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旷的实验舱里,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一个中年男子神色肃穆,视死如归地望着唯一透明的那面墙,钢化玻璃的后面,是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女人和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
他们没有看向中年男人,而是紧盯着不断跳动的屏幕,屏住呼吸。
进度条缓缓推进,终于在他们的注目中到达了百分之百。
女人和青年同时抬头,正对上男人的目光。
无事发生。
青年先沉不住气,打破了沉默:“楚教授,我们这是……失败了吗?”
被称为“楚教授”的女人也不禁流露出失望的表情,但她很快平复了情绪,安抚自己的学生:“这也难免。穿越技术刚刚起步,各种情况都有可能出现,失败也在意料之中。”
话虽如此,被寄予厚望的项目就这样打了水漂,还是让在场的人都难掩失落。
楚教授为此付出的心血最多,受到的打击自然也格外大,但此时此刻,她必须担起收拾残局的责任。她扶了扶眼镜,刚想指挥助手关闭仪器,再将中年男人放出来,却忽然听见一声惊叫。
青年指着屏幕,满眼的不可置信。
“不对!教授你看,程序还在往下走!”
楚教授低头,进度条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随着一次次刷新,延伸出细密的脉络,像一幅色调诡异的,布满血丝的眼球特写。
正中央是一个闪烁的红点。
这红点正是穆亭晚。
苍天可鉴,她不过是去食堂吃了顿晚饭,然后边刷手机边回宿舍。诚然,这实在不是个好习惯,但大学校园里,总归不会突然冲出来一辆高速行驶的车把她送走。
可穆亭晚显然忘了,车祸并不是穿越的必要条件。有的时候,人是可以倒霉到走着走着就一头栽进犄角旮旯的。
诚如此刻。
但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她的穿越不仅没有金玉满堂美男成双,而且连个类人生物都看不到?
穆亭晚仰头望天,有气无力地喊了句:“有人吗?”
天高云阔,回应她的只有自己的回声。
这是一片空旷的山谷。要说一点人迹也没有,其实也不准确。穆亭晚看向身旁,坍塌的废墟一片狼藉,少数还有些房屋样子的,也早被经年累月的风雨腐蚀得不成样子。
她伸出手轻轻一蹭,指腹顿时染上了黑色,还有碳粉随着她的动作簌簌而落,穆亭晚甚至听见了轻微的碎裂声。
这木质比八十岁老头的骨质还疏松。
毫无疑问的危房啊!
穆亭晚一下跳开了,警惕地看着它,远远地绕着它转圈,琢磨着它会不会被她一指头戳塌。
危房不语,但依旧挺立,没有任何要塌的迹象。
穆亭晚有些失望。她双手环抱在胸前,来回踱步。
好吧,其实她就是无聊。
不知是穿越得太过突然,以至于她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她天生就缺根筋,穆亭晚并没有任何马上要面对荒野求生的自觉,还有心思自娱自乐。
天崩开局,何不直接摆呢?
穆亭晚很不靠谱地想。
就在她越想越放飞自我,几乎要原地悟道的时候,一声带着电音的“嘀——”在她耳畔响起,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沉稳得令人心安的女声:“穆同学……”
“我知道。”穆亭晚忽然出声打断,说道,“这个时候,这种方式,你是系统!”
“系统”宕机了。
她噎了半天,才无奈地说:“你……少看点垃圾视频。我叫楚云,是负责穿越技术研究项目的,你可以喊我楚教授。”
“楚教授?”穆亭晚沉思。
楚云,穿越技术。
她从一堆毫无意义的信息中扒拉出一点对正经新闻的印象,终于想起来了这位是谁。
21世纪末,穿越技术横空出世。经过大量物品的试验之后,启动了送活人穿越时空的计划。这个计划的总设计师,正是楚云教授。
“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穆亭晚不明白。
穿越者和最初的宇航员一样,是要接受大量训练,再通过选拔,才能确定的。不管怎么看,都跟穆亭晚八竿子也打不着。
楚云难得有些尴尬:“本来是没什么关系的。但是,出了点意外。”
她言简意赅地向穆亭晚解释了当前的状况。总之,就是由于不知名的自然磁场干扰,本该控制在实验舱里的穿越虫洞位置出了差错,原本定好的穿越者因此没能成功回到过去,反而把穆亭晚给送回去了。
更要命的是,空间位置也被连锁反应带出了不小的误差。如果依照计划,此刻她应该身在祤朝的雍京才对。
穆亭晚重复了一遍“依照计划”四个字,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那我现在是在哪里?”
