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顺路就带宫人们过来了。”周临溪笑了笑,转向身后的宫人们,“这位就是刚回来的三皇子,今后你们都要在杏林居侍奉,一切听凭他的差遣。”
“是。”宫人们齐齐放下东西朝周南絮行礼,身为侍卫的秦子木自然也不例外。
“啊哈哈……免礼免礼。”周南絮可没见过这种架势,倒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了。
“将东西都送进去吧。”周临溪道。
“是。”宫人们齐声道。
周南絮终于踏进了杏林居的大门。
杏林居布置的着实风雅,大院正中央中着一棵银杏,枝干粗壮。此时正是银杏最美的时节,风一吹,金黄的银杏叶就落了满地。
宫人们自顾自的收拾着,秦子木也去帮忙,周南絮和周临溪就留在院子中。
周南絮着实被惊到了,走上去摸了摸银杏树的树干。
“这树有些年纪了吧。”周南絮感叹道,抬头看着满树金黄,不觉失了神,连自己头上落了叶子也浑然未觉。
“是,这银杏岁数不小,才能如此繁盛。”周临溪笑着靠近周南絮,在他身边站定,“南絮喜欢银杏?”
“嗯。”周南絮继续发着呆,简单回应。
周临溪轻笑一声,靠的更近了。
周南絮这下可算回神了。
他一转头就看到了周临溪近在咫尺的下半张脸。
周临溪身量比周南絮高了不少,轻而易举就能够到周南絮的发顶,取下了他头上的银杏叶。
好不容易回神的周南絮又愣住了。
“不知何事让南絮如此入神,连头上落了叶子,都未曾察觉。”周临溪笑着将手中的叶子递给周南絮。
“以前……也见过这样的银杏。”周南絮接过了泛着清香的银杏叶,“先生的后院中,也有这样一株银杏,我常坐在树下看书,叶子掉了满桌。”
周临溪自然知道周南絮口中的先生是谁。
“先生曾是这世上,待我最好之人。”周南絮仍是低头看着手中的树叶。
“不知这位先生尊姓大名?”
“先生姓慕容,他的本名,我也不知。”周南絮终于从回忆中回了神,和周临溪一起到树边的石桌坐下。
“慕容……”周临溪思索了片刻,“有可能是京都慕容家,不过慕容家早在承安年间……没落了。”
“先生的往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从来不和我说这些。”周南絮低头抓起一颗棋盒中的白子。
“南絮若实在想念,可以回去看看。”周临溪道。
“不用了,早就烧没了。”
七年前的一场大火,烧的什么也不剩了。
滔天大火,哭喊连天。
烧死了小院中的银杏,也烧毁了他的家。
“而且先生告诉我,要往前看。”周南絮重新笑着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光彩。
“要是看到我天天睹物思人,肯定要拿尺子抽我了。”
实际上,慕容先生的戒尺从未落到过他的身上。每次一打算扬起来,只要周南絮心里默数三个数,准会停在半空。
年幼的周南絮在心里偷偷笑着,先生果然是唬人的。
周临溪笑了笑,心中暗暗思考着这位慕容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对了二哥,我日后可是要出入朝堂?礼仪什么的,可有人教授?”周南絮问。
这才是他真正的顾虑,若是他以后连最基本的礼仪也不清楚,岂不是天天丢脸?
“这个大可放心,自然是有的。至于日后出入朝堂,不急于一时,父皇会给时间让三弟适应的。”周临溪道,“还有,父皇为三弟举办了宫宴,在三日后。”
三日,足够周南絮准备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杏林居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那我便先回去了,三弟一路奔波想必也累了,早些休息。”周临溪道。
周南絮将周临溪送走之后,便老大爷遛弯似的逛起了自己的杏林居。
别说,还挺大。
为何如此感叹?
因为他……
迷路了!!
“嘶……这个花园我刚刚来过啊!”
“这不是我刚刚摸过的枫树吗??”
好吧,在自己殿里迷路了,也是没谁了。
“殿下,你怎么在这啊?”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从耳边炸开,很好,秦子木终于找到他了。
不过……
这家伙称呼怎么改的这么快,倒让周南絮有点不习惯了。
秦子木走到周南絮身边,道:“殿下你可让我好找,我还以为你跟二殿下跑了。”
什么叫……跑了?
“哦,杏林居太大了,我……迷路了。”周南絮颇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
秦子木噎住了。
不是,在自己殿里也能……迷路啊??
“别这么看我,我单纯想逛逛而已,而且……确实太大了。”周南絮叹了口气。
“殿下,没人会嫌自己的殿太大……”
“打个商量,别这么叫我,瘆得慌。”
“……”
“抱歉,殿下。”秦子木一脸无语,“不只是我,未来所有下人,都会这么称呼。”
周南絮生无可恋,他还是没习惯自己的身份。
不出意外,以后都得端着了。
……
晚上。
“殿下,该去休息了。”宫女提醒在院子里吹了一个时辰风的周南絮。
“哦,我知道了。”
半个时辰之前他也是这么答应的……
几个宫女私下议论过这位奇葩的三殿下。
“殿下坐在那里半个时辰了,到底在做什么?”
