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你终于来了,锦姨,锦姨突然喘不上来气,已经进手术室快三个小时了,怎么办,我......都怪我......”
夏离看着眼前这个伤心欲绝的青年,安慰的话在嘴边迟迟说不出,她扭头看向闪着红灯的手术室,除了震惊之外,竟手足无措起来。
上一次探望还是在一个月前,结果却闹得不欢而散。
夏离跟夏锦这个母亲不太熟,哪怕只是日常的照顾,都显得很生硬笨拙,心底更是不愿意到极点,装都装不下去,远不如母亲身边这个叫林云的Omega。
是啊,她大学毕业后已经有三年没回过家了。
十五岁的时候父母离异,她本想跟Omega父亲走,可对方却微笑着把她推到母亲这边,自己一人跑到国外教书。
现在看来,跟着母亲并无多大的坏处,至少物质上是充足的。
夏离说不出为什么会跟母亲这般疏远,只知道从小到大,母亲一直在忙工作,总是见不到人影,偶尔回家,也只是简单的关心问候,每次母亲和父亲站在一起的时候,她都十分不解。
怎么会有人喜欢整日板着脸的人?
林云是喜欢的。
这个俊秀病弱的青年......不,他们两个只差五岁,她已经二十五岁了,那么他现在三十岁,一晃眼从小白脸变成了老男人。
夏离看了一眼旁边捂脸哭泣的林云,心想这几年保养的可真好,完全看不出来已经三十岁了。
想到母亲之前对他的种种关心照顾,连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她又能理解了。
爱人如养花。
那她算什么?长到一半直接枯死了,连花都没来得及开。
夏离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手术室,紧张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多想,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她的心也一点一点变凉。
本就是绝症,早该做准备的。
“如果我当时早点察觉,可能,可能不会这么突然......”
林云坐立难安,嘴里喃喃着这句话,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
怎么可能会好?毕竟是寄生在他人身上的菟丝花,不过也没那么差,这么多年了,能捞到一笔可观的钱。
母亲虽然让她叫对方哥哥,实际上大家都心知肚明,年龄差加上刚离婚,分明是领回家的小白脸,只不过碍于孩子,换个叫法罢了。
夏离不仅心里难受,耳边也觉得吵,于是开口道:“别哭了,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现在说这些没有用。”
林云止住哭声,猛地抓住她的胳膊,用一种自责悲痛的语气问:“你是在怪我吗?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夏离盯着他,不知为何,竟有种难以言喻的畅快感,她还没见过对方这般失态过,哪怕是之前故意惹他生气、伤心,都没这么大反应。
“你没有被标记。”她的视线下移到对方那白皙平坦的侧颈,眼神有些复杂。
林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突然来这一句,可夏离的下一句话却令他羞愤难当。
“没有被标记,能分到的钱会少一点。”
“你把我当什么了?”
面对林云红着眼的反问,夏离耸了耸肩,以一种事不关己的语气说:“是哥哥啊。”
“......”林云动了动唇,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最后挪开视线,痛心道:“你真是个白眼狼。”
夏离眼神冷了几分,只是笑笑。
又过了一个小时,手术室里走出来一个护士,林云赶忙上前。
“尽力了,请节哀。”
林云像是遭到了重创,整个人摇摇欲坠。
面对护士的眼神提醒,夏离不情愿地扶住他,心里并不好受。
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成。
以前上学的时候拼命往外跑,哪怕挤在宿舍都不愿意回家里的别墅,工作之后更是有了自主性,能不回就不回。
没有家里的支持,她也可以过的很好。
母亲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在脑海中模糊出现,夏离这一刻竟觉得十分亲切,泪水从眼眶中滑落,嗓子堵得慌。
林云没有嚎啕大哭,他们两个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只是沉默。
“我去安排后事。”
夏离起身,多待一秒都是折磨,她需要一个人接受这个事实。
林云无力地靠着墙,不言语。
他很瘦,虚弱到像是一片纸,散落在地上只能任由被外力左右,靠自己是不可能的。
夏离瞧他这副模样,又默默拐了回来。
可别一会儿想不开,还得让她收拾烂摊子,于是干巴巴安慰:“好了,这不是你的错,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
“太突然了。”林云嗓音沙哑,那双桃花眼都快哭肿了。
夏离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安慰,自己先止住眼泪,然后默默揽住还在流泪的林云的肩膀,轻拍了两下。
过了一会儿,她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对方的脑袋轻轻靠住,下意识的抵触感从内心蔓延开来,不过在这种场合下,她勉强忍住没有表现出来。
被母亲的小情人这样依偎着,很容易惹人误会啊。
“抱歉!我来晚了!”
