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他自由了

温清霖慌了神,“沅音呢?你要让她一辈子在温家为奴为婢吗?你不想见见她吗?我将她带来……你看看她……”

乔沅陵笑了,他知道温清霖的性子,他不会让沅音受苦的。

“阿霖……别让她来了,见不到才不会有念想,才不会痛苦。”

“你舍不得沅音疼,却要我后半辈子困在这些念想里……”

“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你像我保证过的……你说不会再抛下我了,你说过的……你不能骗我……”

“阿霖……走吧……别再来了……”

温清霖走出诏狱的时候,外面已经下起了雨,他站在檐下,雨幕将他整个人罩在阴影里,名为乔沅陵的枷锁永远的将他困在这里。

温清霖伸手接住落下的雨,雨滴太大,打得他手疼,他走在雨里,回首看着高高的狱墙,轻笑。

同一个雨天,同一面墙,困住了乔沅陵,也困住了他,三年前,他在这里失去了乔沅陵,三年后,还是在这里,他依旧留不住他。

“公子……雨太大了……撑把伞吧?公子……”

温清霖任由少书喊着,也不肯上马车。

“少书,让我静一静。”

少书满眼担忧,却还是听他的话,回撤几步,不远不近的跟着,让他一个人静静。

从诏狱回去后,温清霖便病倒了,发起了高热。

温清影坐在床边,替哥哥擦了脸上的汗,“少书,这是怎么了?”

“公子从诏狱出来后,淋了一场雨,我劝过了,公子不肯上马车,执拗的要自己走回来。”

温清影叹了口气,“知道了,今晚还是要麻烦你守着他。”

“不麻烦,应该的。”

温清影看着哥哥苍白的脸庞,也猜到了乔沅陵的选择,也对,他本就是向往自由的鸟,怎甘于被折断翅膀困在这,也许死,才是他最好的选择,至少此刻,他的灵魂是自由的。

乔沅陵的死讯来得很早。

“姑娘呢?”

“在里头。”

流月进屋的时候,温清影正在喂哥哥喝药,见她一脸欲言又止,便将空碗放在旁边,随她出去。

“哥哥,你先好好休息。”

“嗯。”

温清影将门关好,才问她,“怎么了?”

“乔公子殁了……今日狱卒进去送饭的时候,发现他自戕在牢里……但是,他给公子留了一封信,要不要告诉公子?”

“先别告诉哥哥,他才收了打击,还发着热,现在告诉他,他受不了的,等他好了,我找个机会再同他讲。”

“好。”

流月点点头,伸手将那封信递给她。

“昱淮亲启。”

温清影接过,却没有拆开,看着什么昱淮两字,心里有些难受,像被针刺了一下,“昱淮”是哥哥的名,乔沅陵唤他昱淮,温清影掉了泪,她突然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

里头响起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温清影来不及多想,推开门冲了进去。

发现温清霖坐在地上,药碗碎了一地,温清影跑过去,想将他扶起来,奈何拉不起来他。

“他走了……是吗……”

温清霖抬头看她,眼里猩红一片。

温清影没有回答,只是蹲下身,平视他,“哥哥……他给你留了信。”

温清霖颤抖着手,从妹妹手中接过信。

‘昱淮亲启,在你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不要难过,我已经挣开了绑在身上无形的丝线。在诏狱的时候,我常常在想,如果不回京,直接跑了,是不是就能获得我想要的自由,但我不敢,因为我不能弃了我的亲人,而我,还想再见你一面,所以,我回了京都。

清影很聪明,她猜到了一切,却还想从我口中得到答案,想给我一条生路,可早在三年前,乔沅陵便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作孽的郑褚,我不想再做任人操控的木偶了。

在沧州那些年,我时常梦到你,我还是那个风光无限的乔沅陵,那时候站在你身边永远是我,但醒来的时候总是痛苦,那段时间几乎是恨这世间所有的人,更恨自己,恨我也变成那样一个卑劣的人,再后来便只剩麻木了。

再次见面,你还是那个清风朗月的贵公子,我却已经成了在浑水泥潭里挣扎的乞丐,你说你找了我三年,却没有音讯,我却不敢告诉你,我曾偷偷进京,看了你好几眼,你从沧州走的时候,我站在城墙上看你,阿霖,我很想你,这三年里,曾经的念想和回忆折磨得我不敢闭眼。

我很害怕夜晚,我不敢入睡,怕梦里美好的一切,醒来一切都成空,阿霖,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活不下去了,我受不了,我……对不起……我骗了你。’

他的信断断续续的,有些甚至接不上,但他的意思,温清霖都懂。

信上还有干透的泪痕,温清霖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乔沅陵在那冰冷黑暗的牢笼里,借着为数不多的光亮,写下了这封信。