“不知道,也没见殿下下棋什么的。”
“大概,看星星??”
最辛苦的当属添茶水的宫女了,毕竟给周南絮倒了好几次茶。
“这位三殿下,也太……平易近人了些吧?”宫女端着茶壶,“我为殿下添了好几次茶水,每一次他都与我道谢……”
“不是说这位殿下流落民间吗?我看这……不像啊……”
“你真当民间来的都粗鄙不堪啊?”
……
秦子木看不下去了,打发了聚在一起的宫女们,走到周南絮身边。
“殿下,你在这儿坐了一个时辰了。”秦子木道。
“有这么久?”周南絮惊讶道。
其实他感觉自己才坐了一会儿。
“是,该休息了。”秦子木道
“我若是说我睡不着呢?”
“为何?”
“不知道……”周南絮道,“要不,你和我说说我那些个兄弟姐妹的事?”
“我怎敢随意议论皇家事?”秦子木嘴角抽了抽。
“没关系啊,此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今天和我说过什么。”周南絮笑了笑,又变得没心没肺,“而且我这也是为了了解更多啊,说吧。”
周南絮的眼神顿时亮起了光。
秦子木对于他想一出是一出的作风早已见怪不怪。
“好吧。”在周南絮期盼的眼神中,秦子木妥协了,“从哪里说起?”
周南絮思索片刻:“先和我说说二哥吧。”
秦子木早就想到周南絮会先问周临溪,毕竟两个一看关系就不错。
“二殿下说来,与殿下你也颇为相似。”
“哪里相似?”
“二殿下不是从小就生活在宫中的。”
周临溪的生母出身低微,只是一个才人,一直未得恩宠,存在感极低,还一直被韩贵妃刁难。
先皇后几次在韩贵妃刁难时出面解围,又三番五次再承德帝面前提起,承德帝才想起有这么一个才人,召见她侍寝一次,才人争气,就怀上了龙胎。
后来周临溪出生,却被宫中的大师说是命中带煞,是为不详。
韩贵妃便提议将周临溪送到宫外去,等弱冠了再接回来。
承德帝不愿意,但事情传着传着就变成周临溪会影响国运了,朝中大臣都上奏让承德滴帝将周临溪送走。
于是,迫于各方压力,只能将周临溪送到宫外的行宫温林宫去了。周临溪生母本就落下了产后病,又被迫母子分离,没几年便郁郁而终了。
四年前,周临溪十五岁,温林宫失火,宫人全部葬身火海。只有独自外出去寺庙为已故母亲祈福的周临溪逃过一劫,便被接了回来。
“什么不详,二哥能躲过大火,不就是说明二哥运气好,上天庇佑吗?”周南絮听完皱着眉评价道,“什么大师,尽胡说。”
“殿下可别这么说,当初先皇后怀上殿下时,听说那大师也算了一卦,说是殿下是大周的福星,神明眷顾之子呢。”秦子木打趣道。
“呵呵,然后我这个神明眷顾之子丢了十七年。”周南絮冷笑,“这不是胡说是什么??”
呸,什么大师,算的都是反的。
“要我说,还没我算的准。”周南絮迷之自信。
“殿下那能叫算吗?不就是从人家衣着神采出发,说些人家爱听的话吗?”秦子木笑道。
“这叫洞悉人心,谋生而已,谁不爱听好话啊?”周南絮道。
再说,那大师说他是什么福星,什么神明眷顾之子不也是为了哄他父皇母后高兴吗?
“等等,我有一个问题。”周南絮道,“你为什么会对这些知道的这么清楚?你明明与我年岁相仿啊,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
“我伯父是宫中记史,而且这些并不是秘密啊。”秦子木道。
“那其他人呢?都和我说说呗?”
“……”
“怎么了?”
“……”
“这个要求很严苛吗?”
“……”
“殿下,今天太晚了,明日再说。”秦子木扶额道,“先去休息吧。”
“哎呀,那句话怎么说?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啊!”周南絮还在死缠烂打。
最后,由于秦子木坚持让周南絮休息,周南絮只能与他约定明日晚上继续讲,一日讲一人。
周南絮终于回房休息了,然而他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也是,毕竟是睡惯了稻草和破木床的人。
周南絮望着天花板。
思索着……
这好像……才是他应该过的生活。
前十七年,好似一场梦一般。
然而这突然的变故,也如梦一般。
连他也分不清哪一个更真实了。
不过,他知道。
自己往后只能是周南絮而非莫南絮了。
至少这一点是清楚的。
不知过了多久,周南絮终于睡着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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