蹴鞠场里热火朝天,每一脚都带着怨气,或许多多少少地不太敢踢给李猎和沈月荣这几个姑娘。
张图莫名其妙地成为集火的对象,其中李猎的力道最狠,恨不得一脚上去,蹴鞠把他的脸撞得鼻青脸肿。
张图没一会儿就大汗淋漓,沈月荣和他一队,喘着气,微抬下巴:“你要不去歇歇,我看你累着了。”
抬手擦擦汗,张图咬牙道:“不成,我还能上。”
沈月荣眼珠一转,举手示意先停下赛事,她往场边走,张图下意识地跟上她的脚步。
亦步亦趋地走到看台,沈月荣突然转身,手里举着白巾子就往张图额头上擦,避闪不及,张图直接愣在那,乖乖地任由沈月荣给他擦汗。
李猎远远跑过来,看到这一幕,简直目眦欲裂,她往张图旁边一站,用肩膀使劲撞偏他,把呆呆的张图撞得一歪。
李猎看着表姐,语气有些委屈:“我也有汗。”
沈月荣笑着把巾子丢到张图怀里,他有些手忙脚乱地接住,听沈月荣声音温和地和李猎说话。
弯腰歪着头,李猎让表姐给她擦汗,眼睛狠狠地在张图胸口处打转,这姑娘看张图的眼神是完全不一样的,那眼中的凶气恨不得把张图那满壮的胸膛锤扁。
张图有些迟钝走开,抬手用巾子给自己脸上身上擦汗,方才站在他身边那个黑瘦子从他后面走过,冷哼一声,小声地在嘴里念叨:“狐狸精。”
继续这样呆呆傻傻的擦一会儿,张图突然反应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恼羞成怒,他追上去用胳膊勒住那人的颈,威胁着问:“你说什么?阿秀,好大的胆子!”
李猎的目光冷冰冰的,一直目送着张图动作尴尬地把阿秀带走,沈月荣看她这样霸道的样子,不由笑着伸手掐住李猎的下巴,掰过来看自己。
“阿烈?”
“表姐,为什么给他......哼!”
李猎左手握着右手的手腕,一面转动着手腕,一面把下巴从表姐的手里缩回来,语气中隐隐有些酸味。
“左右不过是做戏给那些老鼠看看,他们尽早忍不住出来岂不是更好?”沈月荣言之凿凿,好像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
李猎狐疑地看了沈月荣一眼,面上点头,心里咬牙想:张查开这妖怪,迟早打他一顿,叫他引诱表姐。
山上眺望的老三果然急了,虽然不是沈月荣觉得的那种心焦,却也**不离十,这壮汉嘴里骂骂咧咧的:“这什么劳子的小姐,怎么上手摸男人!”
“三哥,都说了人家是小姐,千金大小姐,听说她爹比咱知府老爷官儿还大,手底下十几万的兵蛋子。别说一个男人,这小姐摸他个百八十个也不成问题啊。”
趴在旁边的是他手下的兄弟,听自家老大嘴里叨叨半天,忍不住出声打断他的抱怨。
老三扭头狠狠地瞪他一眼,蒲扇大的巴掌拍在他的脑袋上:“呔,胡沁什么!”
老三犹豫了一会儿,张口骂道:“摸一个,两个三个还不成,十几个差不多得了,怎得还想百八十个?”
“这女人不要妇道,男人也不要名声了?”
那兄弟没反应过来,缩着脖子连连点头,顺嘴接话:“三哥说的是,这什么小姐天天跟男人混在一起,不守妇道,就这个名声哪个敢……嗯,三哥方才说什么?”
老三趴着抬脚就踹,脱口而出:“你连听话都听不懂?耳朵两边长得什么?”
那人挨了一脚,缩着脑袋,根本不敢再说话。
下面又开始新一轮,那两个姐妹花还是分别一队,那个老三看中的男人不见身影影,好像去休息了。
老三这才把目光放到几个姑娘上,“咦,小娘子竟然这样高?”
不说李猎,沈月荣也有五尺半(一米六五),舒儿小红和莺儿三个也差不多高,哪怕站在男人堆里也毫不逊色。
刚刚第一场,已经把罗家军所有人的的情绪挑起来,声音之大快把他们藏的这座山掀翻了。
“好!”
“踢它,用力踢!”
“快抢快抢!”
蹴鞠场地旁一处宽阔平坦的空地上,周围黑压压挤着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军汉们。
这军汉们都昂着头,唾沫横飞地叫嚷着好。
空地中央立了块高高的板子,板子中央掏了个洞,场子里十几好人分成两波追着一个藤球。
李猎麦色皮肤,鹅蛋脸上描画出标志的凤眼高挺的鼻梁,穿着藕荷色的薄袄子,头上戴着金灿灿的簪子,袖子被高高挽起绑在手臂上。
她肩膀也宽,跑动起来速度飞快,即使和别人撞上,也能把对面的男人撞得踉跄一下。
藤球同长在她脚下一样,眼见其他人都围过来抢,她猛地一踢,把球传给舒儿,后者纤细的身子使她在人堆中间很轻易地带球钻过去。
“砰!”藤球划出高高的曲线,进了。
“好!好!”周围马上响起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
“锵!”有个矮墩墩的胖汉子拿着个布墩子敲响了锣,原本围在一起蹴鞠的人都散开来。
沈月荣笑着朝李猎跑过来,她那身松花色的衣裳同样显眼,保准其余人多远都能在罗家军的众人里看见她们。
李猎迎上跑过来的沈月荣,她略微有些抱怨地皱起眉头:“表姐,还要多久?”
沈月荣脸上挂着笑,她拽着李猎的袖子把她拉到场地边缘,把装水的皮囊递给她,看着李猎抬头喝水,沈月荣表情不变,嘴里回复她刚刚的问题:“哪有那样容易?”
李猎把喝完水后,把皮囊给沈月荣,吹着自己的头发,她并非等不起,只是沈将军半个月不在营中,沈寿张图那群人又什么都不同她们说。
面无表情地踹一脚插在地上的营旗,李猎绕着它转了几圈,突然闻到一股极淡的烟味。
抬起头往味道传来的方向看,李猎眯起眼睛,隐隐见到远远的土丘上方飘起袅袅的白烟。
李猎单手解开襻膊,丢给小红,湖风鼓起她粉色的袖袍,鱼虾的腥气灌入鼻肺,打了个喷嚏,李猎满不在乎地搓搓鼻子。
拉着还在喝水的沈月荣的胳膊,李猎大步走到武器架旁,单手拎起夜叉,又把鸿青塞到沈月荣怀里。
“来了。”
烟味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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