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可为穿着常服,眼下乌青,身边的亲卫上前喊门:“快开门 ,老爷回来了!”
沉重的大门声音闷重地,有人拉开一条缝往外瞧,见到来着喜呵一声:“阿宝哥,你们回来了!”
亲卫笑呵呵地说:“是是是,回来了回来了,快快开门,老爷回来了!”
门后悉悉索索地响半天,几人“吱呀”地把大门拉开。
“给老爷请安!”打一进门起,下人们的声音就此起彼伏。
李可为整理几下袖袍,甩手上阶进门,嘴里还同守在门口的人说:“去叫厨房的人备好饭菜,今晚我,还有许先生和小姐一同用饭。”
“回老爷的话,小姐今儿同莫妈妈刘妈妈几位妈妈一同出门去了,现在还没回呢。”迎上来的赖管家刚巧听到李可为的话,忙不迭回复。
许先生走在李可为身后不远处,插话道:“大小姐年纪这样小,这个时辰还不回来,莫妈妈未免太过心宽了。”
许先生向来说话肆无忌惮,当着老爹的面说女儿乳母的不好也是半点不藏。
赖管家可不敢接这话,脸上挂着笑:
“小姐往日也不常出门呢,这是莫妈妈今日恰巧有事要出府办,再有小姐前些日子不大高兴,莫妈妈才想着带小姐出门松快松快。”
到底是府上的大管家,在李可为面前有几分薄面,虽不接嘴,赖管家可并不怕许先生。
这些年他也算是看着李猎长大,最不许有的人说李猎还有她身边的人不好。
赖管家一番话夹枪带棒,直挥得许先生噎住,李可为也有些尴尬地清清嗓子。
他这才心满意足地不再继续 ,转而笑眯眯地说起别的:“厨房的不知道老爷今儿要回来,怕是没做几个菜,老爷瞧瞧想吃些什么?老奴赶快叫厨房备上!”
说话间,几人从游廊下走过步入正院 ,李可为简单同赖管家交代几句之后,许先生也跟他先行告辞,要先去梳洗一番。
正院里的下人也在急急忙忙地准备热水,好让李可为舒舒服服地洗一会儿,此刻他只得坐在桌边,听赖管家给他报备府上的事。
“老爷,府上近些日子倒是没甚么大事,一切照常,小姐那边有莫妈妈管着,只是别的地方怕是有些不太平。”
赖管家压低声音:“前些日子巡抚家千金从武昌郡那儿回来,回来之后县主娘娘就叫沈小姐开始练剑。”
李可为放下杯子,皱着眉问道:“我记着他们家的比猎姐儿大不了两三岁,他沈肃当那个放屁都要说几声不雅的人能同意自家年纪这么小的闺女练这个?”
虽然自己也是文人出身,科考举官的,李可为爆起粗口仍是信手拈来,捻着自己的胡须,他哼笑:“你继续说,怕是没这么简单吧。”
赖管家跟着李可为笑了两声才继续:“沈小姐年纪小,家里都瞒着,光顾着高兴了,武昌郡那边有人传消息过来,怕是那边水匪冒头了。”
李可为停下手上的动作,喃喃自语:“光是小小水匪就叫一个官家小姐亲自去学剑防身?”
他眉目阴沉,摩挲着胡须,赖管家也压低脑袋不敢说话。
贴身小厮来报:“老爷,水烧好了。”
李可为回过神,先对赖管家叮嘱:“要是许先生等会过来,你先把刚刚同我说的话再跟他讲一遍,半字也不许漏。”
赖管家连连称是,送两步李可为出房门,走到正院门口等许先生,还吩咐一个小厮赶快去催厨房,又叫另外一个去侧门等着,若是小姐回来便告诉她老爷已经到家了,把小姐带到正院。
从袖中掏出巾子擦擦汗,赖管家在院门口站一会儿,还没等来许先生,那个去迎李猎的小厮就着急忙慌地跑回来,差点撞到赖管家身上。
赖管家拍着胸脯,汗又被惊得冒出来,连声骂道:“你没长眼珠子?小子往我身上跑,想撞死我不成?”
那小厮连连喘气摆手,断断续续地说:“不是不是,管家别怪罪我,是,是小姐回来了。”
“小姐回来了 ,你怎么不把小姐接到这儿来,我刚刚不是讲了,你耳朵被鱼叼了吃了不成?”
“小姐还带了人回来,莫妈妈叫我来跟您说,叫您准备好屋子招待招待,莫妈妈还说小姐要先回院里换身衣裳再来。”小厮好容易气顺了,终于把话说清楚。
赖管家问:“什么人?”他揣着手,往另一条路上瞧,嘴里回小厮的话,“什么身份 ,几个人?来府上做什么的可都问清楚了?”
