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皇后自戕了!”邺孟琉在得知这个消息时,已经是家宴三天后。
尽管是白日正午,秋阳似火,邺孟琉还是感到了周身瞬间升腾起的寒意。
她不知道柯王使了什么手段,短短几天就做成了这件事,利落狠辣,不留后路。
这件事即使她并未亲自参与,但邺孟琉清楚,与自己绝对脱不开干系。
无论愿或不愿,她手上都沾上了人命。
皇后虽令人讨厌,但邺孟琉从未想过要她死。
而如今,暗流涌动的各方阴谋形成可怕的漩涡,已经将她卷入其中——她只能顺势自保。
这一切,都是自保必须要做的,邺孟琉不断安慰自己,肚子里的胎儿动得厉害,令她胃部翻腾,她连忙掩住口鼻。
见状,洛客心连忙上山伺候,宽慰道:“公主且宽心,此事查不到我们。”
邺孟琉未答,只是轻轻的摇摇头,心中觉得倒“未必”。
关键时候,柯王只会保自己。
邺孟琉很快便接受了皇后自戕的事实,但是作为一个父亲,丞相闻狄就无法接受了,甚至难以承受——
得知消息的第一时间,闻狄便赶进宫中。
他静静坐在皇后榻前,面前是女儿的尸身,她安然如在睡梦中,闻狄抖着手不断轻抚女儿的面庞,实在不愿相信女儿就这么弃他而去了。
他恍惚觉得女儿只是睡着了,醒来还会跟他拌嘴,惹他气他,他还想起,女儿小时候承欢膝下的场景,银铃般的笑声犹在耳畔。
闻狄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只有这么一个亲人。
他从未想到过,在权力漩涡里打转,会是这么个结果,他自恃聪明,连老太师都要给他三分薄面,在朝堂经营多年,不说呼风唤雨,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如今唯一的女儿就这么去了,前日知道她被撞破丑事时的震怒烟消云散,他早知道就不说那许多重话了,早知道,他就不拿女儿与他的前程捆在一起了,早知道,当初就成全了她与那穷书生……
但无论多少个早知道,都换不回女儿了,闻狄看着那毫无血色的脸庞,心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历来严肃的丞相,此时只是个失去了女儿的父亲,极端的痛苦之下,他终是忍不住嚎啕大哭。
他悲恸的情状落入老太师和摄政王眼中,二人得知了消息之后,也是立即赶往此处。
这是谁都不愿见到的局面,多事之秋,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造成难以预料的后果。
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皇后竟然做出如此震惊朝野之事,前日丑事还未处置妥当,她竟又自戕了!
虽然一直不喜这个皇嫂,也对她的放荡行径感到无比厌恶,但甘渝还是不愿见到如今的这个局面。
他内心五味杂陈,想要宽慰丞相,却又无从开口。
老太师看出他的纠结,道:“你去处置该处置的,这里交给我,我早该与我的好门生谈谈心了!”
甘渝出了皇宫,心中千头万绪,嘱咐周三山去紧紧宫廷上下的口风,加派人手严加把守。
随后便遣退左右,策马奔驰于皇城外的山丘之上,任由秋风将脸吹得冰凉。
终于,马儿跑不动了,甘渝心中冷静下来许多,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甘洱的样子。
虽然无实凭实据,但甘渝心中已经认定,甘洱与这些事绝对脱不开干系。
想起那过于妖冶的面容,以及时不时流露出的阴毒目光,甘渝觉得自己宛如被一条毒蛇窥伺,随时准备着趁他不防,置他于死地。
甘渝自小坚信要做个君子,最见不得阴沟里的腌臜事,尤其毒虫蛇鼠一般的人,他最为深恶痛绝。
而常常躲在他们兄弟背后放冷箭的甘洱,就是他最瞧不起的人。
思及此,甘渝愤怒的调转马头,直冲柯王府奔去。
到了柯王府,甘洱却不在,甘渝愤怒的在他府中转来转去,砸了所有可以砸的东西,拿剑削平了一切不顺眼的东西。
待他彻彻底底发泄了一通,甘洱才姗姗来迟。
见一旁的的仆人噤若寒蝉,甘洱挥挥手让他们退下,自己倒是十分自若地走进正堂,直面如今权势滔天的摄政王。
他规规矩矩给甘渝行了个礼:“见过摄政王。”
甘渝开门见山,语气冷漠而又危险:“皇后死了,你满意了没?”
甘洱故作大惊:“怎么会!王兄怎会如此揣测我?”
甘渝看透了那副虚伪嘴角,恶心无比,尤其配上那副美艳面容,不由拆穿:“别装了!前几日的丑事,就是你引着大家去御花园撞破的!现在逼死皇后,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甘洱嘲讽一笑,嘴上却道:“皇嫂干好事,大家都是碰巧才知道的!摄政王可真是断案好手,空口白牙就给人定罪了?”
甘渝不与他废话,一拳直接落在他面门上,甘洱不及反应,剧痛袭来的同时,人也飞出三步远,脑袋又晕又疼。
这人莫不是发了狂?甘渝接下来的行动证实了他的猜测。
甘渝功夫了得,力大无穷,揍起人来拳拳到肉,毫不留情。
“你到底要干什么?!你个西域杂种!”甘渝一脚踢在甘洱腹部,让他瞬间面色惨白,流下豆大的汗珠。
“如今朝堂不稳,你暗中小动作不断!是想毁了祖宗基业吗?”甘渝根本没打算听甘洱回答,只是愤怒的质问着。
“你个异族子,果真不与众兄弟同心!你对得起你的身份、对得起父皇的教诲吗?!啊?!”
甘渝声声质问,倒让甘洱的心越来越冷,越来越硬——他是杂种,是西域女人的儿子,所以即使贵为皇子,也不被皇室宗人看得起,因为出身,他受尽冷落和白眼。不仅如此,他的亲生父亲更是早早厌弃了他,对他又何来教养之恩?
甘洱冷笑:“你以为你们兄弟受父皇宠,就所有兄弟得到的都是一样的吗?”
他继续反问:“你们兄弟为何讨厌我?难道不是一开始你们就没把我当兄弟吗?”
甘洱被打得头破血流,狞笑起来竟让甘渝停了手。
他露出疯狂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甘渝:“你们欠我的,我迟早要讨回来!除非……”
甘渝忍不住问:“除非什么?”
甘洱的声音宛如地狱的恶鬼:“除非,你今天就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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