走廊的另一头跑过来一个熟悉的身影,夏离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不想搭理。
林云倒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猛地站起来抱住对方,泪水又断了线。
“呜呜高姐,锦姨走了......”
他跟个孩子一样无助地告知这个令人心痛的现实,而后便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那个名叫高冉的女人拍拍他的背,柔声安慰:“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不要自责。”
一旁的夏离默不出声,表情十分难看,这个高冉是母亲的贴身助理,对她来说是长辈,但由于跟林云关系不错,所以她也讨厌这个人。
果不其然,讨厌的人带来了讨厌的消息。
“夏离,这是你妈妈的遗嘱。”
高冉把那份提前拟定的遗嘱递给夏离,后者瞪大眼睛,不亚于五雷轰顶。
“遗产全部归林云所有?”夏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连手都是抖的。
凭什么?她才是女儿啊,那么多资产,连一点都不愿意分给她吗?既然这样,当初离婚的时候为什么还要把她带回家?干脆让她一个人自生自灭好了。
到头来,她还不如林云那个小白脸。
夏离不是看重钱,她只是想在母亲心里留下一个位置,哪怕是突然想起来的也好。
她继续往下看,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却仍跟林云扯不清关系。
林云病弱,希望她能今后多多照顾,毕竟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
夏离抬头盯着高冉,浑身散发着阴冷之气,一字一字道:“林云跟我是一家人?”
“法律上不是,但你妈妈之所以这么说,其实早就......”
林云察觉到了夏离情绪上的波动,低声打断道:“高姐......我们先把锦姨带回去吧,她之前说过想回家再看看。”
夏离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沉声说:“但我也是她的女儿。”
高冉眼里没什么情绪,面对她时像个机器人一样:“这是她本人在清醒时立下的遗嘱,我只是代为转告,林云前一段时间刚做过心脏手术,还没完全恢复,所以由我来暂时处理和保管遗产。”
“......”
夏离动了动喉咙却发不出声,泪水早已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委屈和伤心在此刻彻底将她吞没,一时竟失了方向,像个无头苍蝇一样闷头往前走。
“小夏!”
林云在后面叫她。
夏离当作什么都没听见,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她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
“等等,小夏你听我解释......”
林云追上来拉住她的胳膊,可还没来得及下一句,夏离却红着眼说:“有什么好解释的?都是你的,那就是你的了。”
“我不要,你都拿走吧,我一个人回乡下继续生活,不会再打扰你的。”
“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我也是律师,这点东西还是能看明白的。”
夏离的声音带着哭腔,林云的表情痛苦而悲伤,这是他第一次见她这么伤心,慌张到手足无措。
夏离用力抹掉眼泪,偏头说:“回家吧。”
林云愣了一下,随后重重点头:“好,我们回家。”
这里是市中心,离乡下的家还有一段距离,林云和高冉坐一辆车回去,夏离则开着自己的车跟在他们后面。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
如今已经不想再纠结有没有爱这回事,如果这个林云从未出现过,那么这些遗产只会是她一个人的。
哪怕在这种时候,她还在较劲。
凭什么?
这三个字不断在脑海中循环播放,她内心深处的阴暗,也在慢慢向外爬出来。
他说不要遗产,可以都给她。
装什么呢?
一直都是这样,每次都以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引得周围人的偏爱同情,就连那个冷冰冰的高冉,都主动站到了他那一边。
她倒成了恶人。
既然这样,那就恶人做到底吧。
夏离的手按在方向盘上,指尖微微泛白,因哭过而酸胀的眼睛,此刻闪烁着阴狠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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