楚云轻咳一声,说道:“岭藩县外,浚荒山上。”
换言之,祤朝边境。
浚荒山是一座山脉,连绵千里,也是阻隔了祤朝和宁国的天堑。
穆亭晚不禁皱起了眉。她心里已经有一些猜测,但还是不死心地问道:“那……教授您现在能把我送回去吗?”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楚云长叹一声:“暂时不行。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还没有排查完毕,贸然再动用穿越技术,谁也无法预知后果。”
她语气也严肃起来,郑重地说:“穆同学,事已至此,我还有一个请求。穿越计划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回到过去只是第一步,还有其他任务要完成。现在原定的穿越者没办法回去,你愿意接替他的任务么?”
“我不……”穆亭晚想也没想就要拒绝。
楚云却好似早有预料,淡定地说:“帝都一套房。”
“……”
有点心动怎么办?
穆亭晚还想再挣扎一下,楚云接着说道:“你若是答应,回来后可以直接上编制。而且你现在回来,就是受害者。完成任务再回来,你就是先驱,也是英雄,名利双收,后半辈子从此便不愁了。”
“成交!”穆亭晚不再迟疑。
楚云一句废话也没有,立刻过渡到下一步:“好的,特殊情况,全程录音,这就算是保密协议了。那我现在向你说明你要做的事。找到天成帝的皇龙佩,如果可以,查一下它究竟是如何遗失的。”
祤朝的直系皇族都有专属的皇龙佩,选用最好的玉料制成,每一个都有不同的图案,还刻有主人的名讳。
通常来说,这东西会在皇子公主的百日宴上由皇帝赐下,然后跟随一生,直到逝世后带入陵墓。很多时候,它甚至可以作为一个政治风向标,朝臣们会根据这玉佩上的图案来揣测皇帝的态度。
到了现代,其实有不少皇龙佩都找不到了,也不可能一个个都这么兴师动众地去寻。
但天成帝不一样。
他是祤朝开国君主,意义非凡。而且祤朝皇陵都修得很是复杂精密,可以说,只要墓还在,皇龙佩就会在。
作为祤朝顶顶尊贵的老祖宗,几乎每一任皇帝都要去祭祀他,顺便把他地下的宫殿修缮加固一下。然而考古学家们挖开天成帝的皇陵,竟然没找到他的皇龙佩!
绝不是因为他没有,皇龙佩的惯例就是从天成帝开始的,史书上也明确记载了有这么个东西。不仅其存在板上钉钉,而且如果记载没有夸大的话,天成帝的皇龙佩是用青阑玉制成的。
青阑玉,西域特产,极其稀少。现存的文物大多只有镶嵌在冠冕上用作装饰的小珠子是这种材质的,而天成帝那可是一块玉佩。
价值之高,不可估量。
穆亭晚对此也有所耳闻,她若有所思地说:“所以,现在是祤朝天成年间?”
楚云:“不是。”
“哈?”穆亭晚有些蒙,“那我去哪里找?”
楚云解释道:“天成帝的皇龙佩具体是什么时间遗失的并没有定论。目前最可信的说法是天成帝在世期间,它都一直在,后世遇到了技法高超的盗墓贼才被带走。因为纵观史书,从没有他寻找皇龙佩的记载。而且这玉佩在嘉和年间也出现过,虽然语焉不详,但多方印证之下,基本可以确定就是天成帝的那一块。在这个节点去找一块流落民间的玉,比直接从开国皇帝手里拿东西容易得多。”
穆亭晚明白了:“那么现在是嘉和年间,这总没错了吧?”
楚云“嗯”了一声。
嘉和帝。穆亭晚拍拍脑袋,调动她还没完全消失的高中历史知识:“我要是没记错,嘉和帝应该是祤朝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他年幼登基,做了十几年的傀儡,后来夺权亲政,算下来,在皇位上待了五十三年之久。”
“不错。”楚云说,“那我就不多作解释了。你现在所处的时空正是嘉和十三年,皇帝十七岁的时候。而你如今当务之急,就是从边境离开,去往雍京。”
山高水远,去路迢迢。
穆亭晚一眼望去,山石嶙峋,树木郁郁葱葱,密布成林。
要去千里之外啊。
她忽然笑了,摇摇头道:“什么嘛。完全就是系统,净给我出难题。”
别无他法,那就——
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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