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寻夏倒在沙发上,她被紧紧圈在他的怀抱中。
凌越离她极近,喉结滚动,急促喘息。
两人呼吸交缠,热意从对方身上向她蔓延,他们几乎要烫伤彼此。
“你又要去哪儿?你根本不在乎我,对不对?你是不是又要抛下我一个人,留我一个人在这里……”
凌越的话如同梦呓,他的拥抱越来越紧,像是要将林寻夏揉进他的身体里,血肉相融,他们再也不分离。
林寻夏有些痛,她怎么都挣不脱,急切中轻轻喊了一声“小越”。
对方的怀抱立刻僵住。
月光映进来,凌越稍稍起身,他屈膝跪在沙发上,一只手轻轻拂过她的鬓边,因为情绪激动,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他仔仔细细地观察她,不敢眨眼,不想错过她的任何神情。
他的眼神露出些许疑惑,以及不敢置信。
林寻夏被迫仰头,隐约看到对方的眼尾发红,唇色也红,脸颊却显得苍白。
见对方这副模样,林寻夏在心中叹息,她轻轻抬手,轻轻理了理他额前凌乱的碎发,手背贴上他的额头。
因为她的动作,凌越忍不住颤抖。
“很烫,你发烧了?”林寻夏皱眉,“去过医院了吗?”
凌越一言不发,听到这句话,他的眼神逐渐清明。
几秒种后,他松开手,起身,跌跌撞撞地倒进对面的沙发。
不是梦。
是林寻夏。
这次竟然是真实的林寻夏。
凌越自暴自弃地闭上双眼,等待林寻夏摔门离开。
可是想象中的摔门声没有响起。
“你是不是没打针也没吃药?”林寻夏起身走到他面前,她的衣服皱巴巴的,却没有心思整理,她也无暇思考为何凌越会在此时出现在这里。
以前凌越生病时总会这副模样,眼尾和嘴唇会泛红,没想到六年过去,他还是老样子。
“我去问问有没有退烧药。”见对方没反应,她转身要走。
一股小小的力道拦住她的动作。
凌越抬手轻轻牵住她上衣的衣角。
林寻夏没有挣脱,她站在原地,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
衣角上的力道消失,那只手松开衣角,这一次,轻轻勾住了她的手指。
林寻夏的手指蜷缩一瞬,她没再动。
凌越凝视着她的背影。
她总是这样,能轻而易举地让他飘到云端,也能让他瞬间坠入深渊。
“你回来,是不是听说了那些传言?”他的声音控制不住地颤抖,“寻夏,我——”
“你想多了,”林寻夏转过身,松开手,打断他的话,平静地说,“我回来是因为工作安排,不是其他任何原因。”
房间中太过黑暗,凌越仰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也不想看清,月光下她的目光有多么冷淡疏离。
凌越攥紧右手,林寻夏的目光扼住他的咽喉,压抑的窒息感让他的声音颤抖。
“林寻夏,你当年只把我当做玩物而已,对不对?”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甚至太过冒犯。林寻夏听到“玩物”这个词,她绝对会生气。
绝对。
凌越仰头望着她,心底期盼她能够立刻否定他的话,果断地告诉他,他说错了,然后告诉他,她对他有过真心。
如果她这么说,他一定会相信她的话,他会相信她的所有说法,林寻夏不会骗他。
他愿意相信,当年的事之所以发生,全是因为她有不得已的苦衷,一定是有人逼迫她,让她必须要抛弃他。
六年来,凌越已经为她假设了无数个理由,想好了无数个他愿意接受的解释。
可现实面前,他也一次次推翻了那些解释。
他的内心很清楚,林寻夏抛下他,完全是她自己的意思。哪怕他们曾那么快乐,但她抛弃他时的厌倦和疲惫都是真的。
可当林寻夏站在他的面前,过往推翻的所有假设全部涌回他的脑海,每一个看起来都那么真实可信。
凌越想,哪怕林寻夏现在愤怒地甩他一巴掌,这也说明她在乎他。她一定还在乎他,所以才会千里迢迢回到海城,回到这座充满他们回忆的城市。
可林寻夏只是站在他面前,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眼眸中的光芒慢慢消失,凌越自嘲地笑了。
“是啊,你抛下我的时候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到底在幻想些什么。”
林寻夏站在那里,她听到凌越自嘲的话,听到他一直在用“抛弃”这个词形容他们两人的分手。她察觉到他情绪开始不对劲,一种难以言喻的抽痛出现在她的心中。
林寻夏下意识压下此刻心中的感受。
可就在此时,她想起医生曾给她的建议,如果想要真正和别人建立联系,她需要多感受自己的内心,多思索内心的感受意味着什么。
是悲伤?喜悦?愤怒?还是后悔?
