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江时予的手机电话突然响了。
他刚要翻身去拿手机,路枭就按住了他的手,问:“谁?”
江时予低下头亲了一口路枭,把按着他的那只手拿开了,小声说:“等我。”
说着,他就拿着手机下了床。
路枭这么晚还没睡是江时予没想到的。
毕竟邓实说路枭睡觉不仅老实,睡得还死。
由此可以推测,路枭根本没睡。
江时予走到阳台,关上了门,看着来电显示。
他深吸了口气,接起了电话。
“爸。”他说。
“你今天没回家吗时予?”江忠成的声音传来。
“嗯,”江时予说,“我住我朋友家里。”
江忠成沉默了两秒,然后说:“老师说你最近成绩退步很严重。”
江时予顿了顿,然后嗯了声。
从小到大,江忠成没骂过他,没打过他,更没有吼过他。
但就是这么个失望的语气,每次都能正中江时予的软肋。
因为他爸对他太好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报。
“爸。”江时予摸了摸裤子的口袋,什么也没摸到。
他放弃了抽烟的想法,继续说:“我会努力的。”
“你在哪个朋友家?”江忠成问。
“……路枭。”江时予说。
江忠成沉默了两秒后,才嗯了声,说:“回来吧。”
“我……不想……回家。”江时予很艰难地把这整句话给说完了。
“时予啊,”江忠成说,“回来陪陪我吧。”
江忠成说的回家,肯定不是江时予住的这小区的回家。
是市中心那的一套房。
江时予不想回那边。
因为那边有太多能勾起从前的回忆的事了。
走两步就能让他想起他的妈妈。
“爸,”江时予说,“你听不到我刚刚说了什么吗?”
江忠成明显一愣。
“我不想回家。”江时予说。
江忠成又沉默了好几秒。
而后听见了他的一声叹气,电话就被被挂断了。
江时予很少拒绝江忠成。
他吐出一口气,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回到卧室,江时予脸上的烦躁已经全部退下去,被别的情绪遮住了。
他躺回床上,发现路枭的眼睛还是睁着的,正在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别这么渗人啊。”江时予笑了笑。
“谁的电话啊?”路枭问。
“我爸,”江时予说,“问我回不回去。”
路枭点了点头,打了个哈欠,翻身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江时予先醒了。
他推了推路枭,说:“醒醒醒醒,今天预决赛。”
“我靠……”路枭揉了揉眼睛,说,“昨天不是才第一天吗?”
“本来参加的就不多啊。”江时予无语地说。
“行吧……”路枭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江时予看准时机,朝他咯吱窝那戳了一下。
“哎我去!”路枭一下子精神了。
他伸懒腰的手一只瞬间收了回来,另一只飞快地抓住了江时予的手。
“哎哎哎枭哥饶命。”江时予拍了拍路枭的手。
路枭盯着他看了会,然后松开了手,哼了声。
哇?你哼什么哼。江时予无语地想。
“几点了?”路枭问。
“北京时间五点五十分。”江时予笑了笑。
路枭听到这个时间,拍了江时予的脑袋一巴掌,说:“你小子,这么早。”
“那你再睡会啊,”江时予一边说一边下了床,说,“我回家里拿点东西。”
“拿什么啊?”路枭又问。
“没什么。”江时予整理了一下衣服,又凑过去低下头亲了路枭一口。
“哎,那你一会记得回来叫我,我回笼觉起不来。”路枭用手背蹭了蹭被亲了的地方。
“好。”江时予冲他笑了笑,然后转身出了卧室。
在路枭家洗漱过后,他才离开。
路枭家的这一栋就在江时予家对面,走过去都用不到一分钟。
江时予进了自家单元,回到了家里。
他刚进门,就闻到了跟浓重的烟味。
但家里却不像是有人来过,除了烟味,一切都很正常。
“爸?”他先是问了一句,没有人应。
能判断出没有人在家了。
他换好鞋,走了进去。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拉开抽屉,拿出了一盒药,倒出了几颗,然后往嘴里放。
他没忍住嚼了嚼,一股苦的酸的劲瞬间冲了上来,他立刻跑到客厅打了两杯水来喝。
盐酸度洛西汀肠溶胶囊。
江时予看着手里的这盒药,叹了口气。
他已经很久没吃了。
医生说如果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建议平时能不吃就不吃。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好了。
但所有的一切都莫名地在昨天全部压了回来。
他把药放回了抽屉,重新锁住。
把钥匙放到一个隐蔽的地方后,他又把家里的窗户全部打开了,散了散烟味。
然后他自己也点了根烟,坐到沙发上,看着落地窗。
不知道是第几根烟,江时予的闹钟响了。
六点五十分,这是他正常该起床的时间。
他掐掉烟,把闹钟关了,又收拾了一下烟灰,下了楼。
他一边给路枭打电话,一边走向路枭他家的单元楼。
还没等电梯下来,后面就有人喊他了。
“江时予!这儿!”路枭在他身后招了招手。
江时予回头,笑了两声,一边挂掉电话,一边跑到他身旁,说:“你没睡回笼觉啊?”
“本来打算睡的,想到今天预决赛突然就不想睡了。”路枭揽住了江时予的肩说。
“你啊。”江时予拍了拍路枭的脸。
路枭突然皱了皱鼻子,他看向江时予,问:“你是不是抽烟了?”
