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一到,郑南槐就见到不远处海面上隐约闪烁出点点绿色莹光,紧接着逐渐扩散至整片海水,一道同样泛着绿色灵光的结界也显现出来,灵光缓缓从他们面前的海面升起,将这张罩住整座仙游郡的巨大结界显露出一瞬。
“看起来像是结界自行进入例行的查缺补漏,不愧是妖族大能设下的千年阵法。”
那片绿光从穹顶划过,燕北堂不禁赞叹出声。
便是最精通阵法的宗门的护山大阵,都需要一队弟子定期对阵法进行检查修缮,若是有所疏漏便有可能导致阵法出现缺口,修界风云录中便有记载一些宗门因此被外界入侵破灭,可见仙游郡的这道阵法有多么精妙神异。
正赞叹时,郑南槐就见海上似乎正有什么东西从下方浮起,他用手肘顶了顶燕北堂,自己则率先朝着那边走了过去。
那处海面水面翻涌,就在郑南槐走过去时底下的东西也总算浮出水面,那是一叶看着像是用巨大的类似芭蕉的叶子折成的小舟,它激起几篇水花骤然冒出,在海上摇荡几下后稳稳地靠在了海岸。
走到近前,郑南槐两人就见到船尾上用奇特的黑色墨水在叶面上画着一枚鸟类特有的小片绒羽,图案灵光流转,看来这就是郡主同他们所说的‘会有船来接你们’的船了。
只是这一叶小舟里头堪堪能容下两个人,郑南槐摸了摸那叠起来充当船身的叶片,虽说比芭蕉叶子坚硬许多,但只这薄薄一片,要在这望不到尽头的海中漂泊,真叫他心里嘀咕一声。
但也不过一瞬,他就抬脚迈进了小舟中,出人意料的是,这小船看着脆弱纤薄,真正踩上去时却和站在那些大船的甲板上没什么差别,若是蒙上眼,说不定根本察觉不到脚下是用叶子制成的小舟。
船身轻微一沉,燕北堂也踏入船中,倒比白鸟信物召出的那条灵船稳当。
两人站定后,这绿叶小舟就像生了灵智自行开始向前行去,待离开一段距离后才稳健地逐渐加速,若非瞥到船头破开的浪花和耳边刮过的呼呼风声,郑南槐甚至要以为它只是停在原地。
仙游郡是离明珠长礁最近的一座岛,离雀岛在它东面,一路海上尚算风平浪静,光线遍洒四面八方一望无垠的海域,点点浮光跃金,偶尔还能看见远处有海鱼跃出水面,加上小舟稳得感觉不到半点波动,郑南槐竟觉得内心平静,就像此刻他们不过是在游阅海上风光而已。
但这样的惬意也并未维持多久,目之所及的海天一线被一座岛屿割开,小舟行得越近,郑南槐越是觉得不可思议——
在这样广阔望不到边际的海上,他们眼前这座岛上除开沿海的一小圈金色沙滩,竟尽是高山峻岭壁立千仞,以郑南槐的阅历,还是头一次见此等奇景。
正是日头尚在东面的时辰,那些悬崖峭壁挡住光线在海上投出一大片阴影,随着小舟朝岛上驶去,郑南槐他们也进入了那片阴翳之中,顿觉冷了几分,而那些远远望着便令人心生不安的层崖峭壁在近处看着更是矗立于天地间的巨大刀锋正欲迎头劈下。
郑南槐略略皱眉,这离雀岛竟叫他心头有些不适。
身后传来燕北堂的询问:“怎么了?”
“……没什么,”郑南槐侧身笑了笑,他应当是看久了海面忽地见到这种险峻山岩不大习惯,“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燕北堂笑了笑,“那就好,”随后又抬眼去看面前几要遮蔽大半穹顶的山峰,摇了摇头,“我只去过仙游郡,虽然我也在一些特别的场合见过青跃宫的玄鸟,但那都是在九州大陆上,东海诸岛中包括离雀岛在内的其他岛屿,都轻易不让人族靠近。”
“如此说来,玄鸟一族应是不好说话的了,”郑南槐微蹙眉宇,忽地想起他知道的唯一一只玄鸟来,“那奇怪了,先前在乘仙宗,我观那祁谢安身边那抹神魂,是人族的魂魄,他又是如何能和一个人族有如此深的渊源?”
听他提及祁谢安的往事,燕北堂面上的表情也很是有趣,似是惋惜似是感慨,“此事我也只从他人口中听闻一二,据说祁谢安原是青跃宫最为杰出的玄鸟,但他不愿长久地困于这一座小岛,便私自跑去了九州大陆。
他与他那位道侣是如何相遇相知现如今已无人得知,只知那女子也是一个修士,不知为何惨死在京州九华都几个宗门长老手下,祁谢安为给她报仇和一泄心头之恨,血洗了整个九华都,连无辜百姓都未曾放过,之后为了寻找道侣的残魂又将九州搅得天翻地覆人人不得安宁,这也是为何修界会联合起来将他降服押入镇邪塔中。”
听完,郑南槐神色也稍显复杂,他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道:“虽然他痛失所爱,可血洗整座城池……我记得镇邪塔中只关押无法处以极刑的妖魔鬼怪,玄鸟一族很是奇特吗?”
