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府出了这种事,大家都没心情吃饭了。
何素言安慰了何慎一通之后,便与碧绿坐马车准备回将军府,钟黎则骑马跑在马车前方开路。
碧绿从车帘的缝隙中往前看去,前方马背上钟黎衣袂飘飘,倒也赏心悦目。
晚膳的时候,高帆与兴旺一个劲地给钟黎敬酒,觥筹交错间,他不知不觉又喝多了,便迷迷糊糊地让何素言送他去就寝。
何素言将钟黎扶到床边,他一屁股跌坐在床沿上,口中喃喃道:“这酒原来后劲这么足……”
何素言没辙,只得速速给他更衣。
正当何素言给钟黎更衣的时候,这家伙突兀地笑了,笑罢自言自语道:“小时候机灵可爱,现在却是明艳动人。”
何素言惊道:“你见过我小时候的样子啊?”
钟黎回想了一下,道:“小时候长得像只猴,胆子还不小。”
何素言尴尬一笑:“你才像猴呢,不,像猩猩。”
“还不承认?”钟黎此时虽醉眼迷离,但依然甚认真地说道,“你小的时候,有一次跟着你爹来我家给我祖父祝寿,看到我在吃糖葫芦,你便爬到我身上抢糖葫芦,还亲了我……”
说着,他耳根微微染上了些粉红色。
沉吟片刻,他又说道:“你还跟你爹说,这个大哥哥很好看,要不我们把他带回家藏起来。你爹忙说不可以,因为你已经有了叶哥哥。”
“你听了这话后,是什么心情呢?” 何素言忙问。
“我郁闷了好久,后来还找人去打听那个姓叶的。” 钟黎说道。
何素言怎么也没想到,他俩居然有这种匪夷所思的过往。
“不过你现在长变了,那天在月老祠,我都没认出你来。”
说完这句,钟黎便脖子一歪,睡了过去。
待何素言跑到烛台前,准备熄灭蜡烛的时候,钟黎却又奇迹般呓语道:“留一盏!”
何素言好奇问道:“为什么要留一盏呢?”
钟黎含含糊糊道:“我……怕黑。”
何素言只好留了一支蜡烛。
她正要去窗前的贵妃塌上睡觉,钟黎又来了一句:“睡我身旁。”
何素言脱去外衣,静静地躺在钟黎身边,用一只手臂撑着脑袋侧躺着打量他。
他睡得很沉,摇曳的烛光照在他脸上,有种难以言说的静谧之美。他眉头微蹙,仿佛梦中也在为什么事情而操心。
看着他安静的睡颜,何素言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同时也有些许的遗憾。他似乎对她有什么成见,总是时冷时热的样子。
何素言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只知道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被钟黎挤到了一个小小的角落里。
她刚睁开眼睛,钟黎便也睁开了眼睛看着她。
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漆黑漆黑的,清澈而深邃,似有星辰。
“早啊,夫君。”她说道。
他回应道:“嗯,早。”
说完,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迅速地爬起来,说道:“差点忘了,我昨日收到了一封家书,是父亲从南疆寄来的,酒喝多了,就没来得及看。”
他说着,飞快地跳下床,跑到桌边将那个邮筒启开,拿出里面的信件,展开看了起来。
刚看了几眼,他突然脸色大变,拿着信的手止不住颤抖了起来。
“夫君怎么啦?” 何素言问道。
“父亲……父亲他在南疆阵亡了……”钟黎说着,身子晃了晃,就要摔倒。
何素言立刻冲上去扶住钟黎,她声音里充满了关切和担忧:“夫君,你没事吧?先坐下,我们慢慢说。”
钟黎被何素言扶着坐在床边,他脸色愈发苍白,眼中满是不敢置信和悲痛。他紧紧地抓住何素言的手,仿佛想从她的身上找到一丝安慰。
“怎么会……父亲他……”钟黎的声音哽咽,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何素言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试图安抚他的情绪:“夫君,我知道这很难接受,但我们现在要坚强。父亲是个英雄,他为国家付出了生命,我们应该为他感到骄傲。”
钟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对,我要坚强,不能就这样倒下。”
何素言点点头,继续说道:“父亲的遗体会有人送回来吗?”
