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不装晕,必然是一场大战。那个姓艾的警觉得很,若非虞大侠及时带着我和女侠走,只怕此时,咱们还在那儿缠斗着呢。”
他手指所提,正是方才挂在“矮冬瓜”身上的玉佩。管行玉完全没想到他到底是怎样从那人身上取走,不由目瞪口呆,连生气都忘了。
此处较为隐蔽,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找来,三人对坐。那人先一抱拳,连着两边一同谢过,道:
“在下虞恨天,多谢姑娘,多谢小兄弟。若没有二位,此时此刻究竟为何,尚不可知。”
薛无虑笑道:“不必谢我,我可没有要救虞大侠的意思。若非这位女侠出手相助,只怕现在你我二人,皆已化为矮冬瓜笔下亡魂。不过也不错!虞大侠,若你会下棋,咱们在阴间也能做好兄弟呢!”
虞恨天苦笑道:“小兄弟又说玩笑话。虞某要是死在那艾麦萨手下,当真是奇耻大辱,就算化作鬼魂,只怕也要作为厉鬼,没有心思和小兄弟下棋。”
管行玉道:“艾麦萨?”
虞恨天道:“是。两位不知老艾是何许人也?”
薛无虑道:“是啊,我二人不仅不知他老艾,连你老虞也是全然不知。”
管行玉瞪他一眼,薛无虑自知理亏,举手不再说话。她看虞恨天言语诚挚,一身正气,也不像偷奸耍滑之人,便放轻些警戒,说道:
“此人名字,听起来不像中原人。”
虞恨天道:“不错,他是朝予人。早年间来到中原闯荡,与我,还有另外一位大侠结为异性兄弟。平生醉心武学,总想夺得中原武林盟主之位,不曾想正值壮年,却逢中原战火频发,数年争斗,一朝改朝换代……武林大会停了数年,他总等不到那一日,一来二去,竟至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后怎的?”
虞恨天苦笑一声。
“还能怎的?自然是功力大跌。兄弟几个劝他暂且放下名利,找个地方隐居起来,平息静气,好好歇歇这颗尘世之心为好。练武求功力,而不要功利,这个道理我想小兄弟和姑娘都懂。可他已入死巷,绝不肯回头。一来二去,我们兄弟几个便分崩离析,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近几年不知他从何得到‘扬尘刀谱’的消息,定要寻到,说是能有助恢复原来功力。我心想是假话,又不好劝,詹帮主不知为何四下散播我身上有扬尘刀谱的谣言,便被他一路追杀至此。”
说着,虞恨天咳嗽两声,明显也是受了内伤。管行玉和薛无虑对视一眼,又很快移开。
管行玉道:“虞大侠,你受伤了么?”
虞恨天摆摆手道:“不碍事。旧伤难愈,他老艾也是知晓我的苦处,招招往这里击打,实在令人心寒。”他顺手揭过这一页:“还不知两位尊姓大名,来日虞某回归中原,必有重谢。”
管行玉本不想说,但薛无虑却抢在前头很快报了自己名字,她也无奈,只得随之报上。
虞恨天看向薛无虑道:“噢,小兄弟便是菱水城薛家的六公子?久仰久仰。虞某初来菱水城,还不曾来拜见令尊,不想却在这儿见到了他家的公子。”
管行玉心里轻轻一跳。她原以为薛家只在菱水城是有名的世家,却不想原来武林人也有知晓,不由抬起眼,不动声色打量薛无虑一遍。
薛无虑浑似不觉,笑着说道:“哪里哪里。我是我爹爹不成器的儿子,能见到虞大侠,才是此生有幸,才叫久仰。”
他全然忘了刚才还说“连你老虞也是全然不知”,笑嘻嘻套近乎,依旧一副吊儿郎当模样,说的话叫人耳酸,管行玉不得不别过头装作听不见。
虞恨天倒不嫌,连捧带夸,和他客客气气说了几句,又转向管行玉,道:
“方才一战,多谢姑娘出手相救。依虞某所见,姑娘正是千绝山上‘剑意慈心’的弟子吧?”
管行玉面色猛地绷紧,立时悚然,手掌下意识扶住刀柄。她冷冷问道:“你怎么知道?”
