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郑南槐所推测的可能真的变作现实……白献涿简直无法想象那会是一幅怎样的人间炼狱。
“我会把手札里的内容禀告掌门的,希望他们能想出个办法。”他神色凝重道。
“嗯,我们先离开这里吧,想来乘仙宗的人很快就会过来,我和北堂最好还是别被人发现踪迹。”郑南槐揉了揉眉心,“手札的内容等出去之后再仔细研究。”
白献涿应了一声,一扬手将桌上那些罐子尽数收进了乾坤袋,三人一刻也不敢耽搁便离开了密室。
刚抽出钥匙将密室的门合上,郑南槐便听到屋外有了动静,忙示意白献涿先别动作。
“又有人从暗河过来了,我们从屋后绕出去。”
燕北堂和白献涿自无不可,三人隐匿了气息从屋子的另一扇门离开,白献涿脸色却是一变,急忙伸手拉住了两人:“等等——”
他话一出口,郑南槐两人就听到利器破空的声音疾驰而来,身体下意识地向后躲去,一连串冒着冷雾的冰箭擦着他鞋尖刺入地面,他若是动作再慢一点,恐怕就要被捅穿脚掌了。
抬眼看向冰箭来处,两名衣摆绣着洛氏族徽的修士臂上正各自架着一个玄铁盒子,盒上一个个圆孔直直对着他们身前。
“诶呃……哎呀何必如此阵仗呢?我是平霁门的白鹿长老呀!”白献涿见势不妙,不动声色地把郑南槐两人拨到身后,神态略有些尴尬地朝那两人招手。
但对方并不搭理他,手上的玄铁盒也依旧直冲着他们脑门,白献涿正搜肠刮肚准备编一个借口,身后不远处传来有人踏过砂石走来的声音。
随之响起的便是洛凌霄淡漠的声音:“退下。”
那两人立刻收起铁盒低着头往后退了一步。
“白长老,见到你安然无恙,穆旗她就能放心了,”洛凌霄神色还算平静,“只是她和我弟弟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还有穆宗主……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顿了顿,视线从白献涿的脸上缓缓移至他身后那两人,柳眉忽地微蹙:“这两位……是刚才自告奋勇的那两位吗?”
郑南槐和燕北堂脸上的易容早在下水时就撤掉了,而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两人也不好就地易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承认此事,僵在了原地。
然而洛凌霄不愧是走南闯北做生意的人,即便冷场一瞬脸上的神色也没有太大变化,反倒逐渐露出一种兴味的表情:“少微之前说,她认识了一对散修道侣,听闻洛家此次备下的彩礼世所罕见求她让他们开开眼界,我记得……你叫关木,你叫甘棠,对吧?”
郑南槐直直地看着她,洛凌霄见他如此,挑了挑眉,“那日我的车队进入幽州,藏在我车底的就是你们两人。”
她瞥了眼燕北堂的脸,“你们的脸倒是很眼熟,我记得前几年修界在到处追杀两个鬼修,发过来的画像和你们两个很像啊。”
“洛少主既已猜到,就不必多说废话了。”郑南槐镇定出声。
想来敢对洛凌霄说话这样不客气的人少之又少,她身后那两个洛家修士都猛然抬头面带惊怒之色,不过洛凌霄本人倒反应不大,朝身后扫了一眼,那两人便收敛了回去。
“郑公子无需动怒,我这次带来的护卫根本不是你们一合之敌,我也无心要通知修界的人过来,只是我弟弟和穆旗受了那么重的伤,穆允天又突然暴毙,这里的来龙去脉我势必要弄清楚。”洛凌霄解释道。
“那你真的是找错人了,我们过来的时候他们三个就都躺在地上了,”白献涿伸手指了指不远处被洛家修士围住的那两个伤号,“我和北堂还为他们疗伤了呢,至于穆宗主为何暴毙于此……我们也不清楚。”
尽管白献涿对于穆允天到底是怎么死的有几分猜测,但这种时候还是尽量撇干净吧。
“抱歉,至少等我将这里的情况了解清楚,你们才能离开。”洛凌霄摇摇头,显然并不相信白献涿的说法。
闻言,郑南槐心下不快,“你要把我们困在这里?”
