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说的是，你和桃桃想的也不无道理，”何侧妃沉吟半晌，缓声道，“总归是看他们夫妇二人是怎么打算的。”
“湛奕是邵家的表小姐，先前说过牧大娘的事，我和荣姐想着，先从她这问问。”李猎偏头靠向何侧妃。
何侧妃闻言却蹙起眉：“不可，她还是个姑娘，能知道多少家中长辈的心思？再一桩，这本是邵家的事，湛家姑娘怎么好随意插手。”
李猎不意外何侧妃的否决，她点头附和：“湛奕性子急躁，与我说起牧文心来咬牙切齿，她是一片疼爱弟弟的心思，我想着，更不好随意把她扯进来。”
听到这话，何侧妃就笑起来：“你有什么好主意？”她揉了两把李猎的手，嗔怪，“在姨婆眼前还要藏着？”
“荼荼想向姨婆借个人，自然要先卖乖，”李猎垂下脑袋，下颌搭在侧妃肩膀上，将她们的计策和盘托出，“邵家远在江陵，即便有心思，也得遣人先到武昌，再做打算，这我们如何等得起？”
“可若武昌城里有个人能先立住，代邵家表个态，将牧文心扣在牢里，这便师出有了名。我们再派人去邵家游说，他家不计较牧文心的过错，还能不要名声？家里的孩子性格纯良，被姑母骗走，既是长辈护得太好，也是因那牧家家风不正，教养出这样的女儿。”
陛下看重清正家风，时人也追捧其美名，但凡分得出个两三支，数出十来个人的人家，没有不顾念所谓家风美名的。
这样的话传出来，别说邵家，牧家怕是也要也坐不住了。
“姨婆，你觉得如何？”
何侧妃定定地看着李猎，轻轻摆头，笃定道：“这不是你能想出的主意。”眼珠心虚地动了动，李猎挤出一个笑：“还有荣姐……”
“便加上桃桃，你们俩也没有这样的脑子！”何侧妃似笑非笑，“且叫我猜，怕不是要讨的这个人想的法子？”
若说荣姐儿因她爹那些事，心里还会计较几番，猎姐儿就……她是个出类的闺英闱秀，可却是万想不出这样尖刻法子的。
想得明白症结所在，和能想出好的法子解决，是两回事。
她们家两个姑娘聪明伶俐，自然能想清楚其中弯弯绕绕，可真要费心琢磨出适宜的法子，她们俩谁都不成。
李猎垂头搭肩,悻悻道：“确实不是我们想的……”她又急切开口，“也不是我们想占着这件事！只是……”
出这个主意的人身份尴尬，自然不好直接在何侧妃前露面，怕讨她的不喜。
“我夜里念着邵家的事，被秋水听见，她说住在西康园的姜姑娘曾在江陵邵家待过几个月，给几位小姐当塾师。”李猎老实开口。
何侧妃睨她，轻声斥道：“你就急急上门去问？不怕失了礼数！”
“王府也是荼荼半个家，怎么能算失礼？”李猎鼓着脸，眉梢都耷下来。
两指掐住李猎的鼻尖，何侧妃心中泛甜，又有几分酸胀，她眨眼笑骂：“我的姑娘，你的嘴这样甜，也不怕把姨婆病倒了去！”
“你去见了姜家姑娘，而后说了什么？”何侧妃可不会被李猎轻易哄了去，她将话扯回来，继续问，不过语气终归和缓许多。
李猎松了口气，她眉眼流转，显出几分促狭的俏皮：“哼，我将秋水拎到她跟前，质问姜轻舞许了多少好处给我院里的人，知不知道这是哪，胆敢在对王府的丫头身上使计谋！那姜轻舞一怕，便都说了。”
“原是邵家给她传信，说邵家二爷邵文德带着他夫人往武昌来，势要给他们的儿子讨公道，只是路途遥远，夫人身子又弱，怕牧文心跑了，便请姜姑娘试试咱们王府的意思。”
何侧妃点头：“你说的那人，便是姜姑娘？她竟愿意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
“她说邵家二奶奶体弱心慈，待人宽厚，曾多次救姜夫人于困厄，对她而言恩同再造，二奶奶都出言相求，实在难以撒手不管。”李猎抿唇摆头，乌黑的鬓发边，金丝葫芦螺钗轻轻摇晃。
听到姜夫人，何侧妃不再多言，她拍了拍李猎的手，嘱咐：“既那边想好了，你们就去做吧。只一点，若要出府，一定带上杨法。”
李猎乖顺地低头应下，起身朝侧妃行礼后，提步朝屋外走去。
何侧妃抬手撑住额角，闭目养神，待李猎的脚步越来越远，消失在耳边，她才冷嗤一声：“还躲着，哪里还有长辈的模样！”
令嘉大长公主从内间现身，悠哉走到何侧妃身边，扬起下巴：“给我挪个位。”
大长公主脸色白皙，长眉浓密，凤眼黝黑，身穿祥云金纹绀紫色交领褙子，内是雪青长衫，下身素色马面，手带金丝嵌珍珠绞丝镯。只有说话间，眉眼才显出几分细纹。
侧妃斜睨她一眼，慢吞吞地让出半张榻，“不像样……”何侧妃嘀嘀咕咕。
大长公主闪身坐下，反手捶自己的腰背：“真是年纪大了，站这么一盏茶的功夫，就腰酸背痛。”
何侧妃被挤到一边，恨恨地拧了把大长公主腰上软肉：“偷听小辈说话，还累着了？实在是不像话！”
“你不也没点破？眼下再说道有什么意思？刻薄的老婆子，怨不得荼荼不与你亲。”大长公主一把拍下何侧妃的手。
“总比不敢露脸的人好，”何侧妃冷笑，“嘴上念着爱，心里觉着吵，不然怎么会第二日就把桃桃带到王府？不就是想着叫两个姑娘在一处，没人在你耳边吵嚷。”
大长公主哼声：“你是少见了这些半大姑娘，心里觉得稀罕，待半个月后吧，看你侧妃娘娘还能说什么软话。”
何侧妃脸上笑意渐消，她目光微怔愣：“是啊，我是少见了这些半大姑娘，一晃眼间，荼荼都这样大了，你听见没有？她都会对我使计了，这孩子，还以为我看不出来呢。”
处处替姜轻舞遮掩，说好话，何侧妃心中酸涩，难不成在荼荼看来，她这个姨婆待人如此刻薄，容不下一个小姑娘么？
“唉，”大长公主摇头，叹息道，“才两日就被拿住了。”
孩子喜欢、依赖一个长辈，便要拿出千方百计来争得长辈的注意，使些坏也未尝不可，非要引得长辈为她牵肠挂肚，事事辗转反侧。
这小混蛋便高兴了，得意洋洋地撒欢，跌了跟头也不打紧，反正有长辈纵着，笑有人夸，哭有人哄，心里美得不行。
家中已有这样一尊小佛的令嘉大长公主心有戚戚，又幸灾乐祸地看何侧妃唉声叹气，你个老顽固，也有这一天！
手感回家，手感回家，手感回家……
主角团十1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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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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