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好了,艾登,”
威尔逊校长深吸了一口气,非常戏剧性地将双手撑在办公桌上。
“我从小看着你长大,我很清楚你是个怎样的孩子——所以,只要你跟我说你没做,我就相信你。而且,退一万步说,即便你做了,我和斯蒂文教练也可以想出办法,把这事给低调地解决。”
“没错,还有两个星期新一轮赛季就开始了,你作为四分卫,可担不起任何丑闻,”斯蒂文教练紧张地插了一句。“这种事不是没过先例,犹他大学乌特人橄榄球队有两个队员酒后和几个学生打了一架,因此被警方拘留了。为了保护校队的名誉,犹他大学不得不宣布给予那两个队员停赛的处分——少了两个主要队员,犹他大学那一年在赛季上的表现,说是一塌糊涂,都抬举了。”
“停赛?”艾登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听见自己的声音从呼呼狂啸的飓风深处传来,带着令人惊奇的巨大回响,“为什么我会被停赛?”
校长和教练意味深长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像在商议该由谁来告诉他。
“今天早上,有个女孩去校警察局报案,说自己在你的生日派对上遭到了强尖。”最终是威尔逊校长开口了。
“谁?”艾登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
“一名叫做——呃,我没法念出她的名字,”校长弯腰去看办公桌上放着的文件,“ze——zi——zy——”
“泽茹·唐?”艾登面无表情地念出了那个名字,然而这只加深了校长与教练脸上的灰心丧气,仿佛这就等于他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这么说,你认识这个女孩。”斯蒂文教练马上开口了,不是疑问句,而是“我就知道是如此”的肯定句。
“斯蒂文,”威尔逊校长显然也听出了他的语气,责备地喊了一句,“不管艾登认不认识她,都没有区别。更何况,艾登是我们学校的明星四分卫,交友广泛,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代表不了什么。”
不知怎么地,艾登觉得校长根本不是在为自己辩解,只是要确保他和教练始终站在同一条战线上。
“她在说谎,我绝对没有强尖她,”他此时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忍着剧烈的头痛,艾登拿出了自己最诚挚的声音,“这个女孩心理不正常,她是个跟踪狂,还骚扰过我的前女友,跟踪我和我的室友——”
“校医院的医生已经给那个女孩做了初步的检查,”威尔逊校长用一种不必要的,极其小心翼翼又温和的语气打断了他的话,“他们的确在她的下|体发现了——嗯,这么说吧,被施暴的伤痕……”
他这么说,即是劝艾登不必狡辩,最关键的证据已经被他们掌握了。
“这不可能!”他霍然起身,愤怒地大吼道,“我什么也没有对她做!就算她的确被施暴了,那也绝对不是我干的!”
“冷静一点,艾登,这间办公室里没人认为你强尖了那个女孩。”教练息事宁人地说道,艾登对他说的话一个字都不相信,“那你能跟我们说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东西为什么又会出现在你的房间里?
艾登不想谈昨晚发生的事情,这跟现在发生的事没有任何关系,“唐泽茹说什么了?”他咬着牙问道,“我要知道她说什么了——她直接告诉校园警察我在昨晚的派对上强尖了她吗?”
“这……倒没有,”威尔逊校长吞吞吐吐地,一边说一边翻看着办公桌上的记录,“她说自己喝了一杯酒,之后就变得迷迷糊糊的。她只记得自己随后被抱到了兄弟会宿舍的楼上,略过接下来的这些细节——啊,就是这儿,她说她非常清楚地记得,对她施暴的是华裔,但她当时太晕乎乎了,除了能确定这一点以外,她无法分辨或记住具体的长相。她报案后,校园警察找了几个兄弟会的成员来询问,他们都发誓说派对上只有一个华裔学生,那就是你。”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艾登用力拽着自己的头发,想要把自己从这个不真实的世界中拉起来,这不可能是真的,一切不过是噩梦。再过几秒钟,他就会醒来,躺在公寓熟悉的大床上,云决明挑选的礼物摆在床头,电视机嗡嗡的声响从门外隐约传来,窗外是园丁在细细修剪灌木,与彼此用西班牙语快活地交流着,一切都令人安心无比。“我发誓,我以我父亲的名字和坟墓发誓,我——绝对——没有——对——那个——女孩——”
他太愤怒了,以至于接下来的话都被怒气逼到了悬崖边上,成为一开一合,唾沫四溅的夸张口型,却没有任何声音发出来,仿佛他正通过肺部嘶吼。办公桌上的安全套袋子,还有扯裂的内裤,都让他的肠胃剧烈地翻滚着,恶心的感觉席卷全身,他失却了继续站立的力气,只能紧紧抓着扶手,如同溺水之人紧抓浮木。
艾登料不到,他无论如何也料不到,唐泽茹竟然会疯狂到向警察诬告自己强尖。
她是怎么计划的?她悄悄在派对上观察了多久?她是什么时候溜进去,留下那些罪证的?一想到唐泽茹趁着自己在房间里不省人事的时候做了什么,就让艾登控制不住想要呕吐。幸好,可能因为他太重了,唐泽茹抬不动他,因此他身上的衣服都还是完整的——要是连衣服都被她脱了,艾登不知道此刻自己会干出什么,大概会冲进校长办公室的盥洗室里,把自己的皮囊全扒下来,从窗户丢下去。