“怎么会?”洛凌霄失笑道,“我没本事将你们留在此地,只是想请你们先到乘仙宗小住一段时间,等事情有了一个起码的明朗,确认与你们无关后我还会备上薄礼相送。”
她说这话时很是诚恳,让人感觉得到她的确就如字面上的那样打算,她看向郑南槐腰上挂着的那枚玉佩,眼中滑过一抹了然,便又补充道:
“而且我想,你们两人来乘仙宗定不是心血来潮……之前去骊州骆金门谈生意时,听说了郑公子你费劲千辛万苦也要找到一枚双鱼玉佩,想来就是你腰上那块,洛家做了这么多年天南海北的生意,耳目遍布九州,说不定会有人看到过它呢,若是你肯与我合作,我会帮着您找出这块玉佩曾经手过什么人的。”
顺着她的视线,郑南槐下意识扣住玉佩,随后也意识到以洛凌霄的身份,想要翻阅乘仙宗的弟子籍册想来也不是难题,何不趁此机会寻找他母亲当年的籍册呢?
回过神来,燕北堂和白献涿都等着他的选择,在见到郑南槐动摇的神色后只是朝他点点头,赞成他的选择。
见此情形,洛凌霄便知事情有得商量,立刻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我这便命人为你们三位安排一处僻静的地方,不会有人发现你们的身份。”
……
待真的坐在乘仙宗一处隐匿于山林间的小院里时,白献涿还有点不敢相信短短一夜之内竟发生了这样多的事。
“小南,你是不是想查一查你母亲当年在乘仙宗的事?”他看着坐在一旁的郑南槐,莫名想起去杭州前夜时的小南,心中生出几分庆幸。
他好几次想过,那天夜里郑南槐梦见槐树枯死而惊醒,来他院子里看着那棵落花的槐树发呆,是不是天道在冥冥之中想暗示他阻止郑南槐去调查那些事,若是郑南槐没有离开平霁门,说不定许多事情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还好噩梦没有成真,白献涿只觉庆幸不已,若非长邪台与燕北堂见了一次面,他只怕会过度惶恐于这两人真的陨落于天地间的猜测,那样的话迟早会郁郁而终的吧?
郑南槐自然不知道这一瞬间面前的人心里转过多少念头,只是点点头,声音带着几分倦意和低落:“我娘……我想不通,所以想知道得更多。”
燕北堂握住他微冷的手指,“眼下至少知道了你母亲的名字,查起来会简单很多。”
“嗯,”郑南槐轻轻倚在他身上,疲惫地闭上双眼,“至少我知道她的名字。”
白献涿看他这副样子,下意识叹了口气,“今晚你们先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来找你们。”
反正他们都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日,不必急在一时。
待白献涿离开,郑南槐才略动了动身子,更紧密地贴在燕北堂胸口,仿佛听着耳边那规律的心跳声就能让他平静下来。
今夜对郑南槐来说实在是意义非凡,燕北堂能感受得到他纷乱的情绪,心中越发疼惜,让人能倚靠得更舒服些,手上则轻轻拍扶着郑南槐的脊背。
“我想不明白……”郑南槐低低地开口,语气中满是迷茫。
他肯将心中的情绪说出来,燕北堂自是欢迎,柔了嗓音接道:“什么想不明白?”
郑南槐低头解下腰上的玉佩捧在手心,“我娘她,她为什么会选择留下我,还为我寻来木事之心呢?”
他按住自己左侧胸口,木石之心正栖息在那里,源源不断的平和精气在静脉中流转,郑南槐恍惚间以为感受到郑挽水残留其上的气息。
燕北堂的手托在他手背下,宽大的手掌大出郑南槐些许,“她爱你,就像每一个母亲对待自己期盼的孩子一样。”
“可是……”郑南槐侧过头埋入燕北堂胸口的衣物间,像是不忍心再看,“可是为什么呢?”
他是人鬼之子,血液里流淌着鬼仙的罪恶,郑挽水为什么要爱他,这不应该……
“我也不清楚,但她毋庸置疑是在乎你的,无论是这块玉佩,还是那颗木石之心都可以证明,也许我们只是不知道事情的原委。”燕北堂温声安抚着。
郑南槐沉默了片刻,看着手中的玉佩,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们还只是知道了公羊昊所说的情况,也许另有隐情。”
“嗯,我们明天就去找洛凌霄帮忙,你先别胡思乱想,要是我们所猜测的和事实相去甚远,你母亲或许要伤心的。”燕北堂蹭了蹭郑南槐光洁的额头,“你或许是她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遗物了,别人或许可以误解她,但你却不能。”
郑南槐嗯了一声,握紧了手中的玉佩,“你说得对,我不能被别人带偏。”
见他情绪稳定下来,燕北堂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想来不只是千帆过尽使得小南如今已不再容易心神动摇,其中还有木石之心在起效,它的确是最好的破障灵物。
而这何尝不是郑挽水留在小南身上的痕迹之一呢。
ted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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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第155章 留在乘仙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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