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走后,南羚缓了好久,信息素暂时压住了。
监狱里乌烟瘴气,各种性别只是用铁栏分开,并没有隔离,乱七八糟的Alpha不知疲倦地释放着信息素,味道五花八门的,比各国黑暗料理大杂烩还要令人作呕。
南羚被熏得实在心烦,晚饭后在冰冷的水池边冲了一下脑袋,甩出一阵水花,打算回屋里待会儿。
夜晚冷得出奇,南羚是被冻醒的。她后颈有标记,但往常发情期也没人陪她度过的。她扯开前襟,摩挲着腺体上的标记,心里一阵恶心。
Omega发情期一个月一次,一次七天,发情时间越长,腺体质量越高,但是很不方便,每次反应猛烈的时候,她都恨不得把腺体割掉一了百了,但又舍不得这么高级的腺体。
作为一个刀尖舔血的人,Omega的生理现象确实束手束脚,但如果克服的好,尤其是高阶Omega,带来的优势是不容小觑的。
Beta一生的潜力只能被开发到50%,Alpha却有70%~80%的发展空间,而Omega能达到99%,因此,一旦陷入绝境,Omega潜力无穷,会有极强的爆发力。
南羚衣服单薄,牢房透风,彻骨的冷。楼上关的全是Alpha,信息素混杂在一起,缓缓飘下来。南羚本就冷得哆嗦,又被乱七八糟的味道刺激到再次发情,那种感觉别提多痛苦了。
谁承想,就在这时,牢房门开了。
几个身穿制服的狱卒闯进来,打量了南羚一番,比对了一下照片,说:“是她吧?”
“没错。”
“带走!”
南羚本能反抗,但发情期的她实在没有力气,伴随着Alpha信息素的攻击,南羚被按在地上,麻醉针捅进血管的一瞬间,停止了挣扎。
混混沌沌地过了几个小时,当少女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关在玻璃罩内,成了实验室里的血主!
紧接着机器路障,女护士沉闷的焦虑声不绝入耳。
钻心的痛在身上蔓延,一望无际的黑暗,透心彻骨的冷。
澜声,救我,救救我……
————
啪的一声巨响,白墙上的LED双管带罩日光灯乍然亮起。
南羚下意识避光,冰凉的手铐擦过脸颊,面前是一个巨型玻璃罩中,周围液体包裹着身体,腺体处插着针头,连接了大包血袋,罩壁上贴着鲜红的大字。
Beta护士安排工作人员处理机器,转头又看了看玻璃罩中的南羚,好奇地问:“她就是基朗教官的情人吗?长得真漂亮,信息素也好闻。”
“确实,可惜了。谁让她是M2型变异血,如今全球陷入资源匮乏时代,这种Omega再漂亮,也终有一天被抽成干尸。”
“谁让她杀了财阀的亲戚呢?就是找死。”
“她的血液监测出来了,非常纯澈,是近几年非常流行的新能源原材料,既然已经是死刑犯,就等于没了人身自由,上层决定把她卖给西海港了。”
液体培养液没过水位线八十厘米,如此尴尬的高度,身体若陷入睡眠后不慎滑落,就会有溺亡的风险,在玻璃罩外部,透明管子缠在一起,密密麻麻的。
“唔……唔……”
南羚感觉自己宛如一颗溶解在水里的药片,玻璃壁上映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那是两颗深棕色瞳仁,上面常年覆盖着一层水雾,双眼皮略宽,眼白微微泛红,过度的眼睑下至使她整张脸都带有几分无辜感。
护士问道:“话说,你们去过西海港吗?”
工作人员:“那自然是没有,那么可怕的地方,去了就回不来了。”
西海港被称为犯罪分子的天堂,常年战乱,武装割据,各种黑色产业链。
南羚是M2型血的Omega,属于变异血型之一,信息素中的提取物经过化学淬炼,可用于武器装备,是新兴能源暹气的重要原料。
早期的梅林集团,就是将血型变异之人作为血主来提供能源,最后发家致富的。
但这项工程并不人道,在许多地区都没用通过,但对于西海港那个三不管地带来说,人命才不值钱,只要能给当地创造收益,做什么都可以。
因此,吸引了许多奸商和亡命徒非法偷渡,当然,大多数被骗过去的,都是冤种。
去年训练营体检,南羚被查出变异血型,从那时起,她的腺体就被惦记上了。
各路富豪出高价购买,还有人劝她上交给星阅总部,南羚不愿意,便遭到正义人士的网暴,说她作为进攻军火库的种子选手,一点牺牲精神都没有。
但是星阅联盟不像西海港,这里的人是受律法保护的,谁也没用权力强行摘除别人的器官,除非对方被判无期。
而眼下,南羚杀了财阀保下的罪犯,即使那人罪大恶极,但挑战了财阀的权威,也难逃死罪。
南羚眼前模糊一片,玻璃罩水位陡然上升,冒出大量气泡。
这样的处境她并不陌生,训练营绝命实测的时候,经常会因为做任务困在别墅或者暗室,也曾与学员在密闭铁笼内自相残杀,但刀握在手里,格外有安全感,不像此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叮——
白墙上红色灯管亮了,大门敞开。
鼓膜仿佛被刺中了一般,她猝然睁开眼,四肢在水中挣扎,手铐和罩壁之间相互碰撞,哐啷作响。
此刻,南羚心脏越跳越快,用指甲扣着掌心,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半响,三四个白大褂学员一人夹着个文件,走进实验室。
他们先是在桌椅上耗了会儿,拿出文件交流经验,互相分配任务,却没有任何行动,貌似在等人。
南羚眼球布满了血丝,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他们对口型,还时不时地往自己这儿瞄,指指点点,然后立马转过头去。
“唔……”实在撑不住了,少女脱力下沉,液体没过头顶,整个身体都泡进去,无孔不入的液体钻进耳朵口鼻,南羚很痛,痛得肺都要炸了,但是已经没有力气自救了。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响起,伴随着桌子腿砸玻璃的闷响,水位开始慢慢下降,短短几秒钟,液体就被抽干了。
可南羚失去了意识,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有人在折磨她,抽打她的脸。
这种折磨半个小时就要进行一次,为了让血主的血液时时刻刻保持纯澈。南羚如脱水的鱼,随即剧烈咳嗽,挣扎着吐出了一**液体。
混沌中,她终于看清了这位白发苍苍老人的脸。
南羚断断续续地闷声道:“燕……燕博士……”
“不然你以为是谁,你的干爹基朗吗?”老人将蓝色培养液抽干,打开玻璃罩的圆形窗口,说:“他密室里的安保系统太差,上次你被他囚禁的时候,我就已经摸清了。”
南羚想到自己失衡的信息素,含泪摇头:“我发情期提前,是你做的手脚?”
