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双眼睛里同样也没有她，于是墨灵钰感到体内的力气似乎正在被抽去。
所以这个故事里，即使不是她也会有别的女子，
对方心中的这个想法让墨灵钰的心中生出几分涩意，更在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便已经流露在了面上。
“原来如此。”
她紧紧抿着薄唇，瓷白的皮肤上正贴着几缕黑发，而她的丹凤眼里却是气势尽失。
姬里费心安慰了一番，却发觉对方的反应并不如预料，一时也有些不悦，于是再度思考了起来。
除了姬华有可能说的话之外，那便是，自己的死对对方造成的打击？
回想起当年墨灵钰费尽心思地要哄骗她去送死，如今却来这么一副模样，姬里有些不太能理解，但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墨灵钰是愧疚了。
因为听说了一些别的东西？
原来这人也会有这种感情，姬里发觉她对墨灵钰的了解还有些欠缺，但还是很快开口。
“关于我的死因，我也不知道你听说的是什么。”
“其实也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惨。”
姬里觉得如果自己不说个清楚，这个昔日假情人势必会在此后都念念不忘，其实就算墨灵钰再内疚都无所谓如果不影响她的话，但关键是墨灵钰做的事抓妖驱鬼那一类的活计，所以她还是决定解释一下。
两年前——
在被姬华派出的江湖高手带回后，姬里跟随墨灵钰离开的理由也被查了出来，而她与对方那非同一般的关系也在府中其他人的证词下被揪了出来。
脱轨的关系引得其他人一阵哗然，而姬华为了面子很快封住了许多知情人的口，又给她真正带上了一条脚链，就此封住了那间房子里。
这些倒也无所谓，生活不过是破灭了虚幻的泡沫回到了从前，但让姬里真正惊恐的是得知了姬华迅速为她找到了一门亲事，并且不久后便要举办的时候。
到了那日下午，她终于求到了侍女帮助，又打晕了几个门卫，终于翻了墙离开。
刚离开了那个地方之时，她的心情是极其畅快的，但随着日暮的落下，周围的夜色便成了四道无形墙壁正一点点地朝着她压缩而去。
于是她很快记起了那座出了名气的神山，据说上面有个心善的神仙，会偶尔实现人们的愿望。
在头上的天空被染成粉紫之时，她毫不犹豫地沿着那陡峭的石阶而上。
等真正到了山顶之后，她也见到了那般空寂的场景，被打扫干净的地面，繁荣的大树，林间一声声的鸟叫，却是空无一人。
在那中间大香炉里插上了几盏香火之后，她便很快说出了自己的愿望。
“祈愿今后能自由自在。”
这么祈愿之后，转过身，她却看见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的山贼，原来这些人正劫了一辆马车，又决定到山上找一处山洞歇息，此刻见了她也是两眼冒光。
而姬里却是很快拿起了一旁的扫帚，并且以瑟缩的姿态将几人引至了山边，夜风疾疾，她不动声色地趁人不备，将一连几人都打下了山崖。
而最后一人也因此谨慎了起来，并且在抱有安全的距离中与她缠斗起来。
对方手中所持的匕首很快削去她手中的扫帚，也在她的身上留下几道伤口。
在这般逼近之中，山贼的攻击却停了下来，眼中露出几分狡黠。
山贼的目标很明确，她要不就留在原地被抓，要不就坠入身后的万丈深渊。
但是在判得对方预料后，姬里的眉间却透出几分狠厉，下一瞬，她却突然朝着山贼冲去，后者没有预料到这一出，手中的动作稍微慢了几分，便见得对方正争夺着。
姬里使出浑身解数，而山贼一时也挣不脱她抢刀的手，一时间，血色很快滴下。
在两人的一番抢夺之下，那山贼手中的小刀终于甩飞了开去，并且化作一道滑过的弧线坠至山崖。
而姬里的力气也已经用尽，山贼看着眼前的少女，狞笑着威胁道。
“我看你还有什么能耐？”
身后的山风吹来，拂起了两人衣袖，但这个本应该瑟瑟发抖的少女却忽然露出了一个笑来。
“谁死还不知道呢。”
在她方才的坚持下，那山贼竟然不知自己在这一番争夺之中被对方同样带至了山崖边缘。
话音刚落，她便再度发起了攻势，并且一个扫堂腿便要将人踢下，后者面露惊恐，却是在将要腾空之时死死抱住了对方的一只脚。
于是在顷刻间，便有两人坠落。
-
“我可是一个人杀掉了那一伙山贼。”
时间回到现在，姬里略带得意地开口说道，但墨灵钰的脸色却是一冷。
那座山，可是当地的名胜，也以其高而险峻为名。她难以想象，从上面坠下是一种什么感觉。
但是偏偏面前的鬼却还是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虽然就这么看着，对方和她记忆中的过去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她知道已经不同了。
于是心上也不由得一紧，像是被什么扼住了一般。
本不该这样的。
本来是可以有另一个结局。
这迟来的悔恨让她感到分外惊慌以及心悸，于是一时间也有些快要喘不过气来。
