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酿酒的料当佐料下,将蒸馏的工序变作文火慢炖。她就是要这样当着会算计她的人光明正大地偷梁换柱,再顺理成章完成最后那步棋——
“诸位若要这古法醉鱼的方子,只管让府上厨子来买酒学艺。”傅雾枭瞧着陆续动筷的宾客,唇角微扬。"
“醉鱼酒?”万钰儿“呸”地将酒吐在地上,柳眉倒竖:“你当我喝不出?不过将低贱的湟州酒换个名字,便想糊弄我们?古法醉鱼,我用上等佳酿替代岂不更妙。”
“那为何宫中食蟹必配花雕?为何不用青梅酒?”傅雾枭不紧不慢地掸了掸衣袖,"换了别的酒,这醉鱼的风味可就全毁了。当然,若是国公府手头紧……"
“两文钱一碗的劣酒我买不起?笑话——”
“两文?”傅雾枭忽地轻笑,“醉鱼酒十两银子一坛。”
“十两?!”万钰儿声音陡然拔高。
“十两很贵吗?”傅雾枭学着她的腔调嗤笑一声,转而对众人道:“这配方连酒,只卖给在座诸位。旁人——哪怕是御膳房想买,我也不会松口。"
"若是宴客时端出这道醉鱼,那得多长脸啊,官家都未必尝过呢。"
"官家怎会尝不到?自然有得宠的大臣进献。"
"哎哟,那献菜的大人岂不是要得重赏?"
玲珑出现得时机正好,和傅雾枭默契的一来一回就搅得满座宾客各怀心思。
他们固然要给万钰儿几分薄面,可当初巴结她,不也是因为晏籍鸣是圣上跟前红人?如今只需要十两银子就能在汴梁风光一回——纵使不能直达天听,也能在同僚间的宴席上……
“你给我等着!”万钰儿再也待不下去,她狠狠剜了傅雾枭一眼,咬牙切齿地甩袖离去。
傅雾枭望着那道远去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
她始终想不明白,万钰儿为何对她怀有如此深的恨意。
万钰儿初嫁入府时,傅雾枭还是个受尽夫君婆母宠爱、阖府上下敬重的夫人。那时她真心实意待万钰儿好,就像玲珑待自己一般,满心期盼能与这位弟媳成为亲密无间的妯娌,甚至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
可万钰儿回报给她的,却是接二连三的算计,是经年累月都无法消弭的刻骨恨意。
"傅娘子。"一道透着寒意的苍老声音打断了傅雾枭的思绪,她抬眸望去,神色平静地向林祭酒施了一礼。
林祭酒凝视她良久,方才沉声道:"傅娘子这礼数分毫不差,确是世家教养方能有的气度。"
"可惜傅某如今不过是个商贩。"傅雾枭唇角微扬,眼中却无半分笑意,"抛头露面经商,执刀杀鱼下厨……桩桩件件都是《女则》所不容的。"
林祭酒面露痛惜:"以娘子之才,理当居家谨守妇道,如今却自甘堕落——"
“祭酒大人。”傅雾枭冷声截断,“如今所为,只是为了活着。我总不能守着《女则》饿死在家中?”
她面上仍挂着浅笑,话中锋芒却刺得林祭酒哑口无言。
他最终只得重重一甩袖,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迂腐,酸臭。”玲珑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一下子就逗乐了傅雾枭,“嫂嫂,咱们如今是鱼腥,铜臭。”
“我喜欢铜臭。”玲珑夸张地冲着盘中铜钱深吸了一口气。
傅雾枭舒展着腰肢,笑意盈盈:"哥哥嫂嫂先收拾着,我去把剩下的鱼取来,今晚咱们一家人好好犒劳自己。"
这几日全家不分昼夜辛苦捕捞活鱼、采集食材,若今日计策失败便要血本无归。此刻终于卸下重担,傅雾枭只觉浑身轻快。
与兄嫂交代完毕,她步履轻盈地朝上游鱼篓存放处行去。谁知刚走出不远,忽被一股大力拽住,整个人重重抵在了树干上。
熟悉的冷梅香混着鱼腥扑入鼻息,傅雾枭抬眸,正好看见一片银亮鱼鳞黏在晏籍鸣如玉脸颊上,他的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嫌恶。
“你不是最讨厌鱼腥味?”她偏头避开那灼人的视线,也避开那道近在咫尺的刺青。
谁知话音未落,晏籍鸣竟又逼近寸许。
他呼吸有些急促,想必是强忍着不适,可喷薄在她锁骨处的气息却滚烫得惊人。
心跳陡然失序,傅雾枭慌乱间竟抬手捂住他的口鼻。那沾染鱼腥与铜臭的掌心,对素有洁癖的晏籍鸣而言,该是何等折磨。
她眼底刚浮起恶作剧得逞的狡黠,笑意却骤然凝固——
晏籍鸣直接吻上了她的掌心。
“你——”
下一瞬,她的后颈已被炙热掌心扣住。
晏籍鸣俯身封住她的唇,带着报复般的狠劲将沾染的气息尽数渡还。舌尖撬开贝齿时,铁锈般的血腥味在交融的吐息间弥漫开来。
“我把酒都卖出去了。”傅雾枭挣脱桎梏喘息着,发怒的声音却有几分颤抖:“你该履约了。”
破碎的悲痛在胸腔翻滚,扎得她一心伤痕。
可她只能反复告诫自己:与其互相折磨,就此诀别于他们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纵使永生不复相见。
晏籍鸣骤然捏住她下颌迫使抬头,触及她红肿眼尾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停滞。旋即又覆上冰冷笑意:"银货未两讫便不作数。纵有千百人求购——" 他忽然逼近,鼻尖几乎蹭过她沁汗的鬓角,"你也得有酒卖。"
灼热气息钻进耳中,激起阵阵战栗:"我查到了一些事……" 他的薄唇有意无意擦过她绷紧的颈动脉,"你定有兴趣知道。"
他炙热的胸膛严丝合缝地压上来,剧烈的心跳让傅雾枭的心彻底乱了节奏。可极速升温的身体却很快因为他接下来的话飞速坠入冰窖:
“我得到了一封喻家和赵煜的旧时通信,喻允羲的字迹——你应当认得?”晏籍鸣将泛黄信笺悬在她耳畔,趁她抬手拿信之际猛地擒住她手腕,狠狠咬上锁骨嫩肉,“你难道不想知道是谁发现了你父亲贪污一事并将你这弱点递到了我的仇敌手上?”
“害我流放,让傅家倒台,再施以援手,你觉得这其中谁受益最大,谁最有可能做此事?”
傅雾枭的心跳如擂鼓,可还未待她将整件事理清,不远处却突然传来傅家信号弹的声音。
那是他们藏酒的地方,山洞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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