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醉酒,雪棠睡得并不舒适,一觉醒来只觉得头昏脑涨,脑仁直发疼。
凝枝见她脸色不好,忙给她熬了一盅解酒汤,伺候她喝完,才低声开口:“公主,不过参加一场千秋宴,您怎得喝成了那副模样?”
“虽说喝两盏酒算不得什么,但您毕竟是没出阁的女子,没得酒后失仪丢了体面,被人说嘴。便是为了名声,您以后也万不敢再这样莽撞行事。”
雪棠是凝枝看着长大的,凝枝既把她当主子,又把她当做小辈疼爱。说起话来也不拐弯抹角,全然一片谆谆之心。
雪棠也没想到只一杯荔枝酒,自己就会醉的人事不知,她低低“嗳”了一声,拉着凝枝的衣袖小声撒娇:“姑姑,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不会鲁莽。”
小姑娘娇娇软软,凝枝又哪里忍心过多苛责,伸手从袖兜里拿出一封信递给雪棠,压低声音道:“那个眼生的太监又给您递了信。”
雪棠眼眸一亮,当即就撕开了信封。信是傅修安写的,道贵妃给她带了口信和礼物,特邀她到宫外相见。想到贵妃,雪棠心里涌过一股暖流,当即便提脚向院门走去。
沈离日理万机,难得有了空闲,正在湖边小憩,远远的便看到雪棠正在往外行走,脚步匆匆,恨不得飞到外面一般。
“皇妹,你要去做什么?”沈离朗声开口。
雪棠脚步一顿,转身看向沈离,磕磕巴巴道:“什么、什么都不做,我就是想逛一逛。”
雪棠心虚,又不善于撒谎,两句话说下来,小脸涨得通红。
沈离只当没发现她的异常,抬臂向她招招手,温声道:“湖中新添了鲤鱼,我记得你最喜欢锦鲤,可要过来瞧一瞧?”
既然是闲逛,那就没有拒绝的理由,雪棠点点头,走到沈离身旁,低下头去看湖中的鲤鱼。
红白相间的胖鲤鱼在碧波中穿来穿去,灵动又可爱,奈何雪棠没有赏鱼的心情,只直愣愣瞧着湖面发呆。
“妹妹可要喂鱼?”沈离的声音乍然在耳边响起。
“不、不,我今日不想喂鱼。”若是喂鱼,定要耽搁更长的时间,雪棠忙开口婉拒。
看着雪棠心不在焉的模样,沈离原本愉悦的心情倏得便沉了下去。
他走到雪棠跟前,目不转睛凝着她,低声道:“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打扰妹妹赏鱼了。”
雪棠连连点头,紧绷的肩膀松弛下去,明显松了一口气。
沈离不再言语,大步向书房走去。书房的支摘窗大开,透过窗子可将院内的情形一览无余。
沈离站在窗前,亲眼看着雪棠急匆匆走出院门。
“跟上九公主。”沈离瞥向十一,低声吩咐。
雪棠来到御花园角门处,守门侍卫已和她熟识,连话都未多言,直接便打开角门将人放了出去。
雪棠自以为她的行动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她出门的那一幕被安乐身旁的赵嬷嬷尽收眼底。
“奴婢在御花园为公主采摘沐浴用的蔷薇花,远远就看到九公主向着角门而去,奴婢原也没多想,没成想守门的侍卫竟径直打开门,将九公主放了出去。”赵嬷嬷将自己的见闻一五一十禀告给安乐。
“此话可当真?”安乐倏得从贵妃椅上腾起来,眸中散发出灼灼的光芒。
女子天生就对比自己漂亮的人有敌意,更遑论雪棠那样的绝色,安乐自第一眼看到雪棠,就对她深恶痛绝,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安乐心里不痛快,却总寻不到雪棠的错处,尽多只能在言语上讨几句便宜。这次,雪棠若真的偷跑出宫,她便可趁机将事情闹大,让雪棠实打实吃一番苦头。
看着安乐激昂的神情,赵嬷嬷知道自己此番算是在主子跟前露了脸了,她夸张地点了点头:“此事是奴婢亲眼所见,出不了错。”
安乐勾唇一笑,当即就向坤宁宫奔去,兴冲冲走到半路,忽与一行人走了个顶头,抬起头,只见当头那人便是沈离。
“皇妹要往哪里去?”沈离看着安乐,慢条斯理道。
“我要去给母后、给母后请安。”安乐思忖片刻,磕磕巴巴开了口。
“母后尚在处理政务,无暇接见你,你且先行回去。”沈离三言两句便截断了安乐的退路。
安乐不想放弃整治雪棠的机会,抬头对沈离道:“左右我也无事可做,母后现下没功夫,我等一等便是了。”
话毕,就要带人往前走。不料,沈离身后的侍卫当即就挡住了去路。
“安乐,赶紧回去,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沈离乜着安乐,说话的声音压得极低。
直到此时此刻,安乐才明白沈离是特地侯在这里拦截她的。
沈离竟为了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野种打压他的亲妹妹,安乐越想越觉得气恼,对雪棠也愈发憎恶。哪怕她恨雪棠恨得牙痒痒,却也没法子教训雪棠,气咻咻带着宫人回了豫章宫。
“你是说你兄长为了遮掩雪棠的行踪特地带着侍卫将你拦截在了半路上?”沉稳如德妃也难掩惊异。
“难道女儿还会骗母妃不成?”安乐嘟着嘴靠到德妃身上,满脸委屈。
沈离人品贵重、品行高洁,哪怕人人都知道雪棠住在他的衔云院,却也只当他顾念旧时的情谊,想要庇护幼妹,从未往歪处想过。
起先德妃也是这样想的,现下却知道事情已然失控。虽说沈离和雪棠并无血缘关系,可二人却是名义上的兄妹,沈离对雪棠的心思若是被人知晓,定会沦为话柄。
她的儿子聪颖卓绝,当是千古明君,又如何能被一个野种所累?
