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她娘也就开头问了一句,她爹说完李家老爷子以后,似是被完全吸引了注意力般,不再过问她的事,而是讨论起了李家老爷子是怎么回事。

一顿饭下来,近乎把那位李家老爷子讨论了一个明明白白,时汨之前没弄明白的,现在也全都弄明白了。

简单来说便是,秦岩年纪轻轻就喜欢上了村头的寡妇,可他爹不同意,觉得王婶家的沈姑娘更好,于是两人就闹了矛盾,儿子想找真爱,老子想要儿子找一个家世清白的好姑娘。

这件事据说当时还闹挺大,秦岩怒而离家,他老子便站在门口吼,出了这个家门以后就别回来!结果是他儿子越走越远,他老子就一路跟着吼。

一顿吵吵嚷嚷,大早上的,近乎是把十里八村都惊动了,不过她那天已经在更早的时候,就被沈嫣然叫了出去疯,所以不知道,而她娘则是因为在做早饭看着火,来不及出门。

倒是她爹看了个全程,现在被她娘问起来,也就绘声绘色地讲给了她娘听,她也顺道着听了一遍。

饭后,时汨在她娘的监督下,老老实实蹲后院洗着她和寒言息换下来的脏衣服,拿木棍一下一下敲着,寒言息则是挑着两个木桶打水去了,因为缸里的水被他们两儿这么一折腾,已是快要见底。

她娘则是趁着寒言息出门去打水的功夫,狠狠唠叨了她一顿,说是就她这用水速度,又是洗澡又是洗衣服的,一缸水怕是都不够用几天,就知道欺负人寒言息老实,诸如此类。

只是吧,听她娘说寒言息老实这个话,时汨一时没绷住,险些笑出了声,不过还是被她娘给逮住了,问她笑什么。

于是时汨认真地想了想,本来想反驳她娘说寒言息哪里老实了?结果张了张嘴,笑容凝固在脸上,硬是没说出来。

好像……还真就挺老实的?

好吧,时汨不得不承认,是她认为寒言息将来必定会屠村弑神的固有印象,让她把寒言息这个人给想岔了。

就说被她从井底捞回来至今为止吧,有做过一件出格的事情吗?没有,全都是她基于固有印象的偏激代入。

之后,她已经把衣服洗完晾了出去,寒言息还没有打满水缸。

时汨就静静蹲在后院,看着那道良久才回来一趟,一趟就倒两桶水进缸的忙碌身影,开始思索起问题的根本,水的来源。

这村里目前的用水方法是全村共用一口井,挨家挨户都是从这口井里打水回去填满自家的水缸,然后就着水缸里那点水慢慢省着用,缺了再去井里打。

不论怎么想,都是费时费力还不够用。

至于解决办法,或许可以尝试一下古法引水,弄一条水渠,将后山那因为太过偏远而无人问津的山泉水引到村子里面来。

就是工程量较大,她一个人肯定办不到,需要找帮手。

跟她爹娘说的话,指不定会觉得她在胡闹,还会以别胡闹为由阻止她,倒不如偷摸搞。

思及至此,时汨看着又一个来回的寒言息越发炯炯有神,内心敲定道:就是你了!皮卡丘!

等寒言息倒满了整缸水,蹲在一旁歇息的时候,时汨悄然挪了过去,从身后帮忙捏起了双肩,并凑近那因为过度劳累而微红的耳畔,低声道:“晚上想吃什么?”

虽然她家的菜园子没种几个菜色,但是别家种了啊!是可以以物易物的。

哪怕他们家不去换,别家知道他们家收割了以后,也会时不时带着不一样的菜色过来换,早已实现了菜色自由。

寒言息轻轻喘息着,疑惑地仰头转了过去,看向时汨那张满是殷勤的脸,缓了缓,调匀了呼吸以后,迟疑道:“阿汨?”

“怎么,是吃腻了已经不爱吃了吗?”收到这副疑惑的神情后,时汨收手,如同幽怨的小媳妇儿般,抱着双臂蹲到了旁边,靠在寒言息的身上,以四十五度角看天的状态开始了胡思乱想。

大意了,自从确信寒言息喜欢吃她做的菜以后,她就没少下厨,虽说厨艺不怎么样吧,但是她勤快啊!

难得有个人欣赏她的厨艺,可不就勤快吗!

所以爱会消失对不对?因为她太勤快又没什么进步,已经失去了这份爱吗?

寒言息的目光随着时汨挪动,他知道,有一句话叫做,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时汨如此这般,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想找他帮忙。

直接说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兜这么大一个弯子?