向来神情平淡，而面容端正的人此刻却像是向着什么低了头，墨灵钰稍微颓了身形，几缕黑发衬在额边却很快被人撩起。
“你怎么这副模样？”
眼前之人还是一如过往一般，口中说着细心的话，而已经持了手帕替她将额上的汗珠拭去。
那双看过来的眼眸过于温情，弯腰而来的亲近让她感到仿佛回到了过去。
墨灵钰心扉微动，眸里的神色却稍微变动，又将方才的话再度说了一遍。
“……你不恨我了吗？”
而这一次，对方的回答却恰如她意。
“我不恨你。”
“但是我还讨厌着你。”
姬里的神情之中略微几分阴翳，而她伸出的手正要抚过对方脸庞，却在嘴角扬起了几分笑意。
“所以你要怎么补偿我。”
在墨灵钰的迟疑之中，眼前之人很快伸手抚来，正像是过去那般熟悉的动作，而她却是略显紧张地将手搁到了腰间。
夜风清凉，有叶片被吹出窸窣的声音，犹如情人的耳语。而姬里的手越发地靠近于她，正快要触及之时，却看见一道银光晃过。
一道符咒燃烧着熊熊烈火打在了她的身上，后者很快发丝并列，而眼中带着不可置信的惊恐和愤怒。
“你竟然这样对我？？？”
女子尖叫着的声音带出几分诡异的音波，墨灵钰很快感到耳膜也快要震裂，而她却是很无所谓地拔出手中的软剑朝着对方刺去。
在几道银光晃过之后，眼前的人影便化作了一道烟雾，而当它正要逃逸之际，却再度被一个瓶子吸入了其中。
当最后一声绝望落下之后，墨灵钰才好整以暇地再度封住了瓶口。而面前的场景还是之前那个院子。
只不过多上了一些动静。
那道不知道从何而来的黑雾再度现身，而此刻正持长刀缠斗其中的正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姬里才划去了一道黑雾，便有另一股现身在一个死角，那戳出的黑雾看似无形，却又在碰上的时候变作了野兽的巨大牙齿，在啃噬她血肉的同时并且有些贪婪地吸取着，于是她原本的力气也渐渐耗去。
她持刀往下一刺，那缠在腿上的东西才再度消散，但也仅此而已，容不得她松一口气，那黑雾便愈发振奋地出现在另一个方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还是第一次面对如此棘手的东西，更麻烦的是，原本刀中存储的那点神力也已经耗尽了。
正思忖中，她却看见了一道目光。
原来是方才还呆板地站着被迷了的墨灵钰，对方似乎已经脱险，此刻正看向这边。
姬里心中原本的担忧稍微消退了些，而再度专心地对付起身旁这个只为她而来的东西。
却在下一个瞬间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如清泉撞上了石块，略显低沉却不失清冽的声音。
“让开！”
墨灵钰原本一丝不苟的发鬓带了些凌乱，她一身月白色衣袍也被风带起几分。
那把银晃晃的软剑三两下就将原本藏匿在姬里身侧的几处黑雾都斩去，现场的状况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但姬里却并没有流露出愉快的神情，她一边趁机讨伐着那些渐弱的黑雾，一边催促着对方。
“你快些离开！”
四周尽是黑暗，看起来也都像是黑雾藏匿于其中，于是虽然这些攻来的力量一时变弱了，但姬里却不敢抱多少期待。
但被她呵斥过的女子却不变半分神情，墨灵钰嘴唇微动。
“这是你被救后的态度吗？”
“……”
得了这一声回呛，姬里也有些不快地抿了嘴唇，本不想要继续回怼，但想到这些黑雾只冲自己而来，便再度开口。
“我又不需要你救。”
她急匆匆地说道，但旁边的人却是顿了身影，并且陷入到了缄默之中。
墨灵钰的眼眸中不见一丝亮光。
“但我偏不答应。”
她说着，再度剑锋出鞘，并且以游走之势劈开了身旁一众黑雾。
这把软剑可不是一般的武器，而是更为轻薄的法器，专为斩杀一些目不能睹之物。
而墨灵钰虽孱弱，但步法却是异常灵活，于是此刻正在避开黑雾的同时驱去黑暗。
姬里见她如此执着，心下也是一片混乱。
她本无意纠缠，但对方却势要让她心软。
这短短几瞬间，思绪虽然千曲百回，但终究抵不过现状，于是姬里也不再劝阻，只是更快地劈下去，却忽然感到脚下突然失力，再回过神时，却感到自己再度被拖走。
那缠绕在她腿上，手臂上的黑气再度化作了有牙的怪兽，此刻嘎巴一口，她便痛彻心扉，手指更是攥得关节发白才没有尖叫出声。
而眼前的人也很快发现了此，那人脚步一顿，便再度携着银光而来，姬里虽然很快被救下，但却是越发感到自己的失力，于是很快抓住了对方的手指。
“你，快些逃吧。”
她能够看出来，墨灵钰虽然实力也强，但也不足以打过这诡异之物。而带着她这个被盯上了的猎物更是如此。
但身前的人却再度陷入了缄默之中。
心如潮水几度来回，墨灵钰一边划剑刺向身侧黑雾，一边思忖着对方的劝说。
她们身侧的黑雾也再度浮现，并且有将两人困在其中的意思。看来，这一次，黑雾是将她也视为了真正的敌人。
再不逃的话…..
姬里用询问的目光看向身侧的人，却很快被携住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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