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动身

临崖居外蝉鸣宛若浪潮铺天盖地,叫得人心头越发不安。

“现在情况如何?”郑南槐问。

徐若涯召出卷轴,展开后映射到空中,形成密密麻麻的金色小字。

“邬山城已抽出十人连夜赶往西州铜山苑和扶刀门也派了五人……但遥州的唐剑门和我们门派还调不出人手,无论在哪方面,我们的动作都得加快些了。”

拢共加起来现在即将抵达镇邪塔的已有近三十人,事出紧急修门一时间抽不出再多适合的长老弟子,再等几日定然能拨出更多人,但镇邪塔那边的情况不知紧急到了何种程度,这后面的人不知能不能救得了这近火。

郑南槐抬眼看着徐若涯,“掌门,我又得自投罗网了。”

徐若涯苦笑一声。

即便心知郑南槐在这个时间点醒来定是有人故意设计,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刚醒来就刚好急着需要人上战场,徐若涯不得不有些狂妄自大地将镇邪塔妖邪异动的原因与郑南槐扯上关系。

但猜到了又如何,郑南槐身为擢衡尊师,应该也必须前往镇邪塔,否则便要行不端坐不正。

而且这样危险的情况,郑南槐既为能者,必然不肯置身事外,所以郑南槐这一行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徐若涯按下心中千丝万绪,起身欲回霁月堂安排跟着郑南槐下山的弟子,郑南槐忽然出声问:

“唐烨呢?”

“他去给你找药了,你这次可把他给吓得。”白献涿撇撇嘴道。

徐若涯也点了点头,郑南槐闻言面上露出疑惑:

“可我不是还在昏迷吗?他就直接先离开了吗?”

白献涿哼了一声,“他以前不也这样?”

郑南槐被他怼得语塞,噎了一瞬才讪讪又问:“那他去了哪里?”

“不知道,反正从来都没跟我们说过。”白献涿又阴阳怪气地回他。

郑南槐被他那态度弄得有些茫然,只愣愣哦了一声,然后重新听白献涿抱怨这半年来的鸡毛蒜皮。

见他被白献涿扰得没再关注这件事,徐若涯暗自松了口气,同两人说了一声就回他的霁月堂去了,白献涿用神识瞥着徐若涯的身影消失在被君山结界外,这才开始他的计划:

“我同你说,你与那唐烨其实还没经过道侣大典,没结过白苍珠,其实也算不得是道侣。”

郑南槐把手伸到白献涿手上那袋子零嘴,“那我同他只差了道侣大典和白苍珠就是名正言顺的道侣了?”

“呃,”白献涿顿了顿,“倒也没错,但你们两个和其他道侣也和不一样啊!”

“如何不一样?”

白献涿拧眉看他一眼,“你先含颗苦口,不然待会儿又发病。”

他显然已经被郑南槐近来越来越频繁越来越严重的走火入魔吓得后怕,说什么都要郑南槐含着药才肯说点郑南槐以前的八卦。

拗不过他,郑南槐摸出药瓶倒了颗苦口含入口中,顺手晃了晃那瓷瓶,“又要吃完了,这次去之前最好带瓶满的。”

白献涿的脸登时拉了下来,此次镇邪塔不容耽搁,如无意外郑南槐说不定今天黄昏事就要出发,他逍遥峰上现在的苦口也就剩一瓶,这一趟出去可能又一瓶药嗑完了,也就是说郑南槐前脚刚走他就该回自己山上炼丹。

他脸色极为阴沉地狠狠嚼了几下嘴里的零嘴,这才将阴郁的心情暂且压下。

“你和唐烨还挺……相敬如宾的?和回清阁那两腻歪的差太多了,那两不正常我知道,但我以前见过的道侣也没有像你们那样的。”

郑南槐愣了愣,难怪他当时抱住唐烨时对方明显僵了僵。

“我和我师尊在落雁谷那次,他在哪里?”

白献涿面上浮现一丝纠结,“唐烨的修为远远比不上你和你师尊,当然无法进入落雁谷,他那时和我们一块赶到之后就一直守在谷外。”

见郑南槐脸上还没收起来的试探,白献涿噗嗤笑了起来:

“不是吧你以为他那时在落雁谷里面吗?他那么弱要真在谷里恐怕早就被你们打斗时的余波震得半死不活了!”

郑南槐被他看出心思,有些不好意思,但依旧追问:“但他不是长老吗?你怎么说得他像是……”

“又不是每个长老都很厉害,你忘了?”白献涿把脚放到徐若涯刚才坐的地方,眉眼里尽是打趣,“还是说你没想到自己以前找的道侣原来不是很厉害?”

