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盲症,即面孔失认症,病因复杂,可分为先天性与获得性。通俗来讲,患者在看到一张脸时 ,无法进行识别或区分,即便是亲属……”
羽南星想了想,又问:“这种情况有可能好转吗?”
那头,古医生直接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无法治愈啊……
羽南星无意识看向窗外,乌云密布,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她心头莫名变得闷闷的。
刚挂断电话,雨点已经噼里啪啦落下。
整座小城顷刻间浸入漆黑潮湿的水雾里。
羽南星迅速跑去关窗,又将一楼所有的灯全部打开。
虚掩着的木门忽然被一阵大风吹开。
她下意识转身望去。
乌沉天幕下,从疾风暴雨中走来一人,高而瘦,黑色鸭舌帽压着眉眼,半个身体融在阴影里。
鬼气森森,鞋底正淌着水。
短暂的一秒钟内,羽南星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可怕的社会新闻关键词——
雨夜屠夫、入室抢劫、连环杀人魔……
她瞬间双腿发软,差点站不稳了。
直到距离一步步拉近,对方摘下帽子,冷淡眉眼在灯光下逐渐清晰。
羽南星松了口气,“是你啊。”
谢烬没说话,从怀里拿出个鼓鼓囊囊的黑色袋子放到桌上。
外边雨势那么大,它却一点没湿。
“这是什么?”
她以为是阿婆交代他带过来的,想也没想直接打开了。
原来是块手机屏幕。薄薄一片,拿在手里却很有重量。
此外还有几个细小的零件。
“……给我的?”
羽南星水眸倏地睁大,目光追随着他。
谢烬还是没理她,掀起上身那件黑色卫衣捏在手心胡乱抹了下脸。
随着这一动作,一截精瘦的腰腹暴露在空气中。
“你——”
羽南星耳根发烫,匆忙背过身去,“把衣服穿好!”
风声裹挟雨点一下又一下敲打着窗棂,世界骤然安静下来。
身后窸窸窣窣的声响变得尤为清晰。
她不自在地咳了下,“喂、到底好了没有啊?”
半晌等不到回应,羽南星不耐烦转过脸去,未料到谢烬竟脱掉了上衣大步走来,一身湿冷水意涌向她。
来不及闭眼,他上身遍布的疤痕深一道浅一道,密密麻麻映入她眼帘。
光是这么看着,都让人觉得疼。
比起对方竟然直接裸着上身这件事,他身上的伤痕更具冲击力。
羽南星一时愣在原地。
“让开。”
越过她,谢烬在桌上那包纸巾里抽了几张。
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又走回沙发上坐下。
“你——”没事吧?
后边的话羽南星没能问出口。
毕竟他们之间,远没有好到可以关心对方的程度。
她背过身去,拿着抹布随意擦着桌子,余光却不自觉瞄向旁边那面镜子。
不远处,男生长腿交叠,头微低,嘴里咬了根烟。
黑发湿漉漉,仍在往下淌水。
他的烟瘾真的很大。
身上那么多伤,也不知道到底经历过什么……
羽南星不由失神,手上动作慢慢停了下来。
似是有所察觉,镜子里男生突然抬起头,视线与她撞上。
“咳、咳。”
羽南星顿时被口水呛到,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缓了两秒,她不自在地撩了撩头发,状若无意提起:“奶奶陪沈姐姐去医院了,今天不会回来了。”
谢烬就像没听到似的,眼睫又垂下去,白雾缭绕中神色莫辨。
“……没礼貌。”
羽南星嘀咕了句,犹不死心:“沈姐姐快生了,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
回应她的只有窗外急切而焦燥的雨声。
雨雾模糊了玻璃,什么都看不真切。
“喂!”
被这么三番两次的无视后,羽南星的火气也上来了,“你是聋子吗?”
一秒。
两秒。
三秒。
沙发上,男生深吸一口,才将烟拿开,狭长眼轻掀,呼出一口白烟。
“啰嗦。”
一如既往的恶劣语气。
羽南星噎住,一时哑口无言。
奇怪,她到底为什么要自找没趣啊?
真的丢脸死了……
这辈子都不要再跟他说话了!
正胡乱想着,那边却又传来冷淡两个字:“手机。”
她:“?”
谢烬已经将烟掐灭了,套上卫衣,俯身从桌子下捞出个工具箱,“拿来。”
……居然是要帮她修手机。
羽南星很快回过味来,纠结了下,还是乖乖照办。
没有手机的日子,她整个人无聊到快要发霉了。
*
老旧的木门完全掩上,关住一屋橘黄色暖光。
沙发被谢烬一个人占据了,羽南星只能跪坐在桌子旁边,双手托着下巴,目不转睛盯着他手上的动作。
那些她叫不出名字的零件一个个完好无损的被安回了各自的原位。
每一步他都很熟练,好像之前已经做过无数次一样。
话说,这家伙到底是做什么的?