林寻夏无法分辨刚刚出现在心中的情绪,因为她已经习惯性将内心中的所有感受压在心底,连自己也找寻不到刚刚心中的那丝酸痛。
就像大风吹过,她的内心只剩下荒芜的原野,林寻夏迷茫地看着凌越眼中的痛楚。
“对不起。”她只能轻声向他道歉,就像曾经无数次那样,“当年我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真的很对不起。”
凌越笑了出来。
他冷笑着,眼神中的痛楚被恨意替代。
他恨她,恨那个始终不愿意向他倾吐真相的她。
他也恨,为何六年前他自以为爱她,却没有察觉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没有发现她那段时间的异常。
他到现在都不明白他们为何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乌云遮挡住月亮,房间中仅有的光亮消失。
凌越盯着黑暗中的林寻夏,眼睛发涩。
“林寻夏,你既然回来,就应该想过,我不会放过你。”他咬牙切齿地说,“我会报复你,你等着吧,我会将你给我的痛苦加倍奉还。我保证,接下来的时间将是你人生中最漫长最难熬的日子,你这辈子都无法再忘记我。”
他的嗓音低哑,阴沉地笑着,为黑暗添了几分压迫的氛围。
林寻夏沉默片刻,她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再重复一遍:“对不起”。
房间中的空气凝滞。
“林寻夏,”凌越的嗓音彻底沙哑,他庆幸房间中如此黑暗,她看不到他眼角不受控制落下的泪滴,他轻声问,“如果能重回过去,你是不是根本不想遇到我?”
林寻夏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可这在凌越听来,已经是她的答案。
“你发烧了,”她说,“我去一楼问一声,会有人来给你送药,你先在这里等着。”
黑暗中,林寻夏摸索着打开房门,慢慢离开这里。
凌越没有再挽留。
他沉默地坐在那里,如同雕像一动不动。
他甚至没有力气擦掉脸上那些可笑的泪水。
“凌同学,”林寻夏温吞的声音响起,“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啊,那你记住了,我叫林寻夏,在隔壁班。”
“为什么你要认识我?”她轻轻笑了,“凌同学,你敢不敢打赌,我能让你一周之内喜欢我。”
“当然——”
眸光微动,凌越急切地往旁边看去——眼前一片黑暗。
他的声音止住。
这里只有他一人,房门没有打开,林寻夏并不在这里。
刚刚只是他的错觉,是的,林寻夏怎么会主动找他呢。
或许刚才的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凌越往后仰,后颈抵住沙发靠背,他失神地望着上方的黑暗和虚空,意识陷入混沌。
发烧让他昏昏沉沉,汗水在绷紧的颈部缓缓滑落。许久后,意识到林寻夏不可能再出现,他的呼吸逐渐恢复平稳,心跳也缓下来。
直到敲门声响起,有陌生声音在门外询问他是否生病,凌越终于回神,坐直身子。
他没有急着起身前去打开房门,而是有些奇怪地看向对面的沙发。
他注意到了沙发缝里的亮光。
凌越起身,翻出沙发缝隙里发光的东西——是一部手机。
手机的亮光映亮这里小小的角落,他察觉旁边还有滚落的蓝牙耳机。
凌越将耳机捡起,直到这时,他才发觉手机屏幕没有锁上,而是开启了音乐软件,正在单独循环一首歌。
他很熟悉这首歌。
因为他在两年前亲自作曲编曲,又写下这首歌的歌词。
这是他的歌。
生病让凌越的思维变得迟钝,他还未反应过来,手指已经滑动屏幕。他退出音乐软件,想要点开通讯录看看这是谁遗落在这里的手机,或许他能找到失主。
但就在退出音乐软件之后,凌越僵在原地,呆呆地盯着手机,以为自己在做梦。
他看到了手机壁纸,冬日洁白的雪地上映着两个依偎在一起的影子,一条长长的围巾围在两人的脖颈上,垂下长长的流苏,在照片的一角露出来。
外面的敲门声越来越大,可凌越站在房间中一动不动,他仿佛回到那个寒冷但温暖的冬天。
那是他和林寻夏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
那时他们正处在大一的寒假,凌越缠了好久,终于得到林寻夏的允许,他们能在新年那天下午见面。那天下了很大的雪,凌越跨了大半个市见到林寻夏,他们一起看了场电影,然后傻兮兮地和一群小孩一起在雪地里堆雪人。
凌越太过在乎自己在林寻夏面前的形象,刻意搭配了一身很满意的衣服,但没想到那天那么冷,他被冻得脖颈发红,还硬撑着说一点也不冷。
林寻夏又一次被他逗笑。
她摘下围巾,想了想,踮起脚将围巾缠在凌越脖颈上,接着又绕回她自己的身上。
一条围巾将他们连在一起。
那天,他们拍下了许多照片,这是其中的一张。
这是林寻夏的手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