“就像我们先前一再强调的,艾登,我们都相信你不会做这种事。”校长等他虚脱地靠在椅背在,总算从自己不堪的想象中挣脱出来以后才开口了。但艾登很不喜欢他的语气,还有那躲躲闪闪的眼神,他从FBI那儿学来的一切残忍直接地划开了威尔逊校长的假面——这位从小看着自己长大,备受自己尊敬的长辈心里其实早就认定他强尖了唐泽茹,只是因为他打定主意要包庇自己,因此才会这么说,“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想想得怎么低调地处理这件事。那个女孩没有一口咬定是艾登干的,她的体内也没有遗留下青液,这是好事,说明我们可操作的空间很多。”
“没有什么‘可操作’的空间,”艾登直勾勾地盯着他,“我是无辜的,让警察去调查好了——我倒想知道他们能查出什么结果。”
“这不可能,艾登,这件事根本不能被公开。”校长不容辩驳地说道,“中国女留学生,都是胆小怕事的。先让警察敷衍她,说正在调查了。等敷衍不过去的时候吓唬吓唬,这事就过去了,”他不屑一顾地挥了挥手,“如果她威胁要把这件事情公开,就给她点封口费。我的秘书玛丽安到时候可以跟她谈谈,她有经验。”
“我是不会给她钱,要她避而不谈一件我根本没做过的事情的!”艾登攥紧了拳头,忍了又忍才没砸在威尔逊校长漂亮的大理石桌面上。他宁愿校长把他拧送到警察局,他宁愿教练把他臭骂一顿,他宁愿他们拿出一点正常人在这件事上应有的态度来面对自己。他此刻对唐泽茹的痛恨与厌恶已经达到了一个空前绝后的地步,但他更不喜欢校长和教练讨论这件事时的语气——就仿佛唐泽茹是一只闯进了屋子的蟑螂,而他们商量着要如何将害虫赶走。
是的,这一次他很清楚强尖根本没有发生,那从前呢?玛丽安是怎么有经验的?多少个无辜受辱的女孩就这么被无声无息地打发了?
“那就我来出钱。”校长干脆地说道,但艾登很清楚自己是不会让他这么做的,“那女孩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我们没法用退学来威胁她,有点麻烦。但她应该知道这件事闹大了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说出去也不会有多少人相信她。更何况,这种女孩,我见的多了,都是些不自爱,满脑子不切实际幻想的蠢货。你觉得多少能让这件事过去,斯蒂文教练,三万?五万美金?”
“我会说差不多三万就行了。不过,她是中国女留学生,都是胆小怕事的。先让警察敷衍她,说吓唬吓唬,这事就过去了”斯蒂文教练沉吟了一会,回答道,“当然,她必须得签一份保密协议——艾登未来的运动生涯前途不可估量,千万不能让她觉得掌握了能够拿捏他一辈子的把柄,也许我们还需要一名律师,起草一份非常严格的文件。”
“我根本不需要律师!”艾登失声嚷道,觉得自己仿佛已经成了这场交易中的透明人,“你们难道还没看出这件事的荒谬之处吗?她的指控根本站不住脚。她昨晚是在哪儿过夜的?难道我完事以后又把全套衣服给穿上了?有哪个派对上的人瞧见我把她带到楼上去了吗?没人会相信她的谎言的。让我跟她谈谈,我能说服她放弃起诉。”
“你不能跟她见面,艾登,你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斯蒂文教练瞥了他一眼,温和地走到他身边,沉沉地将一只手放再肩膀上,“你还没明白吗?在这件事情上,只要我们处理错了一步,就会酿成万劫不复的大错。你得为你的球队着想,你得为你的学校着想。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上一个赛季取得了那么好的成绩,你想让我们过去一年的努力就这么毁于一旦吗?”
艾登盯着那只手,就像盯着一只在自己肩膀上洗脸的苍蝇一般恶心,这是他平生第一次,不以自己作为U大校队四分卫的身份骄傲。
“更何况,”威尔逊校长更懂得察言观色,他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把艾登的目光吸引过来,“你已经告诉了我们,你没干这件事。那你也不必有什么负罪感,我和斯蒂文教授会处理好这件事——哎呀,这就跟明星总会被人敲诈勒索一样,谁都想从当红炸子鸡身上榨点油出来,是不是?”
大概是觉得他的笑话很有趣,校长干笑了几声,艾登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证据已经被我带走了,校警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就算她闹到了市警察局——我们还有杰森·埃弗里家的关系呢。”听教练轻松的语气,这事仿佛已经被处理好了。他加重了手掌的力度,严肃地与不耐烦地转过头来的艾登对视着,“你唯一的任务就是专心应对即将到来的赛季,别的什么都别想。记住我的话,艾登,这支队伍不能没有你,这支队伍能取得任何成就也是因为你,不管你要做什么,都先想想这句话,再行动。”
艾登冷冷地瞪着他,没有回答。
“听见了没有,艾登?”
斯蒂文教练提高了一点声音。
但艾登只是拂开了他的手,随即便头也不回地向办公室外走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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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Chapter·Twenty-N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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