虞恨天微微一笑:“姑娘莫急。方才姑娘一手推开虞某,一手去夺老艾的笔,这是掠影剑法中‘双月争辉’的功夫。周大侠早年在中原武林行走,与虞某也有些交情。后来再知晓他,他已失了挚爱,哀痛不已,发誓永远离开中原。余人多知他在千绝山上,只是我们也多年不见。”
管行玉还是头一次在外人口中听说师娘的事情。她倒也知道,周逐岸是师父独子,也是生下他后,师娘与世长辞,才叫师父带着儿子离开中原至雪山上,骤然听虞恨天提起,也是怔怔。
周敬慎与妻子感情甚笃,多年来管行玉常见他独自摩挲一支玉笛,不言不语,知晓那是师娘遗物,也从来不主动提起,以免让师父伤心。
她沉默片刻,手从刀柄放下,低声道:“我不是周大侠的徒弟。只是居住在塞外,同爹爹学武,偶有一次被周大侠救下,教了一些招式而已。”
虞恨天“啊”了一声。看他面色依旧浑似不信,薛无虑忽的笑道:“好啦,虞前辈,什么剑意慈心慈心剑意,有什么意思?你既然想见我爹,不若今夜先到我家的客栈去休息一夜,明日再做打算。我家客栈有的是上房,给前辈一间就是。”
虞恨天忙笑道:“怎么好叨扰小兄弟。我本便是被艾麦萨追杀至此,找个地方歇息一晚便是,不劳烦诸位。”
薛无虑拍拍胸口,站起身来,颇有些豪气冲天。
“你既来了我菱水城,自然要我薛家做东好好招待。管女侠,反正你也住在那里,和我们一起走不?”
几人本便是一路,管行玉也不好推辞,两人相陪虞恨天回到客栈,一路捡小路走,也没碰上官兵。艾麦萨更是见也不见。
路上,管行玉问他:“虞大侠可知扬尘刀谱到底是怎么回事?”
虞恨天思索道:“此事,虞某倒也说不真切。只知道那是一门极为高深的剑法,只在几十年前于武林惊鸿一过,此后就仿佛失传。据说这份刀谱来自于异族,最初只传刀法甚高,心向往之。后来也不知怎的,开始有人说它能极高提升功力,可以治疗伤势,甚至有长生不老之能……越传越离谱。到了如今,我是不信的。”
薛无虑与掌柜的说了一声,便将虞恨天带到二楼,给他一间上房。闻言笑道:
“这世上果真有这么神妙的功夫?若是真有,那我瞧它早已被皇帝寻了去,让那大内高手倾巢而出,严加看管,哪轮得着我们这些小虾米争抢。虞大哥你是明白人,不信这套,只可惜世上从来不少蠢材。”
虞恨天也笑道:“六公子伶牙俐齿,虞某要是有这样的口才,也不至于这么多年始终被人欺压。”
管行玉在一旁听得有趣。见虞恨天拱手进房,才和薛无虑往回走,说道:
“你倒是会攀高枝。短短几句话,从虞大侠变成了虞前辈,又变成了虞大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是他的结拜兄弟。”
薛无虑哈哈大笑,步子迈得极大,看起来分外得意:“是啊,少爷我不懂武功,不问世事,在菱水城做个逍遥纨绔,就懂得玩些小小伎俩。若是虞大侠真能同我结拜,那此后我在菱水城岂不更加无人敢惹?”
管行玉道:“地头蛇就是地头蛇,连出城闯一闯的勇气都没有。”
薛无虑不管她激将。手往怀里一探,左摸摸,右摸摸,摸出那块玉佩,塞到管行玉手里。
“好啦,少爷我拿它也没用,抢都抢了回来,就当给女侠献个殷勤。”
管行玉对他那手隔空取物的功夫好奇,拿了玉佩细细查看,见其玉料莹白水润,颇为古朴,便知是上上好玉。云纹里包一柄利剑似的图案,下面刻着个小小的篆文,仔细看来,似乎是“凌”字。
她道:“这真是艾麦萨身上那块玉?你取它来做什么?”
薛无虑摇头晃脑,故作深沉,呢喃自语:“不可说,不可说。世上万事都有缘,我取了这块玉佩是缘,赠予你管女侠也是缘。缘是不可避的,你便收下吧,说不定哪一日就有用呢?”
管行玉见他轻功不错,又能在中了艾麦萨一脚后行走无碍,早便不将他视作纨绔。眼看已经走到房门前,便将玉佩往怀里一揣,问道:
“那个虞恨天到底是谁,你知道么?”
薛无虑道:“此前我听我爹提过,此人是中原武林的大红人,以前是归一剑阁阁主。后来不知为何,似乎是离了归一剑阁,只在江湖上自己行走。那个艾麦萨嘛,我便不知道了。虞大侠说他们是结拜兄弟,说不定是二阁主呢?”
此前薛无虑还说不知道虞恨天,如今又谈得头头是道,管行玉早摸透他性子古怪无序,一张嘴什么真话假话都有,也不在意。她又问道:
“那归一剑阁又是什么?”
薛无虑倒也不隐瞒,张嘴要说,忽而神色一凛,道:
“有人来了。”
语罢不再多话,拉了管行玉的手腕,躲进房中。
写的时候:艾麦萨
脑中:爱新觉罗全麦披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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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菱水疑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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