寒言息欲言又止,看着时汨那副失望的模样,沉默了片刻,还是决定跟着时汨的节奏来,于是斟酌着回应道:“只要是你做的,我都爱吃。”

时汨一愣,转头便对上了寒言息这张略显疲惫,又满是温和的俊逸容颜,注视向那双仿佛带着笑意的璀璨眸子,磕巴道:“真、真的?”

“自是真的。”寒言息的嘴角轻轻勾起,眼中笑意更浓,漫不经心地歪头道:“所以吃了阿汨做的菜以后,阿汨想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

时汨脸一红,偏过眼帘躲开了那双眸子。

明明是她在想办法忽悠寒言息当劳动力,怎么到头来,却有一种她被忽悠了的感觉?不对劲,实在不对劲。

“这可是你说的。”时汨支支吾吾,不管谁忽悠谁,反正她搞到了劳动力。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寒言息配合着下保证。

于是今天晚上,是时汨下的厨。

一份番茄鸡蛋汤,金灿灿的鸡蛋块儿与红扑扑的番茄片在油光荡漾中交织缠绕,味道且先不说,就看这样式,这色泽,那是绝对的正宗。

还有一份清蒸茄子,因为她觉得茄子太硬了不好吃,所以先将茄子蒸了一遍,蒸软以后,用筷子剖开,淋上她独家调制的辣椒油均匀搅拌而成。

以及一份朴实无华的炒白菜,裹着薄薄的一层汤液,形状各异,东倒西歪地堆在菜盘子里。

随着一道一道上桌,她爹她娘都在夸她,寒言息则是满眼笑意,不言不语。

落坐以后开始动筷,她娘先夹了一口鸡蛋,没动静了,然后她爹夹了一口白菜,也没动静了。

时汨不解,是太好吃了所以在回味吗?这样想着,她看向了寒言息,同样夹了一口白菜,面色微变,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明明是最后一个入口的,却比她爹她娘还要先行咀嚼,满眼的笑意不减,反而更浓了。

就在寒言息一口入腹,准备动第二筷的时候,她爹她娘才开始后知后觉地跟着咀嚼了起来。

她娘刚刚入腹,便一副匪夷所思的模样向寒言息问道:“言息,你老实告诉大娘,是不是小汨这丫头胁迫你了?胁迫了你就眨眨眼?”

寒言息的筷子一顿,收起笑意认真地摇了摇头,便若无其事地继续吃了起来。

她爹是最后一个入腹的,欲言又止,与她娘面面相觑。

时汨看着三人的反应一时竟无法分辨,索性自行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看着最有食欲的清蒸茄子。

当独家调制的辣椒油在口中炸开,与软糯的茄子混合,别提多开味了,入腹以后,急忙向她那一口入腹就迟迟没有动静的爹娘推荐道:“爹娘,你们要不尝尝这道茄子?味道还不错。”

她娘狐疑着看了她一眼,将信将疑地夹了一口茄子,面色微变,向她爹点了点头,二老这才重新开始动筷,除了茄子还会夹番茄,鸡蛋和白菜却是再未碰过一下。

寒言息倒是一副颇为自觉的模样,并没有要和她爹娘抢的意思,独自美丽,一口一口地吃着无人问津的白菜和鸡蛋。

时汨观察了片刻,这才迟疑着夹了一口白菜。

……

好吧,这次她忘了给盐,也不用尝其他菜了,看她爹娘的动筷方式就能猜出来。

鸡蛋和白菜一样,而番茄本就自带味道,茄子应该是因为用的辣椒油,所以保证了味道如常。

时汨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寒言息那副波澜不惊,甚至还吃得津津有味的脸上,她开始看不透了,似乎不论咸淡,寒言息都可以面不改色。

等她爹娘匆匆吃完走了以后,她才只手撑着脸颊,看向还在细嚼慢咽的寒言息问道:“你喜欢的到底是什么?”

是你啊。

寒言息咽下口中食物以后,神色如常地看向时汨,缓缓道:“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

又是这句话,时汨已经无力吐槽了,就是感觉脸上有点烫烫的,从只手撑着脸颊,变成了双手捧着脸颊,十指伸展开来,将两边的脸颊完全遮挡,恨恨道:“吃你的,少说话。”

寒言息轻笑着转过了视线,继续吃了起来。

时汨突然想起来,她好像有问题忘了问,整理了一下言辞,迟疑道:“你之前说,让秦岩跟她爹一起回家是我的期望,这话是什么意思?”

寒言息顿了顿,沉思了片刻,再度咽下口中食物以后,眼睫微微垂落,用着最平淡的口吻,说出了一段让时汨诧异的话语:“山神的神力来源于被福泽的万物,也将作用于万物,其力可通天地,可渡鬼神。”

时汨诧异的不是山神的神力,而是寒言息为什么能把这些堂而皇之地告诉她!恢复记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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