江时予嗯了声,笑道:“味儿很大吗?”
“你全身上下都是味儿啊。”路枭无奈地说。
“那我是抽得有点猛了。”江时予也无奈地说。
路枭拍了拍他的背,没再说什么。
开车来到广场,两人又去了昨天的那家早餐店。
刚坐下来,就从外面走来了两位熟悉的人。
萧凯安和杨义。
江时予挑了挑眉,看着他们。
萧凯安还没进门就看见了江时予,这会进来了,看见江时予冲他们挑了挑眉,就直接坐到了他身旁。
江时予瞬间站了起来。
他一把扯起身旁的路枭,说:“换家店。”
“什么意思啊?”萧凯安啧了声。
“字面意思。”江时予说着,直接拉着路枭走了。
出到店外的时候,路枭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什么?怎么了?”他一脸懵逼地问。
“那人是萧凯安。”江时予说。
“啊?哦!”路枭瞬间反应过来,回头看了两眼。
可惜他们已经走远了。
“那我们现在去哪吃啊?”路枭问。
“这里那么多家店,你还愁没得吃吗?”江时予无语地说。
“也是哦。”路枭点点头。
随便找了家朴素的粉店坐下后,两人随便点了碗粉。
“那个萧凯安是故意的吗?”在等餐的时候,路枭突然问。
“废话。”江时予说。
“这种死缠烂打的人我在电视和小说里倒是经常见,”路枭说,“第一次见到活的……”
江时予笑着拍了拍路枭的背,说:“你以后估计还会见到更多。”
吃完早餐后,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才开始球赛。
两人又在广场上散步,听路枭讲讲他以前的事。
还剩半个小时的时候,江时予和路枭回了体育馆。
“你今天有点不在状态啊,”路枭弹了弹江时予的脑门,问,“发生什么事了?”
江时予一把抓住了那只手,瞪了路枭一眼,说:“没睡够而已。”
“好吧,看你好像一直有话要说。”路枭说。
江时予嗯了声。
路枭刚转过头,听到这声嗯又猛地转了回来。
“嗯?”他看着江时予。
“我今天不是裁判。”江时予说。
“挺好啊,那你当观众看我呗。”路枭揉了揉江时予的脑袋,说。
“我一会……得去找一趟我爸。”江时予说。
路枭的手一顿,然后皱了皱眉。
“他找你有什么事?”他问。
“不知道,他一般是见到人了才说事,”江时予说着,低头看了眼时间,“我现在就得过去。”
路枭盯着他看了会,然后左看看右看看,确认没有人盯着他们这个方向后,亲了一口江时予的脸,说:“去吧。”
“嗯,”江时予笑了笑,说,“比赛加油,男朋友。”
“今天这场不一定能赢。”路枭把抽签抽到的队伍给江时予看了眼。
7队。
“是一中的队伍啊,”江时予挑了挑眉,说,“不用赢,进了预决赛就有奖了,加油。”
“好。”路枭张开了胳膊。
江时予也张开胳膊,抱住了路枭。
江时予从体育馆离开后,立刻掏出了手机。
他在拨号盘上输入了一串数字,然后等着对方接通。
他在广场找了把公共座椅坐了下来。
电话被接通了。
“喂?时予?”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温柔的女声。
江时予深吸了口气,说:“苏医生,是我。”
“很久没听到你给我打电话了啊,最近有什么困扰吗?”苏医生问。
“我需要……和您见一面。”江时予呼出了一口气,说。
“我这几天刚好都有空,你想什么时候见面?”苏医生问。
她的语气始终都是温温和和地,说话也一直都在照顾对方的情绪。
江时予听到她说话,有时候会感觉舒服,也有的时候会感觉烦躁。
“就现在,”江时予说,“现在吧?”
“可以,”苏医生说,“还是之前那家咖啡馆吗?”
江时予嗯了声。
“我大概半个小时到那,你可以先喝点东西。”苏医生说。
“好。”江时予说着,站起身,走向了路边。
他挂了电话,又顺手把这一条通话记录给删除了。
他拦了辆车,报了那个咖啡馆的地址。
付了钱后,江时予往椅背上靠了靠。
烦躁。
没由来的烦躁。
想咬着牙疯狂用头撞击地面,用拳头疯狂捶东西。
想找个什么东西作为他的发泄口,狠狠撕咬,狠狠捶打,不会挣扎。
挣扎也好,不挣扎也罢。
江时予握紧拳头,看向了窗外。
指甲都嵌进肉里了,他却没有丝毫感觉。
病啊,你什么时候才能好啊。
他咬着牙,用力地闭上眼睛,又睁开,又闭上。
内心里有一种痒痒的感觉,使他抓狂,使他崩溃。
他想用脚踹,用拳头打,用牙齿咬。
他做了几次深呼吸,都没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左手抓上右手,狠狠一拧。
除了痛以外,没再发生什么。
他甩了甩右手,确认没有任何地方断了,才又靠回了椅背上。
还好他没坐副驾驶。
司机看见他这样的,会吓死的吧。
他重重地吐出一口气,闭上了眼。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痊愈了。
但有时候病就是来得这么突然,这么没有预兆。
无论是感冒、发烧。
还是抑郁。
都是如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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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酸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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