“已经……在路上了。”钟黎说道。
“父亲的遗体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到达京城,我们得安排好葬礼,一切事宜,我都会与你一起面对。你要相信,我们一定能够度过这个难关。”
钟黎紧紧地握住何素言的手:“谢谢你,素言。有你在我身边,我觉得好多了。”
一个月前,钟将军本来准备回京操办钟黎的婚事,无奈南疆突起战事,只得先去应战。
双方激战了整整三天三夜,西勒此次是倾巢而出,势必拿下南疆土地,解决胶着了三年的必争之地。
由于双方实力悬殊,大昭国将士损失惨重。钟将军一部因后援不足,被西勒三路大军围攻,一万二千余人几乎全部阵亡。
钟黎收到的家书是皇帝后来拨过去的援军副将写来的,家书在路上辗转多日,方才到达京城。而此时,钟将军的遗体也离京城愈来愈近了。
午膳过后,何素言发现钟黎不见了,他身旁的小厮兴旺也不见了。
她问了管家赵伯,才得知钟黎是出京去半路迎接父亲的遗体去了。
又等了六日,钟将军终于魂归京城。
何素言听到消息,便带着碧绿前往相迎。只见钟黎跟随在灵柩旁,不悲不喜,整个人似乎没有任何情绪。
队伍缓缓进入将军府,大家神情肃穆,无人出声。
钟将军的灵柩被安放在早已布置好的灵堂。
葬礼隆重而庄严,京城中的百姓都纷纷前来吊唁。他们为这位英勇的将军默哀。
全府上下之人无不痛哭流涕。周围的人群也暗暗抹泪。
然,钟黎却没有哭。
何素言看着那样的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葬礼结束后,何素言站在将军府的门前,看着满院的缟素,喉头哽咽。
钟黎的父亲,他就这样永远地离开了,她至今都不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
此时钟黎又瘦了一圈,素白的孝服穿在身上愈发松垮。
皇帝为了安抚钟黎,给了他一个四品的宣威将军名头。
他变得沉默寡言,除了吃饭睡觉,多数时间都是在后院中练习拳脚和舞剑,偶尔也会练习一下飞镖暗器。
除此之外,剩下的时间就是在书房研习兵法。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练习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长。
一日,南疆又传来消息,援军守不住了。
皇帝听到消息十分焦急,他刚刚通过夺嫡赢得皇位才三年,而这三年,大昭与西勒国的战事就没有停过。如今国中已没有了可用的将才。
这个时候,钟黎却走到了皇帝的面前,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和决然。
“陛下,臣愿领军前往南疆,抵御西勒入侵。”钟黎的声音铿锵有力,不带一丝犹豫。
皇帝看着钟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钟黎的父亲刚刚为国捐躯,而钟黎此时提出领军出征,无疑是要承受巨大的压力和责任。
然而,皇帝也看到了钟黎眼中的坚定和勇气,他相信钟黎能够担此重任。
“钟黎,你可知道南疆战事的严峻?”皇帝沉声问道。
“臣知道。”钟黎回答道,“但臣也明白,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臣愿意为大昭国尽忠职守,为父亲报仇雪恨。”
皇帝点了点头,对钟黎的勇气和决心表示赞赏。他深知,此时大昭国正是用人之际,而钟黎无疑是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好,朕就命你率领十万大军前往南疆,抵御西勒入侵。”皇帝郑重地说道。
钟黎听后,心中激动无以言表。
接着,钟黎开始忙碌起来。
他挑选精兵强将,筹备粮草军械,制定战略计划。他知道,此次出征非同小可,他必须做好万全的准备。
何素言看着早出晚归的钟黎,心中既担忧又骄傲。但她知道自己必须支持他、相信他。
钟黎瘦了太多,何素言去成衣铺临时给他买了些新的衣裳,又连夜将他的好些旧衣裳裁下些布来,改成小一号的。
在钟黎出征的那天,何素言带着碧绿去为他送行。
她准备了好多自己亲自做的点心,还有钟黎小时候爱吃的糖葫芦。
当何素言和碧绿来到校场时,只见钟黎已经披挂整齐,一身戎装。他站在队伍的最前面,面对着即将出征的将士们,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何素言走上前去,将手中的包裹递给了他。
“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希望你在路上能吃得好一些。”她抬眸看着他,强忍住眼眶中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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