燕博士没有直面回答,就是默认,他说:“他们选谁不好,偏偏选了你,你是苏漫教授的孩子,是按照我的计划培养的职业杀手,说实话,我宁愿亲自杀了你,也不送给别人。”
南羚脑子里像堆满了垃圾的杂物室,根本转不过来。
她八岁就加入了星阅联盟训练营,饮食起居都是燕博士严格把控的,吃什么,几点睡,穿什么衣服,甚至喝了几升水,都在规定范围内。
如今想想,被熟人算计着实讽刺。
燕博士说:“可惜没办法,目前星阅的一切都被财阀控制了,我们都是棋子,只能听命。”
麻醉针扎进去,南羚连动手指都没有力气。
她是一个经历过严格训练的杀手,年幼时参加荒野求生,被关在仓库里三天三夜,也曾在黑榜手下救人脱逃,现在连几个护士都对付不了。
“愣着干什么,脱啊。”燕暗示扛起巨型医用相机,准备为南羚做胸透检查。
看着Omega虚弱的样子,护士有些于心不忍。
“真是一群废物!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们的?连个发情的Omega都搞不定!”
女护士急了,她指着南羚,说:“可是博士,他在哭啊……”
燕博士恨铁不成钢道:“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们是实验者,碰到生物不管死的活的,对于我们来说,都只是标本,抛下你们世俗的观念和羞耻心,给我安静学习,好好实践!对标本有怜悯之心可是医学的大忌!”
女孩还是不死心,“博士……”
“再废话就滚出这个班!”燕博士怒斥道,推了一把身边的男孩:“动手啊,难道你们要违抗我的命令?”
男护士心一横,示意另外两个男Beta,三人一起动手。
伴随着咔嚓咔嚓的快门声,燕博士举着相机看了看,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很好,不亏是我的杰作,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的东西绝不会让给别人。”
取出医药箱,燕博士开了瓶酒精,对着南羚兜头浇下,又掏出棉花和镊子,精心擦拭。
回忆中伫立的高楼巨塔顷刻间坍塌,碎得连渣都不剩,南羚怎么也想不到,从小看着自己长大,带在身边培养呵护的长辈,居然是个人面兽心的禽兽。
嘴被封着说不出话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却是徒劳,尖锐的刀刃划破了血管,暗红的血液流出,视野一片模糊,看不清任何东西,痛感和恐惧也被放大了。
手术刀越陷越深,她感觉自己仿佛被撕裂了一般,血腥味充斥着鼻腔,眼前一片鲜红。
砰砰——!
门外两声枪响,手术刀啪嗒掉在地上,几滴滚烫的血点子溅的到处都是。
“怎么回事……”燕博士大喊:“保镖呢?!”
博士和护士长期呆在封闭环境做实验,极少参与实战,冷不丁听到枪响有些招架不住。
又是三声重击,电流声嗞嗞做响,随即传来了壮汉的哀嚎。实验室大门被撞开,进来了许多带着面罩的学员。
“你们竟然擅闯实验室!”
象征着暴怒的古龙水信息素席卷而来,压迫感充斥着整个屋子,为首的少年Alpha眼里布满血丝,举起了枪。
他披着深紫色风气,兜帽一摘,露出一张稚气未脱的脸。
少年勾唇微笑,脸越笑越黑,目光一转,定睛在光溜溜的南羚身上。
看着玻璃罩中的Omega少女,宛如可怜的小白鼠。额头滚烫渗血,浑身发抖,单薄的白衬衫湿透了,手腕上的电子锁链哗啦啦响。
南羚眼里噙着一抹泪,宛如少女倾慕许久未见的恋人,他看着站在那里比同龄人高出半个头的Alpha,满眼的爱慕都快溢出来了。
二人对视的那一瞬间,空气中仿佛核弹爆炸,Alpha心里万千头恶龙咆哮,紫袖下的拳头都硬了。他一枪崩了南羚身上的环扣,扔了瓶东西过去。
南羚打开瓶子,贴到鼻子边闻了闻,半响,脸色一变,躯体仿佛跳闸许久突然通电的机器。她蓄力一个弹跳,冲出玻璃罩,翻到地上,滚了好几下,最后栽进一个温热的怀抱。
熟悉的古龙水信息素释放的比河坝决堤还猛烈,南羚如雨后春笋,贪婪了吸了一大口信息素,活过来了。
“澜声……”南羚眼眶红了,“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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