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些都不说了。”老詹头看莫如许脸色不对，伸手将莫如许拍醒，对她道：“其实只要人活着，就比什么都强，你能从儋州回来，这就比什么都重要。”
莫如许被老詹头拍醒，但是脸色仍旧不好，对老詹头道：“抱歉，你被我拖累了。”
如果不是让帮莫如许看书斋，老詹头根本就不会有这种飞来横祸，他的腿也根本就不会断。
老詹头是个不缺钱的人，圆滑处事，如果不是因为她，他不会参与到这里面，本该是颐养天年的年纪，却还要出来遭受风雨。
莫如许有心帮老詹头报仇，但知道这承诺根本就不能说出来。
他们是民，秦王是皇族，就算秦王将老詹头打死，顶多也就是受到口头教训罢了，她不能动他分毫。况且，真要报仇也不能用嘴说出来。
老詹头听了莫如许的话，笑了：“知道我被你拖累就行，我老詹头为你受这么多天降横祸，你若是不多给我些钱财补偿一下就说不过去了。”
莫如许知道老詹头这是在安慰她，但他这话的确让他忍俊不禁，忙不迭保证道：“好好好，你放心好了，你要五十两，我给你七十两，加上这一个月的工钱，到时候一起托人拿给你！”
两人对着笑了起来，丝毫不见方才的低落。
老詹头将莫如许带入了书斋内里的房间，方便两人谈论。
等到周围没人了，莫如许才问：“方才说的来解围的那个女子，你知道是谁吗？”
“这个我肯定知道的。”老詹头看了莫如许一眼，神色莫名，道：“是皇女殿下。”
“皇女？”李瑛？她怎么会来？
她不是向来不理会这些杂事？并且和莫如许也没什么交集，这次为何会出现在初柳书斋替她解围。
“我没告诉你的是，不仅那次解围的的皇女殿下，近些日子初柳书斋能够正常运转，靠的也是皇女殿下的援助，她告诉来砸场子的人，只要有她在，初柳书斋就在，要砸书斋就是砸她皇女的脸，这之后，书斋中就再也没人来找事了。”
“这么说，我的确应该感谢她，她也帮了我大忙。”莫如许又问：“殿下有说什么吗？比如让你带话给我。”
老詹头想了想，最终摇头：“没有，她什么也没说。”
莫如许思考一番，最终道：“罢了，这事先放下，我今日来一方面是想来看看书斋的近况，另一方面，就是要在这里住宿一晚。”
“住宿？莫老板，您有那么大的宅子不回，反倒住店里？”
莫如许爽朗笑了一声：“你真不知道？我可是被吏部尚书给赶出了莫府，来之前就在莫府大门，我进不去啊，不过依我看，不需明日清晨我就能回家了。”
这老詹头倒是知道，在莫如许离开京城的那段日子，莫尚书突然对外宣传说，莫如许违抗父命，不允许她再进门，有一小段日子差点闹到断绝关系，后来经过太子的劝说，莫岳才收回先前的胡话，没有真的将莫如许的名字除出族谱。
这话说完，莫如许直接起身朝外走，“但今夜——我还是要在这里住上一晚。”
走到门边，莫如许又突然扭头，对老詹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最近我的事还完结，书斋还需要你继续全权掌管，工钱还是加倍给，可以吗？”
“有钱赚的事，我自然不会拒绝，老板安心。”老詹头对莫如许行了个礼。
果真如莫如许所料，次日天梦蒙蒙亮，初柳书斋的门就被敲响了，震天响，单从这拍门声就可以判断来者不善。
莫如许被惊醒，打着哈欠从二楼房间下来，刚下楼就看到脸色铁青的莫岳，正提着戒鞭站在门口，而站在他身边战战兢兢的是替莫岳开门的书斋杂役。
清晨风冷，加上如今天尚阴暗，莫岳阴着脸，直勾勾盯着莫如许，这场面一下子将莫如许的瞌睡给吓没了，冷不丁打个寒颤，彻底醒了。
但她看身边那个被吓得脸色苍白的杂役，好心开口解救了他：“你去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那杂役听到莫如许这样说赶忙点头，而后脚底一溜赶紧离开了这里，生怕晚了再被叫回这里陪着在冷风站。
莫如许慢慢走下楼，看了看莫岳身后一群人，都是熟人。又踮起脚尖，仰起脖子使劲往后看，人群的最后放着一台轿子，看到那轿子，莫如许提着心才放了下去。
还好还好。
有轿子，说明的确是来接她回莫府的，不然看这架势，她还以为莫岳是要来亲手杀了她这个不肖女呢。
“爹，您怎么来了。”莫如许心知莫岳是来干嘛的，但还是一脸疑问问：“看这时辰，您老刚下朝吧……怎么不赶紧回府休息呢，还赶来女儿这里，这真是……该是女儿去看您才是。”
莫如许满脸笑颜，她本来就俏丽的面容笑起来就更加灿烂，但这笑落在莫岳眼中，就使得他额头突突地跳。
他没有理会莫如许，强忍着自己要打人的想法，咬着牙道：“回家。”
莫如许一愣：“回家？现在啊？”她本来想再拿会儿乔，但看莫岳越来越黑的脸色，自觉将这这种想法扑灭，乖乖应承：
“……哦哦好，我现在上楼去收拾我的东西，马上。”说完她一转身就跑上楼去，那动作麻利快速，一眨眼便从众人面前消失了。
