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宁整个石化，此时此刻他觉得能承认自己是流氓简直是太美好的选项。
三秒后，陆羽宁仿佛不甘心地把画转回来，眼神在画纸和已经转过头去的肖铭之间来回移动。
又一个三秒，陆羽宁“嘭”地起身，差点撞飞了面前的化妆师。
对肖铭90度鞠躬：“对不起，得罪了。”
说完，以最快速度逃离化妆间。
导演和制片人从在场的化妆师和梳化师口中得知整件事情经过的时候，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作为混到梳化部门一把手的资深剧组工作人员，自诩也见惯了大风大浪，今天一个把头埋进工具袋，一个把头伸进化妆箱，愣是几分钟没敢选到合适的工具。
制片人顾启恨铁不成钢，无语摇头：“李导，要实在不行，把这家伙换了吧。”
“换了他，你有更合适的人选？”导演李申板着脸反问了一句，脑子里想象着当时的画面，一个没忍住，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之前怎么没发现陆羽宁还有这个特质，你还别说，这劲劲儿、傻傻、又怂又坚持的性子，还真贴人物。”
而作为此刻片场讨论度最高的主角陆羽宁，正坐在比武台的角落，抱着木桩子，一会儿仰天哀嚎“小爷我没脸见人了！我的一世英名啊啊啊！”，一会儿又试图一头撞死在上面。
两个助理轮流上来劝导，之所以没有一起劝，主要还是因为怕劝着劝着实在忍不住笑场。
陆羽宁脑袋抵着木桩子，生无可恋：“别说跳黄河，我就算把七大洋都跳一遍也洗不清了。”
“陆爷，是四大洋。”生活助理陶书在边上柔声细语地纠正到。
嗯？陆羽宁转过头反应了两秒，更加气急败坏地找补：“我知道！七大洲、四大洋！我上过学！夸张！有一种修辞手法叫夸张懂嘛！”
反正就是不肯承认说错呗，小助理在心里腹诽了回去，但是现在的陆羽宁就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助理当然不敢再去踩尾巴，只能连连点头说明白。
“好了，别闹了。”年纪比陆羽宁大几年的工作助理汤策回到工作状态，冲陆羽宁摇摇手中的手机，“场务老师打电话过来了，催你去化妆。”
还……还要拍，陆羽宁石化，脑子里不可控制地又把社死画面回放了一遍，双手捂脸：“我要不辞演算了，这破角色，谁爱演谁演，小爷不干了。”
“那怎么行！刘姐为了这个角色整整喝吐了一个星期，好不容易才拿下的。”生活助理赶紧徒手掐火苗，把陆羽宁这个念头扼杀在摇篮里。
“你如果是被辞，刘姐最多呲你一顿，念叨一阵，如果你敢自己开口说不演，信不信你上一秒开口，下一秒刘姐能拿刀赶到组里来。”工作助理地一番话如大桶冰水浇下来，打消了陆羽宁的念头。
“这种小事情，大家眨眼就忘了，没事的。”生活助理默契地打配合，软硬兼施。
陆羽宁只知道小助理在说话，说了些什么一个字都没往脑子里去，只是用脑袋轻轻地、有节奏地撞着木桩子，嘴里念念叨叨的，最后嚯地一下站起来，像是下了多大的决心似的开口道：“不就是社死吗？陆小爷我一个做演员的，我还能怕社死！”
说完“咚”地一下跳下比武台，毅然迈开脚步，往妆化方向走去。
“就是就是。”小助理附和完，转头就对工作助理轻声道：“王哥，你说当年荆轲出发去秦国，是不是也这么悲壮？”
好在陆羽宁到化妆间的时候，肖铭已经去片场了，陆羽宁心里松了口气，努力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和工作人员们闲聊着完成了妆发，换上了服装，气氛看似一片和谐。
只是陆羽宁在出门前，拿起刚刚遗留在化妆间的那本碍眼的杂志，恨恨地丢进了垃圾桶。
当然这气势也没维持几秒，一到片场就又怂了。
肖铭在片场，看到陆羽宁走过来，一脸慷慨赴义的表情。
制片人事后也找肖铭大概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
肖铭只当一场闹剧，没有放在心上，但此刻看到陆羽宁的表情，结合刚才的场景，实在很难不笑，肖铭忙低下头，用力抿了一下唇，压下马上就要扬起的嘴角。
陆羽宁垂着脑袋，连和肖铭打招呼的勇气都没有，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等待指令。
开拍前，照例要先走几遍戏，可是陆羽宁脑子里一片空白，别说对眼神，就是话都接不顺畅，要放在前几天，导演早就摔本子暴走了。
可今天导演一反常态，耐心地给陆羽宁讲着戏。
导演的反常操作，让陆羽宁清楚自己刚刚白痴的行为已经传到导演耳朵里了，而且很快还会有更多人知道。
一想到这个乌龙将会被当做笑料，流传在娱乐圈的酒局饭桌上，陆羽宁心里的小宇宙爆炸得更厉害了。
早上这一闹，倒是让肖铭对陆羽宁的态度缓和了很多，想着毕竟接下来那么多对手戏，不能总这样，而自己作为早入行几年的前辈，应该先递个橄榄枝让陆羽宁宽心，把拍戏的状态找回来，于是肖铭上前沉声道：“你不要想太多……”
没想到，肖铭话没说完，正陷在自己纠结情绪里的陆羽宁像是被触动了某根神经，直接就炸了，喊道：“小爷我压根一点都不想好不好，拜托，我一钢铁大直男，怎么可能喜欢你！”
今天拍的是将军帐篷的场景，陆羽宁喊完，所有工作人员都好像被施了时间定格的魔法，五秒后才逐渐恢复行动。然后又像被施了记忆消除术，若无其事地继续自己手上的工作。
天知道，这些工作人员一边吃瓜神经剧烈跳动，一边在心里自我催眠“我是专业的”，还要把这辈子最难过的事从记忆里调出来，来回碾压自己的脑神经，才能保持看上去的正常状态。
陆羽宁懊恼地恨不能原地消失，蔫头耷脑地站在肖铭面前低声嘟囔：“肖老师，我……不是那个意思。”
肖铭终于忍不住，右手虚握着拳，放在唇前掩了一下笑意，才开口道：“我知道，顾哥跟我说了，你不要想太多，好好拍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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