郑南槐的确是那样想的,“但也不至于像现在那样几乎没多少修为吧?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他第一次见到唐烨也忍不住唾弃这人明明修为只剩丁点还要维护年轻的身体状态,那时唐烨一剑挑灭厉鬼神魂后体内的灵气几乎逸散得一干二净,勉强维持着维持年龄的术法,当时他要是真放心把那些走尸让唐烨对付就是脑子有病,好在那些走尸并没有暴动。

“这谁知道,他从来不告诉我们他去了哪儿遇到了什么,要不是这次我都快把这人给忘了。”

白献涿没好气地嘟囔了句,“你们两个也不知道怎么好起来的,他既不是你师尊,也不住被君山,一个月都指不定碰得上一次,硬是暗度陈仓了好几年我们才发现。”

按照白献涿的说法,他入平霁门是先从外门弟子做起,然后才拜入上一任擢衡尊师门下,可能他和唐烨在外门时就有见过几次,之后不知是怎么做到的就发展成了道侣一样的关系,但两人都没将这层关系挑到明面上,自然也没想到过要举行道侣大典结白苍珠。

之后为了诛杀尝幽的那缕神魂他和擢衡尊师跑了很多地方,唐烨心有余而力不足并且还有长老职务在身,无法时时陪在他身边,结果就传来落雁谷一事,待到他情况稍微稳定些唐烨就独自跑出去寻找世间少有的神药想为他治好神魂损伤。

郑南槐听完眉峰一会紧皱一会舒展,如此挣扎纠结了半晌才用一个点头了结。

“看来唐烨是个很古怪的人,”他若有所思地出声,“我也很奇怪。”

白献涿哼了声,拿手指掸掉了身上的碎屑,“我该去准备准备给你炼丹了,徐若涯叫你过去时你就发个传讯符给我,我把苦口给你送过来。”

郑南槐嗯了一声,他便转身离开了临崖居。

在原地呆站了片刻,郑南槐掐了个清洁术将那些掉落下来的碎屑清理干净,捻捻手指重又走出房门,望了半晌被君山崖外的山峦,蹲下.身扶着木板坐在了檐廊边上,将腿光秃秃地放到草上。

他没什么事情要做,又不知何时徐若涯就要让他去霁月堂,就只好这样干坐着发愣。

坐了一会,他又摸出唐烨的画像,手指刚一碰到便察觉出有人动过画像,心下一惊忙拿出来查看,见画像并没有什么变化才松了口气,看来他陷入沉睡时有人发现了这幅画。

他要的只是画像完好无缺,至于到底是谁发现了这东西他倒没有特别在意,反正也只有寥寥几人会有机会,这些人都是对他很好的,不可能会在画像上动什么手脚。

对着画像发了会儿呆,他始终觉得同画像上的人隔着很远的距离,哪怕他已经将人找了回来,可心底总有些奇怪的感觉。

画上的唐烨神色冷峻,眉峰微皱,看不出这位长老在为了什么事情而忧心,只能知道他似乎会永远这样下去,想象不出这人的脸上能有发自真心的欣喜情绪。

他不敢承认,现在的唐烨也是这样,而且甚至有些变本加厉,就好像已经预见了什么毫无希望的未来随时都要离去一样。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关系密切的人,他不想去面对如果唐烨再次无声无息地永远消失在他的世界里的情况。

如果是天谴,他有信心能帮唐烨扛过雷劫,这一点不应该是唐烨担心的事,可他记得的东西太少,唐烨又离开得那么急让他根本没机会多问问,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会让唐烨这样愁绪不展的。

徐若涯的传讯符终于到了,郑南槐如蒙大赦地收好画像,简要拿了些东西塞入乾坤袋又给白献涿传了话便匆匆召出破幽,逃也似地离开了被君山。

等他赶到霁月堂门前时徐若涯正站在院中抬头望天,见他来得这样急还让他喘口气。

“我已经传讯给这次和你一块去镇邪塔的人了,再等一等。”徐若涯往他手里放了几颗蕴灵丹,“同我一块喂我那锦鲤?”

郑南槐便顺着跟他走到鲤池边,看着徐若涯将蕴灵丹放在掌心慢慢浸到水中,池中那只锦鲤就从不知道哪个地方游出来,围着徐若涯的手游了一圈才去啄那蕴灵丹。

“掌门的鱼只有这样喂才肯吃吗?”

郑南槐见徐若涯喂过很多次鱼,每次都是这样费劲地将手浸到池水中,也从未假手他人,此时忽然好奇起来问了一句。

徐若涯扬唇微笑,垂眸看着那尾红色锦鲤,“他可不像别的鱼,你要是把蕴灵丹丢到水上,他会和人闹好几天的脾气,很难哄的。”

像是听懂徐若涯正在同别人埋怨自己,那只锦鲤咬了咬徐若涯的指尖,留下个极浅的印子。

郑南槐也笑了笑,“这鱼挺通人性。”

听他这么感慨,徐若涯脸上笑意愈深,轻轻碰了碰红鲤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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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44章 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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