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楼道中传出断断续续的,并不好听的哭声。
小男孩蹲在墙角抽泣,哭得一点也不克制,丝毫不担心会打扰到邻居。
哭了有一会儿他才终于停下,身后贴着的墙面甚至因为汗水而被浸出一片湿痕。
刚打算起身离开这个小角落,身侧的门忽地开了。
那是他家的门,他以为爸爸妈妈终于回心转意了,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那条逐渐被拉大的门缝。
结果却只是从门里扔出来个包,接着门又“砰”一声关上了。
看着被随意扔出来的一个黑色帆布包,仅有五岁的小男孩再也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而这户人家丝毫不予理会,让他在外面哭喊。
“好吵。”困倦的另一道童音从楼道阶梯上方传来,有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男孩站在窗口白光斜打下来的地方,只手揉着眼,身上还穿着睡衣。
哭声忽然就停了,刚刚还在猛烈哭喊的男孩出神地盯着那个说他好吵的人。
楼梯上的男孩走下来,捡起红着眼男孩身边的帆布包,往自己肩上挎,对身旁的人说:“走吧,我带你去找你爸妈,找到就别在这哭了。”
“不要!”红眼的男孩忽然很大声地吼了句。
睡衣男孩感觉头有点疼,亏他也是个好脾气,问:“那你要什么?我家里有糖你吃不吃?”
于是就这么的,两个男孩一齐往楼上走去。
“你叫什么名字?”穿着睡衣的男孩问拉着自己小手的人。
“魏离。”刚刚红着的眼睛现在已经变得平常,男孩小声地念出自己的名字。
“魏离,”睡衣男孩重复了一遍,推开面前的门,又说,“你一会写给我吧。”
“好。”魏离的头轻轻一点。
“我叫江时予。”睡衣男孩进门,把一双拖鞋从鞋柜上拿出来,扔到魏离的脚边,让对方穿上。
自这次以后,魏离几乎每次被赶出家门都会来找这位时予哥哥。
时间快进到四年后的一个秋天,这年江时予搬走了。
去哪呢?
魏离只记得自己听见了“出差”“路家”什么的,其他的他也都听不懂了。
而他这才发觉,自己是非常不舍的。
也许是成天和江时予挨在一起,给他造成了不可分割的依赖感。
他甚至开始害怕,江时予这一走还会不会回来。
万幸,不到半年江时予就回来了。
魏离几乎是粘在江时予身上一样,无论去哪都要和江时予一起。
上同样的初中,同样的高中。
江时予是他阴暗童年中的唯一一抹亮色,是黑暗空间中溜进来的光。
渐渐的,魏离的奢求不再是友情。
他渴望得到更多,他甚至不想江时予的目光在别人身上多停留一秒。
邪念一但滋生,便无法再收回。
有想法在心中放肆地生长,嫩芽从冒头到长成参天大树,不过只用了几个星期。
江时予的笑容便是催生剂,他只要对着枝芽看一眼,笑一笑,内心的可怕**就会开始无限生长,仿佛是在鼓励树的主人做出更过激的行为。
直到江时予某天胃病发作,几乎卧床不起,魏离才明白心疼这一情绪。
于是他想,要不然以后当医生吧。
可以治好江时予,也可以借检查身体的理由大肆地触碰对方。
回想以往,他确实有点太过激了。
江时予初中三年没什么朋友,第一是因为他有段时间在疗养院,第二就是因为魏离了。
江时予一回学校魏离就粘在他身边,像是在占有自己的玩具一样,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唯一接近的是一个酷爱看球赛却从不打球的男生,名叫张敏。
原本魏离根本懒得给张敏任何一个眼神,但耐不住张敏发现他们会打篮球后实在过于狂热,无论拒绝多少次都会不要脸地贴上来。
当然其实只有魏离在拒绝而已。
上高中之前的一个暑假,江时予带魏离去了一个名为“黎歌”的酒吧。
起初魏离并不想去,因为他不想让江时予接触这些事物。
但后来他就发现,其实去了好像也还不错。
江时予在其中时会对魏离做出一系列亲密的动作,虽然没有越界,但仍能激起他心中的一片火花。
江时予那段时间丝毫不遮掩自己放荡的天性,每一刻都无比耀眼,闪过天边的恒星,使人挪不开眼。
他想把对方紧紧困在自己身边。
再有一天晚上,魏离半夜惊醒,望见了坐在飘窗边失神抽烟的江时予。
那时很暗,唯有月光让人勉强能看清江时予的脸,剩下的便是他指尖的那一点腥红。
见到魏离醒来,江时予便无所谓地掐了烟,问:“我吵到你了?”
“没,做噩梦了,”魏离怔怔地看着江时予,“你怎么开始抽烟了?”
“有点累,没事,”江时予扭头看向飘窗外面,“我一直都抽,你不知道而已。”
魏离呆呆地应了声,下床走到江时予身旁,拍拍对方的背,问:“你是睡醒了吗?”
“失眠。”江时予无奈地说,“别管我了。”
他垂眸望着楼下,轻声说:“睡吧。”
后来魏离还是没睡,和江时予一起在飘窗前坐到天亮。
魏离不知道江时予为什么累,他也不问,只在一旁静静地陪着对方。
只是江时予被发现过一次后,就再没被魏离再见过一次那样的状态。
也不怪路枭说魏离,魏离确实就是把江时予的一切优点都放得太大了,遮住了他所有的不完美。
实际上明显得要死。
只要和江时予走得近了,就都能发现他性格上的矛盾点。
魏离偏偏就一点不觉得奇怪。
他对江时予的每一任对象都是嫉妒的。
一边和江时予说希望这任可以长久一点,一边又在心里暗戳戳地诅咒他们赶紧分。
没想到诅咒却在路枭那失了效。
说不讨厌路枭肯定是假的,要不是因为江时予,魏离多少得和路枭打一架。
只是江时予转走的那两年,消磨走了那么一点点厌烦而已。
江时予的婚席邀请魏离和张敏当了伴郎,路枭则带着邓实和姜喻。
婚礼是在江时予24岁,路枭22岁那年夏天,在伦敦办行的。
那天场势盛大,魏离坐在家人那桌,心甘情愿地和江忠成捧了个满杯。
“江时予新婚快乐!”魏离率先喊出。
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台上站着两位穿西装的男士,他们双手交握,念下长久的誓言。
“离哥,”走神之际,一杯酒放到他手边,身旁有个人落座,对魏离笑着说,“好久不见。”
魏离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畅言:“幸福就好。”
是啊,是时候该向前看了。
他不再做追光者,也该放一放从前的自己了。
至少,他才23岁,他还有很多时光可以享受。
至少,他经历过一场失败的真心,也见证了朋友的爱情。
再至少,大家都在不断变好,不是吗?
魏离,你怎么又开始写诗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错开绚烂的阳光,将空杯又一次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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