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中听闻这个问话，姬里只是朝着对方笑了笑，又一边手下动作着。
“是个有些冷的人。”
“但却是个好人。”
打火石摩擦间，很快在黑暗中带出了一片光亮，那点火色很快化作了烛台上的亮光，并且以其晦暗不明的光亮照亮了整个房间。
姜容贞因此而安心了几分，又看向了面前之人，姬里有些恹恹地垂了发尾，但神情还是一如她印象里那般平静。
对方既然如此回答，便是不想透露详细的意思。
于是她也没有再问下去，只是不由自主地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挪动了些。又在看见躺在稻草上的人时，更上前了几分。
“她没事吧？”
墨灵钰还是以那副模样昏沉地闭着眼睛，但身上的血色看着却有些骇人，姬里正在察看间，而底下的人却若有所觉一般微颤了眼睑。
看见她这般动作，于是两人更是加快了呼唤的力度，在两三次的叫名之后，躺在草堆上的人终于按着脑袋，并且摇晃着身子坐了起来。
“有什么事情吗？”
墨灵钰勉强睁开眼来，看见的却是两张布满了喜悦的脸面，而她的眉头却是更紧地锁了起来。
这两个傻子，莫不是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在她将要坐起之时，却感到一阵失力，在惊呼声中，很快被归拢入了一个有些冷的怀抱里，她先是僵了一瞬，但很快却更舒畅地找了个更适合的角度便闭眼睡了起来。
而望着她的发旋，姬里却感到心底几分难耐，像是小草发芽之前那种烦躁，想要让对方自行离开，于是她很快找了个话题。
“你身体还好吗？”
她小心问到，而靠在她身上的人却是连头也不抬便回道：“你觉得看起来如何？”
“.......”
姬里被噎了这么一下，更加想要将黏着自己的人给甩掉，但鉴于当下情况的特殊性，她又不便于动气，于是只好忍了下来，并且更加谦卑地问道。
“虽然你现下看起来挺精神的，但似乎忘记了什么。”
“我是鬼了，我们这样接触，对你身体也不好吧。”
她缓缓说道，但底下的人却是过了好一会之后，才慢慢说道。
“但是靠着比睡草堆舒服多了。”
墨灵钰的口中冒出这么不管不顾的一句话，于是姬里也是无言。
哼，管她呢。
反正对她来说，能吸人气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姬里这么想着，便要缓缓闭上眼睛，但想到过去的事情又怎么都平静不下来，于是只好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人。
姜容贞也正靠着墙沿而闭眼憩息中，但她却是带着几分歉意小声地将人唤醒。
“你能不能让她靠着？”
她的话音刚落，原本还有些信任的人却是很快地倒退了几步。
于是姬里也瞬时有些愣住，她原本还以为，墨灵钰今天的行为也算是救了对方一条命，姜容贞大概不会拒绝。
而后者此刻脸上也是带着几分尴尬和拘谨。
姜容贞搓了搓手，再度看向了眼前之人。
墨灵钰正往后仰躺，原本盘在头上的两个发髻已经卸下，此刻一头的青丝正散乱披在身上，而她却是整个人都躺在身后之人的怀中，而因为失去重心而容易打滑的缘故，所以有两只手正自后不松不紧地缚在了她的腹前。
姜容贞收回视线，又放在了姬里的脸上，后者却还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自然模样，似乎察觉不到这般动作的暧昧之处，面上还是有几分不解。
“我做不到。”
姜容贞又后退了几步，并且很是诚恳地说道：“如果有别的事情我可以帮忙，但是这个......不行。”
见对方说得肯定无比，于是姬里也只好点了点头，但心下却还是有几分疑惑。
分明刚才还是姜容贞带着对方一路离开的。
现在倒是介意起了距离来。
她正思忖间，却忽然听到轻悦的一声响起。
“怎么，这么迫不及待地甩开我这个累赘了。”
声音的主人似乎很是不快，于是夹杂了连姬里都能听出的阴阳怪气，后者原本的担忧和复杂心情也很快随着被冲散。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姬里唾弃几句，手下却将人搂得更紧了些。
“冻不死你。”
她细语道，却不觉怀中之人恍惚间在脸上露出了个笑来。
