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采蘩,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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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是你?”宁采蘩见到来人,神色有些意外。
那人依旧是戴着锦鲤面具,垂眸看向宁采蘩,慢条斯理道:“好巧,又见面了。”
宁采蘩扯起嘴角,并未回话,暗道,当真是冤家路窄。
“你怎地连如此简单的字谜都猜不出来?”他从摊主手中接过鱼灯,笑道。
“不用你管。”她眉头紧锁,留恋不舍地瞥了一眼他手中的鱼灯,明亮的眼眸染上几分愠色。
“怎么还生气了?”他一愣,不由得放缓语气。
宁采蘩只觉得他烦,便不想理他,转身向前走去。
不想那人跟了过来,亦趋亦步地跟在她的身后,他无奈道:“别急着走,你方才不是想要这个鱼灯吗,我送给你。”
“我才不要你送。”宁采蘩没有回头,有骨气地说,“我自己再买一个。”
她赌气的语调,落在他的耳中,更像是撒娇,他耐心地哄道:“这鱼灯可是最后一个了,先前早就叫人买光了。”
宁采蘩抿唇,半信半疑地回头看他。
“不信你自己去瞧,当真不骗你。”他低声哄道。
宁采蘩抬眸,与他四目相对,她想起自己方才语气不大好,别扭道:“这个字谜是你猜出的,我不能白拿你的东西,要不我同你买?”
“好。”他微微一笑,嗓音温和。
宁采蘩闻言脸色缓和,待手伸手袖中时,她的脸色顿时一变,她的钱袋竟不知何时不见了。
“怎地了?”他见她神色有异,开口询问。
“鱼灯我不要了。”宁采蘩垂头丧气,暗道今日当真是倒霉。
“你方才不是说要买的吗?”他奇怪道。
宁采蘩深吸一口气,直接道:“我钱袋丢了。”
他沉默片刻,思忖道:“不瞒你,我方才在路上捡到一个钱袋,你看一下,是不是你的?”
言罢,他从袖中拿出一个钱袋,递至她的面前。
宁采蘩眼神一亮,从他的手中接过,颇为欣喜道:“是我的,你在何处捡到的?”
“斗山街。”他轻声道。
“你等着,我这就把钱给你。”宁采蘩有了底气,她解开钱袋,拿出钱给他。
她从手中接过鱼灯,弯起了唇角。
他低头注视着她的笑容,神色变得格外柔和,询问:“你想不想要其他的灯笼?”
“怎么说?”宁采蘩抬头。
于是,他便带着宁采蘩沿着这条街,将每个灯笼摊的字谜都猜了一个遍,不知不觉他们的手中已拿不下了。
“够了,这么多够了。”宁采蘩艰难地伸手拽住他,小声道。
他低头看她,瞧着她拉着自己的袖子,抬头看着自己,一副为难的模样,他的心底忍不住变得柔软,便轻声应了一声。
宁采蘩将手中的灯笼递给他。
“这些你都不喜欢吗?”他接过,小心翼翼地问。
“喜欢啊,但是我更喜欢这个鱼灯。”宁采蘩提起手中的鱼灯,露出欢喜的笑容。
“为何?”
“我也不晓得,许是它跟方才游街的大鱼有几分相像吧。”宁采蘩思忖道。
他闻言,轻笑几声。
“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宁采蘩心满意足,笑道。
“这就要回去了?”他微怔。
“你先前不是还劝我早点回去,我现下要回去了。”宁采蘩澄澈的双眸犹如秋水一般,她道,“对了,我还不晓得你的名字呢。”
“潮生。”他目光深深地凝视着她,“我叫潮生。”
“潮生,再见。”宁采蘩颔首,接着便同他道别,她转身时停住,语气认真道,“还有,谢谢你。”
“等等。”他骤然道。
宁采蘩回身,疑惑道:“还有何事?”
夜里一股凉风吹过,他的衣袍轻轻晃动。
他没有说话,宁采蘩感到莫名其妙,方想开口,他锦鲤面具下的黑眸闪过一丝红光,显得格外妖异。
宁采蘩登时不动了,手中的灯笼掉落在地,双眸变得呆滞起来。
他踱步走至她的身前,伸手环住她的肩膀,眼眶微微发热,低声道:“我终于寻到你了。”
宁采蘩方才生动的神情不见,她愣在了原地。
他松开她,似是被取悦,修长的手摩挲着她鬓边的乌发,随即唇角勾起满意的笑。
“跟我走,好不好?”
宁采蘩双目呆滞,如提线木偶一般点了点头。
不觉间,巷子里弥漫出一阵白雾,他们交叠的身影慢慢地消失在雾气中。
白雾渐渐散去,一只黑猫静静地趴在墙上,它金黄色的眼睛在黑夜中发出光,瞳孔变成竖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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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州城依山傍水,分内城,外廓,宁府则坐落在城东,映入眼帘的是雕刻精致的如意砖雕门楼,上面的匾额则是提着‘宁府’大字,门口两处石狮子坐镇,显得格外气派。
现下宁府却是乱成一锅粥,外人见一群小厮进进出出,便来打听,一打听才得知是宁府的大小姐昨日竟然失踪了,到现在还未找见,怕是被歹人掳走了。
“胡闹!”