男子喜欢女子,一为容貌,二为性情。沈离沉稳果决,断不会喜欢雪棠那样的娇软性子,那所图的不过是雪棠的容貌。
德妃眯起眼睛,假如雪棠的容貌不复当初,沈离自会把心放到别处。
傅修安在郊外等了整整一个时辰才看到雪棠的身影,他原是极有耐心的人,莫说一个时辰,便是等一整天都未心焦过,可自给雪棠递了信,就迫不及待想见到雪棠。
他知道不是他的耐性变差了,而是心性发生了变化,面对雪棠那样的姑娘,甚少有男子能不动心。
“傅世子,实在抱歉,因着一些琐事,耽搁了出城的时间。”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个时辰,雪棠十分愧疚。
“大内守卫森严,有所耽搁也实属正常。”傅修安一边说话,一边拿出手帕,将一旁的石凳擦得干干净净,而后才请雪棠就座。
雪棠向傅修安道过谢,便坐到他身边。
傅修安也不绕圈子,直接道:“侯爷已帮公主把霍青的事情解决了,公主以后无需再因此事忧心。”
这原是极值得庆贺的好事,但因着沈离之前向雪棠做过承诺,雪棠已有心理准备,倒也没觉得多么高兴。
她象征性地说了两句感谢的话,而后便岔过话题:“你在信中说母妃给我捎了东西,可带来了?”
傅修安原以为雪棠听到不用和霍青订亲的消息会非常高兴,没成想她更在乎贵妃给她带的东西。心里微微有些低落。
他垂下双眸,打开手边的包袱,将里面的鞋子并一封书信捧到雪棠跟前:“贵妃唯恐公主受委屈,特从豫南寻了匠人,给公主做了两双藕丝云履。”
藕丝云履是以藕丝为原料制作的鞋子,数十个绣娘耗费两个月的功夫方能做好一双,千金难求。
自昭帝驾崩后,内务府再未给雪棠拨过藕丝云履,她脚上穿的鞋子,都是沈离让人送的。
雪棠虽不缺藕丝云履,却也知晓母妃时时刻刻都惦念着她。她接过鞋子和书信,心里甜滋滋的。
宫规森严,雪棠不敢在外面逗留的太久,只和傅修安说了寥寥几句话便匆匆离去。
京郊距皇宫不远也不近,一来一去耗费了近两个时辰,雪棠回宫时已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她也顾不上回寝屋看贵妃的书信,径先进了饭厅。
所幸还没有开饭,她侯了一刻钟,沈离才进入厅内,沈离入了座,宫人才将饭食端到饭桌上。
二人相对而坐,沈离能清晰地闻到雪棠身上清冽的雪松味道,幽深的眸子沉了沉,随即又恢复常态,沈离看向雪棠,温声问道:“妹妹,你可有什么事情隐瞒于我?”
雪棠的神经倏得便绷紧了,诚然皇兄待她如珍似宝,她也不能拿母妃的性命冒险。她犹豫半晌,终是违心地摇了摇头。
“妹妹可不要说谎。”沈离凝着雪棠,声音比适才还要温柔。
雪棠愈加心虚,甚至都不敢直视沈离的眼睛,她垂下眼眸,低声道:“我不会骗皇兄的。”
“是吗?”沈离发出疑问,尾音拉得长长的。
沈离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神情,雪棠却能感觉到他已经不高兴了。
她不想说实话,却也不想让沈离生气,于是绞尽脑汁想要哄沈离开心。
视线在屋内搜寻一圈,最终定格在八宝粉蝶瓷碗中的紫葡萄上面。
雪棠伸手捏起一颗葡萄,仔仔细细把皮剥干净,将晶莹剔透的果肉递到沈离唇边:“这葡萄是西域进贡的,味道极好,皇兄尝一尝吧!”
雪棠忐忑地看着沈离,唯恐沈离拒绝她的示好。沈离沉默片刻,张口把雪棠指尖的葡萄吮到口中。
皇兄还肯吃她剥的葡萄,想必不会太过于生气,雪棠心里高兴,忙又剥了一颗递到沈离唇边。
这一次沈离没有吮吸,而是伸出舌尖,一点一点将葡萄卷到口中,灵巧的舌尖从雪棠的指腹一直滑到指尖,舔的雪棠手指发麻。脸颊都变得热腾腾的。
沈离的目光在雪棠脸上划过,凝在她修长优美的脖颈处,压低声音道:“妹妹,再剥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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