小厮挠着头,眼珠往上翻,答道:“莫妈妈说驴车上一家子四口木匠,带到柴房里去,其余的是个唱曲儿的班子,给安排到个小院里去。”
赖管家转过头来,匪夷所思地问:“唱曲儿的班子?给带到府上了?还要安排院子住着?你个鱼脑子听对没有?”
小厮狠狠点头,发誓道:“我绝对没有听错,莫妈妈怕我记得不牢靠还特地叫我在她面前讲一遍,才叫我来跟管家说的。”
搓着指腹,赖管家想了一会再问:“莫妈妈是怎么同你说的?小姐也在旁边?”
小厮懵懵懂懂地回答:“小姐?莫妈妈自然是抱着小姐的。”
赖管家一抬手指,刚要对小厮说什么,那边许先生就走过来,在他身边站定。
管家忙对他行礼,许先生也不动,只对赖管家说:“你先办你的事,无需管我。”
赖管家暗暗叹一口气,只得对小厮继续说:
“你先去库房的钱管家那拿钥匙,就要小西苑的 ,再顺路到柴房那里找劈柴的,叫做老洪,同你一起去接,让老洪把那一家子木工带走,戏班子你带去小西苑,记住了吗?”
小厮竖着耳朵听,眨几下眼睛,点头道:“记住了。”
赖管家也并不想在许先生面前多说,挥挥手打发小厮赶快走。
跟在许先生后面两步进院门,没走两步就听到他问:“管家,府上怎么还来唱曲儿的班子?”
赖管家脸上挂着笑:“这不是小姐年纪小,又没有玩伴,便请个班子来府上唱唱,热闹热闹。”
许先生好像只是问两句,没再继续追问,等他进屋坐下,赖管家又按照李可为的吩咐告诉他武昌郡水匪的事。
“按沈小姐的说法是,沈巡抚开始并不想让她习武,莫不是他不晓得武昌郡那边有什么事。”许先生吹着茶杯里的浮沫。
“许先生说的是,我也正是这样想的。”洗完的李可为冒着湿气迈腿进屋,许先生和赖管家忙起身上前迎他。
推手阻止他们的动作之后,李可为坐到主座上,旁边的婢女给他换上热茶,啜一口热茶,眯了眯眼。
李可为道:“沈肃当向来秉承只管自家一亩三分田的做法,武昌郡离定海可隔了十万八千里,他可懒得管那的事。”
把盖碗一放,李可为看向许先生,有些嘲弄地对他笑:“先生信不信,哪怕他半猜出来武昌郡出了大事,在武昌郡的郡守上奏之前他不会说半个字,哪怕大长公主夫妇因为水匪遭了灾。”
许先生摸出袖袋里的炒花生,吹吹皮,把花生塞进嘴里,边嚼边说:“县主娘娘都想着叫沈小姐学剑了,武昌郡的水匪怕是压不住了。”
李可为冷哼两声,刚想说什么,李猎的声音就传过来:“爹!”
许先生赶紧把花生塞进袖子里,再喝两口茶润润嗓子 ,再站起身,李可为也站起来往门口走两步。
李猎换了衣裳,穿着嫩绿烟云蝴蝶裙,自己小步跑着扑到李可为的腿上,抱着好久不见的父亲,李猎眼眸璨然,仰头唤道:“爹!爹!你终于回来了!”
李可为被女儿撞得往后退了半步,俯身抱起李猎,颠了颠,哈哈大笑:“马上是猎姐儿的生辰了,爹怎么可能不回来?”
不知想到什么,李可为促狭道:“这次再不回来,怕是以后回来的时候猎姐儿要把爹关在门外,不许爹进府了。”
李猎又羞又恼,嚷嚷着:“我才不会!爹不许再胡说,”她扭头看向许先生,也笑着跟他问好,“先生也回来了!”
莫妈妈跟在李猎身后进屋,安静地对李可为和许先生行礼后就退到一旁,让父女二人说说话。
许先生也笑道:“见过小姐,某实在想念总督府的佳肴,不吃不成了,这才厚着脸皮子跟着老爷回来吃上几顿。”
李猎端详着许先生,又瞧瞧自家老爹,说道:“爹爹和先生确实消瘦不少。”
这样说着,李猎也急了,催促着:“那我们先去用饭吧,爹肯定饿了。”
赖管家苦着脸:“小姐,厨房那边可早早催了,只是老爷今儿回府得急,怕是还要等一会儿呢。”
李可为抱着李猎坐下,递一块糕点到她手上,说:“不急着吃,许先生可没消瘦,他一日吃的能有外面打仗的兵多,哪里饿着了。”
许先生笑呵呵地回道:“老爷怕不是怪罪某吃得多?等回去一日吃一餐就成,免得把某丢到屋外去了。”
李猎窝在父亲的怀里咯咯笑,享受着这难得的团圆美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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