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是个陌生男子,拎着个黑色文件包。
身形高大,带着副无边框的眼镜,出声制止后将手中东西全部放到地上,走到苏禾和那个躺着的女孩身前。
他解开女孩扣到脖颈处的两颗扣子,让面色红的不正常的人呼吸了空气,看着她渐渐平复。
示意一旁的苏禾可以把人慢慢的扶起来。
而一开始喋喋不休,丝毫不顾及女儿死活的男人,现在好像想起了自己是一个父亲。
出声不逊的制止,“哎,你一个男人怎么随便解我闺女的衣服啊……”
说完他又张牙舞爪的挑拨着身旁人的情绪。
一些不堪入耳的话随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吐出来。
有些人难免的开始指责起那蹲着的男人。
什么动手动脚,男女有别也不停传入蹲在女孩身边二人的耳中。
眼见着话越来越难听,那男人却充耳不闻,只是一味地缓声着在和问那小姑娘什么。
方才一直抽搐着个不停的小姑娘因为这谆谆善诱的声音,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回答着。
苏禾听不下去了,站起身用着很大的声音说道,“能不能积积口德——”
看热闹的人见她语气不好都面面相觑的不再说话。
只有那个女孩的父亲,见她站起身毫不遮掩的继续说,“不是你自己的家人当然就不关心了。”
苏禾无语极了,有没有搞错,他女儿倒在地上马上就要哭的呼吸性碱中毒了。
路人看不下去上前扑救却有错了。
之前什么话难听说什么,现在反倒说什么家人之间的关心。
她火气上来,捋起袖子就要上去理论。
蹲在地上的男人在小姑娘情绪好些后站起身制止住她。
“不用和这样的人扯。”
男人提起一旁的公文包,从包的侧边口袋夹出来一张名片。
上面最大的几个字赫然醒目——洛海市第四人民医院。
与不远处矗立高楼顶层的几个字遥相呼应。
“我叫韩辰,是四院精神科的主任医师,你女儿情况严重,仓促间不得不作此反应。”
他是医生。
小姑娘的父亲听到他这样说,第一反应,“这没在医院不能收我钱吧。”
……
表明了身份后,因为他表情冷淡,且有一种——你讹我也不在乎的超然松弛。
暂时的镇住了刚才还在纠缠不休的男人。
韩辰还是没什么表情,“不用,但是病人有很强的自毁倾向,建议去医院在做个脑涨落图仪。”
骂骂咧咧说了几句赔钱货,这个身为父亲的人还是转身朝着医院的方向走。
苏禾扶起坐在地上的小女孩,慢慢的拍打着她的背,不疾不徐的走向医院。
俩人一路上都在说些日常生活的话,苏禾极力的想说些轻松的话题。
比如说洛海哪里风景好,什么地方的街市热闹。
可这小姑娘不知道,她已经十七岁了,每个月要往返四次的跨越小半个城市到学校去上学。
却从来没在意过路途中的任何人事物。
此时是五月份,每一个街道都有蔷薇花的香味。
她能说出来蔷薇所适应的土壤和气候,但是却失去欣赏花朵争相开放,清丽无边的能力。
最后说了不少话,小姑娘叫李欣月,是本市洛海一中的高二年级的学生。
她的父亲叫李文松,是一名建筑工人,每天很辛苦,最近没有要来这几个月的工钱,心情很不好,很不好就会……
韩辰已经快步走在最前方,没有听到后面两个人的对话,这些话刚才李新月也没跟他说说。
看似失去了对病人的一些了解。
实际上他根本不需要听也大概能猜到。
作为医生,每一科都会不可避免的遇到医闹和不可理喻的病人。
而作为心理医生,他们通常遇到的都是不可理喻的病人家属。
在这其中,尤其是十五六岁这个阶段家属的战斗力最为爆表。
这实际是很头疼的事。
因为医生不可能拒绝前来看病的病人,但也没能力根治病人的病况。
是的,医生们最清楚病因在哪,可病因却浑不自知。
今天这个病人和病因尤甚。
……
韩辰进了门诊大厅,和迎面的值班人员打了招呼后,出于高尚的素养,他指了指明显的挂号处。
交代李文松挂精神科专家号,是他的门诊。
挂完号后到四楼。
说到这份上他觉得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韩辰没有再继续等,每个挂号窗口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
他转向电梯,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在开始门诊前,可以将老朋友前几天拜托他的事情确认一下。
万万没想到。
韩辰就差没到挂号窗口亲自跟工作人员说。
这李文松还是能给办砸。
准确的说是装傻。
排着的队伍慢慢缩短距离,不多久到了李文松。
苏禾好人做到底,并没有离开 。
她在离挂号处不远的地方陪着李新月。
在李文松交完费出来后,看到他手中单子上显示的是神经科。
她脑子还没有转过来弯,提醒,“新月爸爸,你挂错了,是精神科不是神经科。”
李文松听到这话眉头一皱,脖子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仿佛下一刻嘴就要张开,大声的说着没有错没有错。
但李新月突然在这个时候说要去卫生间。
左右看了看,卫生间在左边,李新月拒绝了苏禾陪同她的好意,自己去了,李文松转了一下眼睛。
说:“看我这脑子,神经科精神科,我是要挂精神科的啊!”
