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回被封为皇太女后,温清影就轻松许多,开始着手绣嫁衣,虽说她的嫁妆嫁衣很早之前便已经备好了,但她也想亲手绣一件,虽然现在绣可能也有些来不及。
前一天晚上绣得有些晚了,翌日清晨便想多睡一会。
只是外头不停的脚步声扰得她睡不着觉。
她掀开被子,一脸烦闷,“外头什么声音?”
花楹匆匆推开门进来,为她更衣,“姑娘刚醒,还不知道,昨夜圣上遇刺……今早……府里那些红的粉的,大少爷都吩咐下人们收起来了。”
温清影一瞬间清醒,“什么?遇刺?抓到刺客了吗?”
花楹摇摇头,从袖中拿出来一封信,递给她。
“这是……俞大人递来的信,奴婢没敢拆,所以,还不清楚状况。”
温清影接过,打开,迅速的扫了一眼,将重要消息记在心里,点上火将信纸烧干净,直到烧得只剩灰,没有其他痕迹才放心。
信上写着,昨夜雍和帝翻了玉嫔的牌子,在行房过程中……一时没注意到南玉苏熏的香,软了力气,被她活生生咬死了。
又因为雍和帝一生正名,死于这种……传出去实在难听,便处死了侍奉在寝宫里的宫女太监,将这件事压了下来,只说是遇刺不治而亡。
“姑娘?姑娘?”
温清影刚醒便得到了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有些愣神。
“无事,你帮我看看哥哥回来没有,就说我有事找他。”
“是。”
她努力稳住了心神,但仍然觉得奇怪,南玉苏为什么会选在此刻动手?她如果是萧成砚的人,应该在逼宫那日便动手了,如果不是,除非是为了西荣,否则她没有理由以命换命。
这件事来得突然,她本想去找萧回商量商量,但她现下是储君,帝薨,她必定要留在宫中。
等到温清霖推开门进来的时候,她的疑惑才得到了解答。
“哥哥,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温清霖在她身侧坐下来,喝了口水,:“陛下遇刺,整个太医院都救不回来,昨夜圣上得了密信,裴霁打了场胜仗,带人穿过填阳阙闯进西荣的营帐,提了西荣昌禹将军的头,还烧了他们的粮草,也不知怎么的,可能是太高兴,便同玉嫔提了一嘴,却没料到……哎……”
温清影有些疑惑,她很少出门,对边关的舆图也不大了解。
“裴程榆?”
温清霖看出她的疑惑,开口解答,
“出了填阳阙就是草原,西荣和东沂都常有将士在草原上扎营,他打退了东沂,乘胜追击,误打误撞的闯进了西荣的营帐,顺便取了昌禹将军的头,这个昌禹将军是西荣王为得力的将士,是西荣第一勇士,昌禹死了,西荣暂时没有可用的将领了,所以玉嫔才会如此愤怒。”
此刻的南玉苏被关在诏狱里,她知道弑君是死罪,但她绝不会后悔,无论她是谁的人,同谁做了交易,西荣才是她的家,她无法容忍有人毁了西荣的气运,几十年才能出一个昌禹这样的勇士,没了昌禹,西荣气数将尽。
她恨裴霁,恨雍和帝,恨所有大雍人,她熏了香,本是想套雍和帝的话,却没想到知道了这么一个消息,叫她怎么能放过这个狗皇帝?
她枯坐在牢里,满脸干涸的血迹,她伸手摸了摸地上杂草,轻轻的贴在脸上,又拿了一根放在嘴里,曾经在草原上,这样的草,人是不能吃的,那会后面没有粮草,将士们饿极了,会吃人也不吃草,这是给马儿吃的,马命比人命贵多了。
她嘲讽的笑笑,看着面前的墙,想起了曾经离开草原的时候,她坐在马车上,看着逐渐远去的城墙和故土,她一头撞了上去,额头的鲜血喷涌而出,她软软的倒在地上,彻底没了生息。
——
雍和帝的葬礼过后,礼部更忙了,一是需要通知各县郡新皇登基,二是草拟雍和帝的谥号,萧回的登基大典只能揭过。
虽说国丧期间不能办喜事,但国不可一日无君,萧回的登基礼匆忙之间带过,祭告天地过后便算完,虽然草率了一点,但聊胜于无。
萧回坐在龙椅上,看向群臣,和从前站在阶下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她曾经想过,坐到这个位置第一件事,就是将老师提到首辅这个位置上,但如今父皇刚走,她刚登基,朝政不稳,她只能让老师再等等。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臣有本要奏!”