前厅中传来宁员外的怒斥声。
锦儿唬了一跳,她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宁员外五官端正,头戴方巾,身穿青色的道袍,外披素色的氅衣,他现下脸色铁青,斥道:“平日里她不务正业,就只知晓着耍乐,我叫你凡事都规劝着她,你就是这般纵着她的?”
“奴婢有罪,请老爷责罚。”锦儿面露惧色,颤声道。
宁员外的胸膛上下起伏着,方想开口,一旁的宁夫人走上前,替锦儿开脱。
宁夫人面若观音,她身着月白色的竖领长衫,整个人透着一股端庄的气质。
“老爷,别气坏了身子,锦儿也不是有心的。”她语气轻柔道,“采蘩那个脾气,谁能拦住?”
宁员外瞥了一眼锦儿,冷哼一声。
锦儿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孩子贪玩,不过是瞧昨日上元灯会,出去耍乐罢了,您何必动这么大的气。”宁夫人劝道。
“是啊。”宁采薇身着素色的袄裙,她盈盈地站起身,清丽的面容上满是担忧之色,乖顺道,“爹,姐姐平日里总是同我抱怨您,说您严厉呢,想必她只是出去透气了,您就别气了。”
宁员外气得吹胡子瞪眼,咬牙道,“等这个孽障回来,我定要狠狠罚她!”
宁夫人瞥了宁采薇一眼,似是责怪。
宁采薇双眸无辜地看着宁夫人。
又过一日,外头的流言四起,道宁家的大小姐被歹人掳走了,现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宁员外气急,恨不得亲自去外头寻找,都被宁夫人拦下了。
“老爷,您已整整一日米水未进了,如此下去身子怎吃得消?”宁夫人命人端了膳食,轻声劝道。
宁员外摇头,面色沉重道:“采蘩不回来,我吃不下。”
“老爷……”宁夫人欲言又止。
这时,宁员外派出去寻宁采蘩的小厮急匆匆地走至前厅。
“采蘩可回来了?”宁夫人急忙问。
小厮神情心虚,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头。
宁员外闻言脸色微变,大声询问:“所有的地方都寻了?”
“回老爷了,都寻了,但都未见大小姐的身影。”小厮不敢隐瞒,垂头回答。
“都给我去找,城内寻不见,那就去城外找。”宁员外大怒,吩咐道。
“爹,姐姐不会遭遇不测了吧?”宁采薇闻言,眼底闪过一丝喜色,但面上还是状作一副担心的模样。
“胡说什么!”宁员外出声呵斥。
宁采薇唬了一跳,打量着宁员外的神色,便不敢再讲话。
“老爷,采蘩定会没事的。”宁夫人见宁员外忧心忡忡,宽慰道。
“这孩子刚出生时便没了娘,我平日里待她严苛,自然是想她日后有出息,不想,不想……”宁员外坐下来,恍惚道,“若是此次她平安归来,我定不再拘着她。”
宁采薇慢慢退出去,她转身时眼神中满是妒忌,藏于袖中的手慢慢攥紧。
她勾起唇角,暗道,既然宁采蘩失踪了,那就叫她永远别回来。
如此宁家就只有她一个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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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员外悔恨不已,不停地责怪自己,就在他失望之时,一位渔民带来了消息,说是在城外的渔梁坝上瞧见一个姑娘,年岁倒是和宁采蘩对得上。
一群人得到消息立马动身,出了城之后,沿着江行至渔梁镇,镇上粉墙黛瓦,大多是以打渔为生的渔民,先是瞧见一四角凉亭,再往下走,果真是在坝上寻到了宁采蘩。
众人走至坝上,便见宁采蘩独自一人坐在水中,吓得连忙将她带到了岸上。
宁员外从马车上下来,疾步走至宁采蘩面前,瞧着她衣衫完整,并未受伤,他不禁淌下泪来,心安了几分,哽咽道:“采蘩,我的女儿,没事就好。”
他说了半天话,宁采蘩一直沉默,神色怔怔地注视着他。
“采蘩,采蘩?”宁员外感到奇怪,继续唤她。
管家也意识到不对劲,方才寻见宁采蘩时,只见她独自一人坐在坝上,也未觉得哪里奇怪,便忙着将好消息告知宁员外。
“大小姐,您怎地了?”管家伸手在宁采蘩眼前晃了晃,却见她没有任何反应。
众人便去观察宁采蘩,这才发觉不对劲,她现下一动不动,形如痴呆,好似丢了魂一般。
宁员外立时神色大恸,差点站不稳,所幸管家扶住了他。
“老爷,您保重身子。”管家吓了一跳,忙道。
“先把采蘩带回去,再去找个郎中过来。”宁员外强装镇定,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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