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间的门派多得眼花缭乱,有的叫什么阁,有的叫什么门,一般来说叫什么宗啊派啊的都是那种名门大派,比如乘仙宗,比如问世派,如果你们运气好,哪天咱们村也来了仙长收弟子,你们啊尽量往那些大门大派挤,俗话都说宁当凤尾不**头,知道吗小兔崽子门!?”
林小竹挤在一群和她一样只有大人一半高的孩子里,听着前村长第无数遍讲起他当年到那些修仙门派里的辉煌事迹,忍不住幻想自己若真有幸能被某个路过的仙长挑中以后该怎么开始自己的修仙生活。
“死丫头!还不快滚回来干活!”
一声中年男人的怒吼响起,林小竹下意识抖了抖身子,忙弯腰从另一边溜走,抱起盛了满满一桶水的木桶往一旁那些村舍屋后的小径跑去。
千万不能被爹发现她跑去听故事,爹说那些都是前村长发了疯病在胡言乱语,再被他抓到就要打断她的腿,她背上的伤还没好,不想再挨打了。
她快步走着,想赶在她爹前头回家,那样至少挨的打会少一点,可能是越心急越做不好事,林小竹脚下一绊,连人带桶狠狠摔到了地上,桶里的水撒了她一身。
更糟糕的是她爹竟然循着声音追了过来,“臭丫头,什么活都干不好!”
“不是的!爹我不是故意的!”林小竹连忙从地上爬起转身想跑,却被她爹一把扯住了后领拖到身前。
随之而来的便是两边脸颊的火辣剧痛,狰狞的男人死死扯着她的头发,嘴里咬牙切齿地咒骂着:
“跟你娘那个贱货一样,除了到处□□勾引男人正经事儿一件都做不好,贱人生了个小贱人,还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播的种!”
林小竹忍着头皮的剧痛,拼命挣扎着抓挠,脸上的泪水和脏水已混在一块,渗进她哭喊着的嘴里:
“我娘不是贱人,她是被你打死的……我娘不是贱人……”
这样的殴打像脏水一样渗透了她的每一天,每次争辩都会换来更暴虐的对待,每天的伤都会叠在前一天还未愈合的伤口,林小竹看着周围不敢上前的那些村民在窃窃私语,心里悲哀地向不知到底存在与否的仙人祈求:
如果真的有仙人,救救我吧……
兴许老天终于看不下去了,林小竹觉得头皮忽然一送,接着落进了一个带着馨香的怀抱,她恍惚间以为是娘来接她了,忍不住抱紧了这个温暖的女人。
“仙,仙长!”
“是她……仙长饶命!仙长饶命——”
在林小竹最后一段关于至亲的回忆里,她的生身父亲终于也像他的妻子女儿一样涕泪横流地恳求,最后以骇人的惨状没了气息,那一瞬林小竹感到无比畅快。
她以为自己的生活就此迎来曙光,但好景不长,那日抱着她离开的大姐姐询问她是否要与她们分开留在好心婶婶的家里,林小竹一下就慌了:
“姐姐不要丢下我!我要和你们一块走!”
她死死地抱着大姐姐,害怕再度失去这个母亲。
她等了很久,大姐姐都没说好,只是哄着她睡着,第二天大姐姐的师父说要带着她回去,林小竹很高兴,以为姐姐同意了,但是师父——她也变成修仙门派的弟子了,师父说,师姐先回去准备了。
可林小竹再也没见过她。
秋水宗,这就是她新的家了,刚好就是前村长说的大门派,林小竹高兴得好几夜睡不着。
刚过十六,师父终于松口肯教她新的心法,让她入夜后到房里找她。
那是恐怖的一夜,她也终于明白秋水宗是个什么样的门派,明白为什么只肯教她吐纳心法,明白当初为什么这些人会出手救她,明白她的姐姐为什么不让她跟着、又为什么失踪。
因为她后肩的牡丹胎记,因为天生媚骨。
秋水宗,那是她新的家,也是她新的地狱。
四十岁那年,林小竹痛恨自己依旧宛若二八少女的身躯,在接待——她觉得这就是接待,接待一位看着便不好得罪的大修士时用发钗扎进了他的眼睛,大成修士的怒火瞬间烧光了她的家,却偏偏让她活了下来。
再睁眼时她躺在一间草屋里,端着汤药的少年说自己从火场的废墟里捡到了她。
她又一次迎来了新生,决心再也不见外界的人,只想躲在深山老林里等死。
但是那个少年太死皮赖脸了,不管她怎么冷脸都要赖在她身边,日子久了,林小竹慢慢卸下了心防,开始接纳对方的存在,最后甚至爱上了他。
她没爱过人,也没被别人爱过,所以一下陷入了摧枯拉朽一般的狂热爱恋,开始希望对方的陪伴,渴求对方的接触,以及苦恼自己的年龄。
直到发现她疯狂爱着的人是那个被她扎了眼睛的修士,发现那些她以为的爱都是怀着恶意而来的,林小竹才感到可笑又可恨,笑自己的愚蠢和天真,也恨这个人的欺骗和毒辣。
林小竹将浓缩了无数遍的毒草汁含在嘴里,趁这个人意乱情迷时灌进他嘴里,赶在药效发作时狼狈地逃出这个虚假的家,最后被身后的一道剑气贯穿心脏时,嘴里还留着毒草的苦味。