说话间,小舟离岸边越来越近,两人已能看清那片零星卧着黑色礁石的砂砾浅滩。
“玄鸟一族的确有奇特之处,但此事也不算是因着这个缘故,主要是一旦触怒玄鸟一族以那时的修界完全没有抗衡之力,修界无法把握这是否会引起青跃宫不满,便只能免了祁谢安的极刑,只将他关入镇邪塔中。”
话音刚落,绿叶小舟也碰到了岸边的礁石,并就此停了下来。
郑南槐正欲下船,就忽地察觉到周围灵力一阵波动,要回身防守时面前骤然一道冷风扫过,两个身着青墨色衣衫的女子就已出现在两人跟前那块礁石上。
“你们是谁!?”
随着她们的质问,一支支由灵力构成的尖锐翎羽将郑南槐两人逼得寸步难移,只要稍微挪动身子,就有可能被那些散发着丝丝缕缕冷意的翎羽割破脖颈。
郑南槐只能微仰着头直视那两名女子,尽力不展现任何可能被误以为敌意的情绪。
“我们是受皇甫端所托,前来你们青跃宫办事,皇甫端说,只要将‘皇甫家的小侄子让我们来的’这句话带到,宫主自会明白。”
两个女子对视一眼,仍是拧眉重新看向郑南槐,视线在他和燕北堂两人间逡巡来回,最后一招手,几片翎羽登时落到郑南槐腕上化作一道雾气缠绕的锁链,甫一被拷住双手,郑南槐便觉心头似压了一座山似的,心绪沉闷的同时连周身的灵力流转都慢得仿佛要停滞住一般。
“待上报宫主此事后,再由宫主定夺你们二人。”
只丢下这一句话,郑南槐手上的锁链骤然发力,将他拖拽着离开了小舟,好在他还能勉力运转身法稳住重心,这才没摔到那犬牙交错的礁石砂砾间,不过站定时那重得灌了铅似的双腿仍是一阵又痛又麻。
再一扭头,燕北堂也是同样,不等燕北堂抬眼看他,郑南槐就觉面前一黑,像是被一个黑布袋罩住了脑袋,只是这布袋上应是镌刻了什么屏蔽神识的铭文,他无法看清或是听清外头发生了什么,连鼻尖那股极浅的海腥味都被隔绝在了布袋之外。
“老实点!再乱动的话杀了你们!”
随着呵斥声响起,郑南槐腕上锁链再度拖着他朝一个方向走去,待郑南槐想起可以催动罪业瞳试试时,已被拖着走出了几步。
只是他眼□□内灵力运转极其缓慢,郑南槐又不能被青跃宫的玄鸟看出端倪,只得一边迈着沉重的步伐,一边竭力试着催动罪业瞳。
也不知到底走了多久,郑南槐头上的布带被猛地揭开,眼看着即将大功告成的灵气只得仓促撤回,险些将自己憋出内伤来。
面前已是一道看着似由陨铁打造的围栏,围栏外方才那两只玄鸟正候在另一个女子身后,在他抬眼对上女子的视线时,她便开口道:
“你方才说,你是受皇甫一族所托,信物呢?”
信物?他们见到皇甫端时皇甫端都是缕残魂了,哪儿来的信物?郑南槐心中暗骂一句,正焦急时猛地想起燕北堂留的后手,忙要去摸自己腰间的乾坤袋,结果被那女子一抬手,腕上的锁链顿时收紧,让他动弹不得。
“信物在我的乾坤袋里!我得拿啊!”郑南槐额角突突作疼,忍了又忍才好声好气地解释道。
只听冷哼一声,随后郑南槐就感到腕上一松,艰难地探手从乾坤袋中掏出了一枚留影珠呈了过去:
“这留影珠里的东西,相信你们宫主看了就明白了。”
一道灵力摄走了留影珠,郑南槐腕上锁链再度收紧,重新回到无法试图去摸乾坤袋的状态。
那为首的玄鸟一句话也没说,带着另外两只鸟离开了这处牢房,直到此时,郑南槐才有余力打量起四周的环境来。
也是到现在,他才发现自己脚上原来也拷上了相同的锁链,步子略大些都费劲,只够他勉力撑起身子站起身来。
他摸了摸牢房的栏杆,触手生凉,光泽灰暗,略一用力反倒有一阵灵气将他的手震开,果然是天外陨铁制的上等货;又摸摸映射出微弱光线的玄色墙壁,看着倒像是由一大块龙晶制成的,这样一来,即便是用上罪业瞳,也无法查探外界情况了。
tede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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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第230章 登上离雀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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