温清霖披着头发,将信拥在胸前,号啕大哭。

“他骗我……骗我……”

温清霖喊着,泪水浸透了他的脸,披散的头发贴在脸上,脖颈上,他从来没有这么痛过。

从诏狱出来那天,他以为他能接受,他以为他真的可以放他走,可在知道乔沅陵真的没了的那一刻,他只觉得痛,从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蔓延了他的全身,他听不见任何声音,看不到任何人,只知道乔沅陵真的走了,他抛弃了自己。

“骗子……骗子……”

温清影用力抱着他,也掉着泪。

她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哥哥,乔沅陵的死打乱了她所有的计划,她本想着查出萧成砚豢养私兵的证据,一步步将他拉下来,等来日萧回登基,乔沅陵自然能恢复自由,但她差点忘了,他已经被困了三年多,他再接受不了虚无的未来,他不知道自己要等多久,三年的囚笼蚕食了他,他恐惧于看不到头的牢笼。

温清霖哭着,猛的吐了一口血,晕了过去。

“哥哥!”

“公子!”

“哥哥,你醒醒,你别吓我,快,传府医!快啊!”

温清影同少书将人扶到床上躺着,拿着帕子擦了唇边的鲜血,又伸手把了脉,才略略松口气。

府医来的时候,温清影已经写好药方交给他了。

“先生,劳烦你替我去抓些药了。”

“不麻烦,我那还有,我煎好送来。”

“辛苦先生了。”

“不辛苦,不辛苦。”

温清影被哥哥这样一吓,直接便守在床边,一刻也不敢离开。

“姑娘……你已经一夜没合眼了,换我吧?我替你守着,你去歇歇。”

花楹有些心疼她,看她眼下的乌青,险些掉泪,姑娘已经好几日没睡好了。

“无妨,我不累。”

“姑娘……还是回去歇一会吧,公子醒来也不会想看见姑娘这般疲累的样子。”

温清影只好点头,“哥哥要是醒了,你便即刻来叫醒我。”

“好。”

“少书,你替哥哥去告假吧,就说病了,起不来身。”

“是。”

温清影这一觉睡得沉,屋里多了个人都没察觉到。

向勤本是想来将得到的消息告诉她,却没想到现下她已经睡了,见她躺在摇椅憩着,想起裴霁交代的照顾好她,便伸手从架子上拿了披风给她盖上。

没承想刚盖上,人便醒过来了,向勤对上那双有些迷糊的眼,有些尴尬。

温清影睁眼看见了向勤,她揉了揉眼,“回来了?是查到什么了吗?”

向勤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距离。

“是,桑离山上有个练兵场,但是领头的人功夫不可小觑,我同他交了一次手,打了平手,但是被他们发现了踪迹,虽然跑出来了,但是他们定然会换营地。”

“你没事吧?”

温清影看着他,虽然看不出外伤,但指不定被伤了内里,外伤好养,可内伤难治。

向勤一愣,随即笑了笑:“不碍事,一点小伤罢了。”

温清影拉起他的手,向勤有些不知所措,却又不敢挣开。

脉搏有力,没有内伤,温清影松口气,放下他的手,站起身,从妆台的盒子里拿出三瓶药递给他。

“这个治外伤的,能止血,我不好替你包扎,你带回去,让他们帮你。”

向勤看到那药,下意识的推拒,“姑娘,这药您还是留着用吧,我皮糙肉厚的,哪用得着这药?”

温清影不理会他的拒绝,塞到他手里,“无妨,我这里多得是,你们若是不够,尽管向我开口。”

“这……姑娘……”

“给你你就拿着。”

“多谢。”

“对了,他们那已经发现你了,定对你有所防范,今后你别再去了,我会另想办法。”

“我能全身而退的。”

温清影摇头,“我不能拿你的命去赌。”

向勤心里一暖,将军喜欢的人果然同他一样的体恤下人。

“姑娘……”

向勤听到外头扣门的声音,立刻翻了窗出去。

温清影推开门,“是哥哥醒了吗?”

花楹点头,“公子醒了,只是人还有些……”

温清霖醒了,但还是仍旧捏着那封信不肯松手。

温清影轻轻的将信从他手中抽出,收进了盒里,替他放在案上。

“哥哥……”

温清霖刚醒,声音还有些沙哑,“他……在哪?”

温清影顿了顿,牢狱里的犯人原是不能体面下葬的,只是乔沅陵戴罪立功,将苏承和证据送了出来,圣上恩典他可在原先乔家办葬礼。

只是乔家没人,雍和帝便只能让俞辞带人将棺椁放在灵堂,安排一两个守灵的,到底是有些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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