这整个过程，莫岳都沉着着张脸，看起来是真的气得不行，莫如许不敢再反抗，拿了衣服乖乖上了轿子，在清晨第一缕晨光照到莫府门前的时候回到了久别已久的家。
厅堂之中，莫岳坐在正位，身边站着一脸焦急的薛姨娘，想要和莫岳说什么，但见莫岳沉着脸，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跪下！”莫岳肃声道。
扑通一声，莫如许乖乖下跪：“爹，孩儿知错了。”
她跪的快，认错也快。
哪知她这一动作没有人让莫岳惊讶到，反倒让一旁看着的薛姨娘惊到了，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莫如许，像是眼前的莫如许不是原本的莫如许似的。
莫如许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薛姨娘那眼神分明在说：“你在做什么，这还是你吗，怎么变化这么大。”
薛姨娘来莫府时间很晚，那时候莫如许处事已经收敛了许多，故此，薛姨娘哪怕听说过莫如许的大名，但却没见过莫如许真正和莫岳对着干的时候，如今真实看到这场面，可谓对薛姨的冲击不小。
莫如许话说的是认错的话，但是模样和语气可不是认错的语气，一副混不吝的样子。
“去一趟儋州倒是去的好，立了大功，回到这府上就硬气起来了。”莫岳继续道：“你说你知错了，我倒是不知道，你错在哪儿了，你堂堂大功臣，还有错的时候？”
“爹，孩儿的确知错了，孩儿不应该不和您老商量就擅自离开京城，弃您于不顾，还给您带来巨大麻烦。”
“你还知道你给我带来了麻烦！”莫岳砰的一声砸到桌面，气急跳了起来，对着莫如许就是一顿输出：
“你自己倒潇洒了，可知你的冥顽不灵，固执己见给莫家带来了多大的麻烦，你以为自己是谁！没有莫府，没有莫家二小姐这个身份，你是个什么东西！”
“如今你赌对了，就显摆起来了，我莫岳是不是还要对你卑躬屈膝，对你感恩戴德？！”
莫岳这话说的实在严重，薛姨娘听不下去，忍不住伸手去拦莫岳，不让他继续说，但是被莫岳一把甩开了手，指着莫如许继续输出：
“你就是个赌徒，可我莫府最要不得的就是你这种赌徒！你不是和段世子有婚约吗？他不是要娶你吗？如今圣上平安回京，你应该就能嫁人了，嫁人之后赶紧离开莫府，再也不要回来！我莫岳管你莫如许立了多大功，有多大成就，莫府要不起你这种孤胆英雄！”
莫岳气得只摆袖子，胡子气得翘了起来，接过薛姨娘递过来的茶水，一干而净，摆手让薛姨娘出去了，一时间整个厅堂只剩下父女两人。
他回去坐到椅子上，没再看跪在地上的莫如许。
莫如许在莫岳骂她的时候，一言不发，直到莫岳全部将话说完，等他将茶水喝尽，这才冷静开口：“父亲，我知道我行事激动，思虑不周，抛弃您苦心孤诣为我谋得的一切，只为了去一个地方找一个人。我知道我这是不明智的，我也愧对莫家列祖列宗。”
“但是爹……我只能这么做，我无法眼睁睁看他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死去，我……”莫如许头低的更低了，
“况且，当时京城的局势您也清楚，陛下他失踪在儋州，可京城这帮人，为了自己利益，竟互相瞒报陛下的真实信息！女儿虽没有读多少圣贤书，但君臣之道女儿还是清楚的，若女儿不去，我们莫府不去，待圣上有一丝可能回京城，别说那些人，我们整府都……”
“你闭嘴！”莫岳突然大吼，抓住手边的茶盏就丢向莫如许，莫如许躲避不及，被砸了个正好，血从额头流出，顺着脸颊往下流。
空气凝滞了几秒。
莫如许抿了唇，没有管脸上的伤，硬着头加快语速道：“您不让我说我也要说，我知道我冲动，甚至是鲁莽。我不知京城的那些人是怎么想的，也不知什么天下大局，我只知道，段千欢他去儋州了，去救皇帝了！生死不明！而京城这些自称是皇帝臣子的官员，知道皇帝的状况却装作不知道，他们这是谋杀！”
莫如许猛地抬头，和莫岳对视，那眼中装的竟全是凶狠。
“而女儿去了，您在京城虽艰难些，但到底我们能有退路，即便是最糟糕的情况，我们也不至于走上绝路！”
锵——锵——锵——
莫岳觉得自己脑袋像是被钟撞了，听到莫如许的话一时间头脑轰鸣！天地旋转！钟声刺耳，他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
莫如许见莫岳这副表情，看到他因气急被憋得满脸通红发紫的样子，就像下一刻一口气喘不上来直接升天！莫如许知道这是真着急了，眼见着莫岳身体直挺挺往下倒，她赶忙站起来跑过去扶住被气的昏迷的莫岳。
“爹！爹！您别吓我！您醒醒！”她边掐莫岳的人中，边喊：“来人呐，来人呐！大夫，快去找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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