苏承缓慢推着轮椅出来。
“允。”
萧回揉了揉眉心,侧着头看他。
他双手执笏,微微躬身,算是行了礼。
沉声开口:“微臣要参督察司督主俞辞,在位期间蒙蔽先帝,草芥人命,妇女孩童皆不肯放过,弑父杀母!这些都是证据。”
齐书临看着萧回的脸色,不敢下阶去接。
他在宫里多年,常年伴君,不会看不出来俞辞是萧回的人。
萧回听着他一句句愤懑的话语,想反驳,却又不能开口相争。
她看向阶下的朝臣,曾经她提拔的,父皇看中的那些学生,都执拗的看着她,想让她做主,处死俞辞。
俞辞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站在那里,没有求情,也没有辩解。
他们不知道他为什么弑父杀母,但她知道,俞辞被爹娘关在猪圈里长大,他娘原是皇后娘娘宫里洒扫的宫女,后来肚子大了,才被送出宫去,秽乱宫闱,本该是死罪,但皇后心善,只将她放出宫,没有追责,她生了俞辞后,便日日虐待他,觉得是他毁了她的一生。
他父亲是个酒鬼,靠着他娘每月的月俸过活,他娘被放出宫后便没了供他挥霍的银钱,为了能接着拿宫里的俸禄,在俞辞小的时候便将他送到宫里,做了太监。
萧回知道,他这些年为了父皇做了很多难言的丑事,坏事,但他不是一个坏人,否则不会在当初那个农民敲登闻鼓之时,明里暗里的相助,春闱换卷之时,那些学生能在世家眼皮子底下活得好好的,俞辞也出了一份力。
现在阶下都是要他死的人,满堂的人都在逼她杀了俞辞。
她用力捏紧了扶手,指尖都在发白,却依旧执拗的不肯开口。
苏承将那些证据高举着,不肯松动,像是在和萧回较劲一样。
殿里没人说话,很静,却依旧剑拔弩张。
直到俞辞卸下了身上的刀,跪下来,“罪臣俞辞,甘愿伏诛。”
萧回终于坐不住,她控制不住的站起身。
朝臣见她站起来,都跪了下来。
她看着跪伏在阶下的群臣,卸了力。
她看见温清影冲她摇头。
她知道她不该冲动,她是个皇帝,不能以一己私情乱了朝政,她也知道,苏承不是冤枉他,那些事情都是他做的,他那些酷刑她也略有耳闻,但那都不是他的手笔,是父皇的……
父皇的命令,他怎能不从?但现在他只能咽下苦果。
萧回妥协了,她挥挥手,“将俞督主押入诏狱,听候问审。”
至少诏狱里的都是俞辞的人,不会为难他,她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陛下圣明!”
“退朝!”
她站起身,回宫。
原来做了皇帝还是身不由己。
温清影站在阶下,看着她落寞的背影,叹了口气。
她叫住了齐书临,“齐公公!”
“温大人,有何事吩咐?”
温清影给他递了金锭子,“麻烦公公帮我通传一声,我要见陛下。”
齐书临笑盈盈的接过,点头答应,有些钱要不要收他还是知道的。
“陛下说过了,温大人来,不必通传,直接到寝殿去便可。”
温清影点头,“多谢公公。”
——
温清影到的时候,萧回正一脸烦闷的批阅奏折。
“参见陛下。”
“老师,你怎么来了?”
萧回站起身去迎她。
温清影看了看两侧的宫女,萧回会意,“都下去吧。”
“是。”
“怎么了?”
温清影拍了拍她的手,将她拉到榻上坐着。
萧回瞬间明白是为了俞辞的事来的,她闷声开口:“老师,你别劝我,我不会杀了俞辞,绝不会。”
“我不是来让你杀他的,我是来救他的。”
“什么?”
萧回一时有些反应不来。
温清影叹了口气,“俞辞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他为先帝做的那些事,让世家恨之入骨,他沾满鲜血的手也让读书人不耻,你现在要保他就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
“你还是要劝我放弃他是吗?”
“你要他活还是要他死?”
“我要他活着。”
“要他活,就得看你舍不舍得了。”
“什么意思?”
萧回依旧不解。
“你得将他送走,远离京都他才能活,你现下刚登基,帝位不稳,世家都想拿捏你,你若执意要留下他,他就活不成,世家视他如眼中钉肉中刺,先前陛下在时,他都屡次遇刺,险些丧命,如今朝政不稳,你分不出心来保他的。”
“他为了先帝,为了你,得罪了多少人?数都数不清,他们不可能放过他,他留在京都就是一个死字,不如放他走,等来日你坐稳了帝位,再将他接回来。”
这些道理萧回不是不知道,但要她将俞辞送走,无异于是在剜她的心。
温清影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已经是一个帝王了,帝王是不能有软肋的,”她猛咳了两声,握着萧回的手接着说道:“他在京一日,你便会被牵制一日。”
萧回靠在她身上,沉默了许久,才点了点头。
“我会将他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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