在女子那带着几分甜意的空灵声音里，墨灵钰寻回过去的气氛，又想到她们曾经的吵架逗趣，便不觉扬起了嘴角，而当她回过神之时，却觉出自己身上落下的一个目光，于是她很快寻出，也对上了姜容贞那略显出神的目光。
她漆黑的眼里很快露出几分亮光，嘴边也是弯起了个弧度。
“啊。”
当四目相对之时，姜容贞莫名有些慌张，又很快稳下心神朝着对方微微颔首，算是打了个招呼，便很快回到了原本的位置。
而当她靠着墙沿憩息之时，才又觉出方才墨灵钰眼中之深意。
她为什么那样笑？
自己又为什么感到惊慌失措，像是无意窥见了别人秘密一般。
姜容贞为难地思考着，但却又不由自主地为对方的光明正大而感到几分敬佩。如此看来，曾经那些传言都有可能是真的。
在心生向往之际，她却又很快想到了自己并不能如此。
而那个唯一想要如此倾诉的人，也依旧是病倒在了家中床上，如此一想，她的心下便越发着急起来。
白天的时候，当庙里的鹿娘显身之际，她便激动得以为撞见了奇迹，但墨灵钰却很快闯入其中，而与对方大打出手的姬里更是让她看见了对方凶狠的那一面。
或许真的如她们所说，那并不是奇迹，却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
姜容贞咬紧了下唇，心里翻来覆去地都寻不到一个方法。
如果她只能指望那邪神，她还能做到如之前那般不顾一切吗？
庙里夜色浓厚，却又是无比寂静，而她的声音却突然响了起来。
“我们不能回去吗？”
姜容贞越是惦记家中之人，便情不自禁地发问。
而姬里也很快睁了眼睛，并且以有些惆怅的神色回道。
“可以，但我只害怕牠已经盯上了我们。”
其实被盯上的大概只有她一人，但因为这件事已经和她们两个扯上了关系，姬里怕自己就算让她们离开了，后边她们也会遭到不测。
而这个庙是师傅的区域，她在这里也会变得更强些。那么就算那个邪神追了过来，也算是勉强能抱有一份生机。
当然，最好是对方并没有那般追来，又能等到师傅找她之时自是最好不过了。
姬里心下暗暗祈祷着，也将其中缘由和面前之人说了个几分。而姜容贞却是微张了口，一副震惊至极的模样。
她大概以为从那个地方逃开之后就万事大吉了吧，姬里心下为对方感到几分怜悯，正要出言安慰几句，却感到身前之人反揪住了她的衣袖。
墨灵钰一双黝黑的眼睛里正带着不明真意的打量，姬里被看得有些发毛，干脆将对方的眼睛给挡住了。
“不要问。”
“我是不可能会告诉你的。”
姬里斩钉截铁地说道，也感到身前之人微点了点头，于是她才放了开去。
墨灵钰果然没再说什么，也不再以那般探究似的目光注视着她，而是很快低下了头去，脸上带着几分悲怆。
“哼。”
看了她这副模样，姬里心中不可控制地产生几分怜悯，却又很快被她自己给压了下去。
光是用脚趾想都知道，墨灵钰这是以别样的方式试图在她口中得出别的信息，于是姬里将嘴闭得更牢，也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只是即使她这样做了，但心间还是有着一股莫名的燥意徘徊。
姬里明白这是本性，她就是会一再掉入对方圈套，于是只好设想起过几日就能从对方身边离开的事实。
等师傅到了，按师傅那般通天的能力，她还怕解不开墨灵钰在她身上实行的法术吗。
这么想着，她终于再度快活了起来，而靠在她身上的人却是微垂了眼眸，并且遮去其中不见丝毫亮光的深渊。
这人似乎是真的有了进步，连这般苦肉计都软不了她半分。
想着这一程的主要目的，墨灵钰心中很快生出几分烦闷。
连自己都做到了这般程度，对方也未有信任几分吗？
身上的脉搏也有些恹恹，并自心脏之处传来阵阵抽丝一般的痛，这痛意不分时间地出现，于是她早就习惯了，但此刻却感到钝痛迟缓而来。
这是这具躯壳将要陨落的迹象吗？
无论如何，她得快些将人带回去了，这么想着，墨灵钰不由自主地朝着对方看去，却看见了姬里眼中的漠然出神。
对方从未有过的神色让她有些恍然。
当回过神来，却感到对方已经将手放在了她的腰间腿上，并且两步就放在了稻草铺就的垫子上。
“你们先在这里，我出去查看一下情况。”
说罢，姬里便很快转身离去，而她的那句话却还留在耳边，墨灵钰不自知地伸出手去，却只探到了虚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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