
白术当归都愣住了,见莫妈妈没有反应,便顺着李猎的意思,把几盘糕点倒进一处端给阿秃,后者呆呆地接过,见白术皱着眉看他,下意识地说:“多,多谢小姐。”
李猎盯着小红怀里的狗崽子看,两只小狗吐着舌头喘气,她觉得小狗张着嘴肯定是饿着了,于是对阿秃说:“不如你给块给小狗吃,它们饿得嘴巴都张的这样大。”
莫妈妈终于出声笑着阻止:“小姐,小狗可不能吃糕点。”
“为什么?这么好吃,它们不喜欢吃吗?”李猎也有些疑惑。
“这样小的狗崽子,应当是吃奶的,况且咱们府上的厨子最喜欢用茶叶做点心,狗怕是不能吃这个,不然要闹肚子的。”莫妈妈细心解释道。
李猎和阿秃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李猎有些怜爱地瞧着两只小狗,叹气道:“真是可怜的小东西,美味的糕点也不能吃,只能喝奶。”
又去看阿秃,见他半天没动,便拧着眉问:“你怎么不吃?你可以吃的,不会闹肚子。”
“我师傅他们也没尝过,”阿秃知道李猎不会抢他的狗,又把好吃的给他吃,高兴地把盘子顶到脑袋上去,语气轻快,“留给他们吃,一人一个!”
小红盯着他脑袋上的盘子使劲看,赞叹道:“你的脑袋怎么顶住盘子不让他动的?函数怪得很,光光的脑袋不是更顶不住嘛?”
阿秃的脸一下臭了,他脑袋一动,就把盘子端到手上,然后不说话。
李猎也好奇地问:“你叫阿秃是不是?是因为头顶没头发才叫这个名?”
阿秃最是好吃,李猎给他好吃的,他不好不回她,左边脸鼓着腮帮子,又把嘴里的气推到右边,这样来回三四次,阿秃才不情不愿地说:“我小时候头上没毛,师傅想让我多长些头发,给我取名叫阿毛的,还特地花钱买了好多黑芝麻给我吃,”
阿秃瘪瘪嘴,继续道,“我吃了几个月还没长毛,师傅气得不行,说我反正也不长毛 ,便改口叫阿秃了。 ”
李猎笑得肚子疼,忍不住说:“怎么这样叫!若是越叫越秃这可怎么办?以后你成光头了?难道再改叫阿光?”
阿秃忍不住反驳:“不会的,我还没长大,等我以后长大。”
视线转了一圈,看向门口的侍卫,阿秃目露羡慕:“我以后长到那么高,我也会长头发的。”
门口背对着他们这边,耳聪目明的侍卫忍不住摸摸几下自己的耳垂,才放下手。
一边说着,阿秃下意识地又把盘子顶到脑袋上,舒儿也憋不住道:“若是真长了头发,怕是也要被你日日往头上放的东西压坏了。”
阿秃梗着脖子,直接秃噜嘴了:“不会,我每日都照镜子看,若是长了新头发,我才不往脑袋上放东西!”
“阿秃真爱美,日日照镜子呢。”李猎笑嘻嘻地打趣,“我都没有每日照镜子!阿秃比我还爱美!以后不仅长头发,还要变成美男子是不是?”
“能长头发我就高兴了,男孩子不说美不美的。”阿秃腼腆地说,瘦弱的脖子顶着显得有些大的脑袋,还有头上那个装糕点的盘子,整个脑袋都因为说话而微微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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