怎么连这种事情都会啊……
羽南星的视线不知不觉往上,停留在男生侧脸。
灯色下,他黑发半湿,微有些乱。耳骨处,一颗小巧精致的蓝色耳钉折射出浅浅一层光,衬得皮肤更显苍白。
抛开糟糕的性格不谈,这张脸的确生得极好,难怪那帮女生会为之神魂颠倒,前赴后继。
正暗自感慨着,谢烬眼尾忽地扫来,“皮筋。”
“啊?”
羽南星差点咬到舌头,“什么皮筋?”
他无声看向她垂搭在胸前的辫子,手伸过来。
意思不言而喻。
“……行吧。”
羽南星不情不愿取下皮筋放入对方掌心。
谢烬用它把屏幕固定住,又一次伸手:“吹风机。”
“在楼上,我去拿。”
手忙脚乱起身时,膝盖撞到桌角,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身后有人低低笑了声。
她恼羞成怒回头,却见他依旧是那副冷淡的表情。
难道是错觉?
羽南星没想太多,很快去拿了吹风机下来。
谢烬接过,对着边缘处溢出来的胶水慢慢吹着。
刺耳的声响中,两人难得安静对坐。
不像之前每一回的碰面,总是鸡飞狗跳的。
“诶。”
羽南星忍不住又开始没话找话,“你还记得岑烟吗?”
许是吹风机的声音太大,谢烬并没回答。
“喂,你记不记得岑——”
正说着,随着窗外一道惊雷落下,头顶白炽灯骤然熄灭,世界完全陷入黑暗之中。
羽南星吓得当场尖叫起来,大脑还未做出反应手指已经自动抓住了身旁那人的胳膊,脑袋也靠了过去。
隔着半干不干的布料,她能清楚感觉到指腹下他紧绷的肌肉。
好硬。
眼睛看不见,听觉和嗅觉却变得尤为敏锐。
他们之间仅剩一拳的距离,羽南星听见了谢烬的呼吸声。
似乎要比刚才急促了几分。
“跳闸了。”他说。
也是这一刻,她忽然发现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是薄荷冰块破碎掉的味道,透明而干净的,有种强烈的冷感。
她将脸贴得更近闻了下。
莫名其妙的,一点也不害怕他了。
“……松开。”
谢烬的嗓音更哑了些。
“不要。”
羽南星理不直气也壮,“我怕黑。”
明明伸手不见五指,她却好像看见他嘴角抽了下。
“……白痴。”
羽南星只当作听不见,“现在怎么办啊?会有人来修理吗?”
谢烬沉默片刻,单手拿出裤兜里的手机,轻摁了下。
屏幕上微弱的光映出他高挺的鼻梁,连同手背上淡青色血管的形状也被勾勒得很清晰。
她一下跳开了,“你、你有手机,怎么不早说啊……”
他没管她,起身径自往外走。
“喂!你去哪啊?”
羽南星可不想一个人呆在这黑漆漆的地方,毫不犹豫便跟了上去,“死人脸,你等等我!”
电闸箱在楼梯口,位置还有些高。
谢烬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看了一眼,又去拿了工具过来。
“你会修吗?你可别乱来啊,万一触电了咋办,我可不救你……”
“……闭嘴,再啰嗦把你舌头割了。”
他将手机递给她,“站远点。”
羽南星一直退到墙角,才踮起脚来拿高手机帮他照亮。
下一秒,视线不经意落到屏幕上,她眨了眨眼,有点意外。
谢烬的桌面壁纸是黑色的,单调得跟他这个人一样。
上边除了系统自带的APP,再没有别的。
“喂,你都没有微信的吗?”
“……”
“你都不跟别人联系的吗?”
“……”
“你好没劲啊。你是不是,都没有朋友?”
“你有?”
谢烬突然转过头来反问,她手里那束光无可避免刺向他眼底。
羽南星的大脑瞬间空白了。
“嗯?”
他步步逼近,声音很低。
仅剩的一点微亮映得他的睫毛根根分明。
她张了张口:“我——”
谢烬居高临下睨她的一刻,门外及时响起了敲门声,同时伴随着幺鸡的大嗓门——
“南星,开开门,我是幺鸡!”
羽南星暗自松了口气,一把推开面前的人,第一次那么热情欢快地回应起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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