就像她的一生,哭着被生下,又苦着死去。
……
洪小丹,或者说红牡丹,是杭州临仙郡天下第一的妓院千红一窟最为让嫖客欲生欲死的花魁姑娘。
她在七年前被老鸨在河边捡到,早已不是处子之身,对床笫之事也十分熟稔,又因着后肩上那朵增添情趣的牡丹胎记得名红牡丹,刚开始接客便成了红牌,不出两年成了最负盛名的妓子。
这一日,一位修士点名要她接待,并且出手阔绰一掷千金,红牡丹接待了他七日,第七日入夜,千红一窟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第二日人们终于推开门时只见到遍地死不瞑目的妓女嫖客,而红牡丹下落不明。
……
王家的女儿王小婷天生就是石女,故而十里八乡的媒婆都束手无策,直到王小婷十八岁那年一位修士登门拜访,三日后上门提亲要求娶王家女儿,被王家婉言谢绝。
不料当夜王家就被人杀了全家上下,而王小婷被人掳走关在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屋子,被迫每日喝下数不尽的古怪汤药,每时每刻忍受那个求亲不成怒而杀人的疯子的骚扰,在试过千百种逃跑、自尽皆未果后,王小婷在割喉后被救了回来,却从此成了一个哑巴,每日只是在绣花。
直到那个疯子再也忍受不住她的冷待,一碗毒药让她死在了梦里,从她肩后那块形似牡丹的胎记取出了一节粉色的骨头。
疯子挑选了一位生辰八字合适的渔女,把那节媚骨在一场海难时塞进了她体内——
李小圆猛然睁开了眼睛。
围在一边的燕北堂和白献涿显然松了口气,“你没事吧?”
“没事。”李小圆摇了摇头,随意地丢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我可以开这个门。”
“啊?”白献涿愣了下。
但李小圆没跟他解释,只是爬起来走到门边,把手按在了上面。
虽然她的食指中指没有变形,但依旧与门上的机关响应,掌下泛起一层红色光芒,玉门随即咔哒一声向两边打开,露出后面的一截石梯。
白献涿瞪着眼看她开门,“你是怎么做到的?”
李小圆踏上第一节石梯,听见白献涿的追问,扭过头来朝他笑了笑:“只是想起了很多事情,于是就做到了。”
她说得玄乎,身后两人却像是听懂了一样。
本来那具尸体会融入李小圆体内就已经昭示着一些事情了,他们本就是修士多少也能猜到一些。
随着三人迈入长邪台的最后一层,他们也终于看到了这玉门后面到底藏着什么——
只见第七层已被全部打通,地上则布设了十数个相互嵌套的小阵法,中间一池碧水灵气缭绕,池水上方正悬浮着一颗琉璃球,球内游弋着几缕淡蓝色的轻烟。
“这些都是阵法啊……大手笔,好多都是难得一见的绝品材料……”白献涿看得眼睛都快绿了,“这到底是什么阵啊一下子套那么多个能运转得起来么……”
看他的手已经伸向离他最近的一柄阵旗,燕北堂及时拉住了他。
“先别碰这些阵法,万一是连套的攻击法阵就完了。”
他正皱眉观察阵法,眼角余光却看到李小圆已一脚踩上了阵法边缘,不禁心道不妙,正要去把人捞出来时一地繁复庞大的阵法已经以李小圆为核心逐步激活,发出的刺眼光芒甚至在瞬间结起了一道屏障将两人弹飞了出去。
燕北堂垫在白献涿身下,刚一落地便拨开白献涿去看阵法中的李小圆。
那白色光团里溢满了白得耀眼的灵光,那池碧水也被灵气托起飞散至空中,巽位的阵法卷起疾风将那些碧水卷成旋涡裹住了那颗琉璃球,燕北堂从未见过这样的阵法。
站在阵法之中的李小圆的身形被白光映得有些模糊,只能从她不断被吹起的殷色裙裾看出她正在一步步地走近那被碧水包裹的琉璃球。
她缓缓伸出手穿过水幕,触碰到了那颗冰冷的琉璃球。
几乎是一瞬间,所有的阵法光芒大盛,充沛的灵气疯狂地涌入李小圆的身体,琉璃球中的那几缕蓝色轻烟也飘入李小圆的眉心。
待到一切停歇,李小圆仍站在那空掉的水池前。
两人正想靠过去查看情况,就见到她忽然拔下自己的发钗刺入胸口!
ted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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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第115章 长邪台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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