“我再去重新挂!”
苏禾嗯嗯两声,魂不守舍,这一折腾,早上没吃多少饭,肚子抗议了。
医院周边最不缺的就是卖早餐的。
看着李文松重新排好了队,又得等不少时间,她瞅着一家鸡蛋灌饼,打算先祭一下五脏庙。
回来后人就不见了。
挂号处没人,到卫生间门口等了一会儿也不见李新月,想着韩辰刚刚说的话,跑到四楼,找到人。
问他李新月挂号了吗?
韩辰查阅了早上的病号。
“没有。”
“哎呀!一会不见,”苏禾转而又道,“他挂了神经科,神经科在哪?”
“神经科?”韩辰疑惑。
将来龙去脉大致讲了一下,韩辰扣上白大褂上最后一颗扣子。
“那不用管他们了,应该是走了。”
忙了大半天的热心市民苏禾,“怎么能不管了呢!”
她叽里呱啦说了一通对李新月的判断。
一些专业术词,夹杂着她因为着急而带有一点霖水的口音。
“你是霖水人?”
冷不丁的被打断。
“对,”苏禾并不想扯别的,“她对未来没有一点目标,连身边一些颜色鲜艳,气味明显的事物都没印象,是很危险的。”
只是韩辰好像一瞬间变得冷漠,转身走向电脑屏幕,对李新月的事情不再添置一词。
反倒问她,“你是大学生?学心理的?”
……
“是,不过我毕业了。”
韩辰点了发送,目光重新回到她的身上,“怪不得。”
苏禾很疑惑,怪不得什么?
没让她抓心挠腮,韩辰紧接着说。
“等以后你看的多了就会明白,这样的事情是没有办法的,医生没办法干预不想治病的人。”
这不是胡说吗,李新月一路都抓着她不放,多明显的求医意愿。
苏禾也这么说了。
“但是她做不了主,许多抑郁症患者的病,身后都有一个像李文松这样的家人,李新月要靠他活着,她是没有自己的主观意愿的。”
说来说去就是管不了,苏禾:“神经科在哪?”
眼见着说不通,韩辰叹了口气,“三楼。”
不再跟他再继续聊下去,苏禾直奔三楼,走到护士台问:“你好,有没有一个叫李新月的病人。”
护士和她打完招呼后,对签到的名单审视了一番:“您好,没有。”
苏禾看着那在她视角里不太清楚的名单,“那李文松呢,有没有?”
“没有女士……”
竟是连看都不看了,这李文松,懊恼自己一开始应该直接追出去的。
只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既然人不见了,苏禾就想着离开,继续她的找工作之旅。
突然听到来往的小护士议论。
“哎,韩辰医生要招助理了哎!”
另一道激动却很快冷静下来的声音符合:“真的吗!哎呀,咱们又不是心理学的,专业不对口啊。”
她们说着说着就嘻嘻哈哈走远了,剩下苏禾在那窃喜,这不赶巧了,得了,也不要奔波了。
她重新回到韩辰的门诊室,可这时候屋内已经开始对病人诊看。
看外的叫号器。
唉!这人还挺忙的嘞。
苏禾坐了一会坐不住,看了看窗外的不知名花。
不一会儿又转悠到一楼大厅。
看到守在闸机旁,在他们进门时给韩辰打过招呼的人。
闲着也是闲着,苏禾走上前问,那值班人员认出来了她。
听到她问父女俩。
一瞬间就解答了苏禾的疑惑。
“有印象,你前脚刚出门买饼,后脚俩人就走了。”
苏禾有心理准备却还是震惊。
哪有家长这么对父母的。
值班人员也感慨。
“谁说不是呢?走的时候父女俩争执不休,我印象才深刻了些,走出去老远还能听见父亲说女儿是在装病,这些家长啊……”
俩人一直聊,直到值班人员武素素,结束了上午的工作,要去吃午饭,邀请她一起。
苏禾还想着自己的工作,说下次下次
她不愿意去武素素就没再勉强。
和自己的饭搭子蹦蹦跳跳走远了。
苏禾回到四楼,韩辰的门诊室里果然没有了病人。
敲门走进去后。
韩辰抬眸看她,“怎么又回来了。”
苏禾直接开门见山:“听说你在招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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