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里断断续续的哭泣变得支离破碎,梁昭月涣散的视线里,看见了头顶灯光的多个虚影,也看见自己的小腿晃晃悠悠的,像踩在云端,又像抵在坚硬的土地。
恍惚间,她以为自己身处一叶扁舟,四肢无比酸疼,四周是源源不断的流水声和“吱呀吱呀”的撑篙声,此起彼伏,摇摇晃晃地顺流而下。
但下一秒,又遇见了暗礁,扁舟被冲撞得剧烈抖动,激起一阵颤抖,她低声咽呜,身体站不稳,艰难扣住唯一的支撑,因为紧张,因为害怕,指甲又掐又划,留下斑驳的痕迹。
不知过去多久,颠簸才慢慢停下,扬起的河水迎面浇来,难得的清凉让她舒服地眯起眼,享受舒畅过后的快慰和餍足。
她迷迷蒙蒙地想,这趟旅途也该结束了吧?
但似乎有人不同意,一阵头晕目眩后,细碎的吻和灼热的呼吸都落在脖颈,层层叠叠地覆盖暧昧的红痕,逐渐往下,一寸寸舔湿锁骨,最后,轻轻含住。
她颤得厉害,连声推拒,但都被尽数堵在了嘴里。
“呜呜……”
扁舟晃晃悠悠地又开始了。
……
梁昭月醒来时,全身仿佛要散架了。
她艰难地想要抬起手,却忽然发现自己被禁锢了,动都不能动。
怔怔地盯着横在胸前的手臂,上面满是乱七八糟的细长抓痕,牙痕齿痕,和突起的青筋一起,显得格外惹眼。
昨晚的种种荒唐忽然争先恐后地浮现,梁昭月咬着下唇,脸涨得通红,这才意识到,后背喷洒的若有若无灼热呼吸不是假象,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人。
她情不自禁地咬住唇,脸上划过一丝挣扎,心情一点点坠落,要是没记错的话,昨晚,是她主动的……
又或者说,是她强迫的。
这不就是逼良为那啥吗?
意识到这一点后,梁昭月的心中更加懊悔,自责无比,将脑袋埋在枕头里,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等到心情平复了一些后,她小心翼翼地拿开阻挡的手臂,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临走前,她不忘弥补对方,将身上的现钞全部抽了出来,厚厚一沓压在床头柜上。
犹嫌不够似的,她心一狠,将脖子上的项链也摘了下来。
那是梁昭月成年时,远在英国的外祖父寄来的一条钻石项链,据说和某个年代的皇室特供是同款。
“咔哒”
人一走,门一关,房间重新归于寂静。
如若梁昭月回头一次,就能发现床上的人早就醒了。
陈赓山盯着那个决绝离开的背影,胸口堵得发紧,常年冷冰冰的脸庞出现了一丝僵硬,似乎没想到对方会如此的毫不留恋。
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复杂,肌肤相亲的欢愉过后是绵长的落寞,身侧空落落的事实令他无端烦躁。
一方面怨憎明明是这女人昨晚不怕死地勾他,引他荒唐了一整夜,一方面又纠结不已,分辨不出对心口萦绕的莫名情愫到底是为什么。
是可望不可求的贪恋,还是用过之后被抛弃的委屈。
陈赓山沉默地抓了抓头发,露出额头,疲倦地仰靠在床头,身上的热气渐渐消散,他难得感到了一丝冷意。
而在视线挪至一旁的一沓钱时,周身的气势更冷了。
这算什么?
嫖/资吗?
半晌,陈赓山嘴角牵起一抹毫无温度的笑,脸上划过一丝自嘲,手指漫不经心地搓捏着这一沓的厚度,垂落的眼眸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
……
航司临时通知梁昭月下午有一趟飞往中国的公务机,一番交涉后,对方同意多载一个人,于是便来征求她的意见。
梁昭月当然求之不得,在这发生了这么糟糕的事情,她恨不得连夜扛着飞机跑,此时此刻的唯一愿望只有躲回家藏起来。
甚至,她连重新回到那个豪华套房的勇气都没有,就连行李,也是叫酒店的工作人员带来机场的。
望着那几个属于自己的行李箱,梁昭月长舒一口气,神情微微放松。
早上那会她几乎是落荒而逃,抓了外套就往外走,仿佛背后有人撵她似的,都没来得及拿东西。
一想到昨晚的事情,她又长叹一口气。
没办法,昨晚她实在是熬不住了,死马当活马医,以为入睡的关键是陈赓山,这才大晚上叫他过来。
但天地良心,她一开始绝对没有其他心思,至于后来发生的事情,她想了又想,有些怀疑睡前喝的水有问题。
“咳,你在房间里还看见了别的东西吗?”
酒店的工作人员放好东西后,听到声音,迷惑地抬起头。
“别的东西?”
“没有啊,行李箱整整齐齐地摆在一起,其他没什么异样。”
他觑着梁昭月的脸色,以为她不高兴,连忙又补了一句。
“梁小姐是遗落了什么贵重物品吗,我这就叫人送过来!”
摇了摇头,梁昭月不再说话,推着行李跟上了等候已久的机场员工。
因为是公务机,她不用值机,只需要在带领下进入贵宾楼,然后静静等待就可以了。
贵宾楼里各种服务都有,甚至还有单独的休息间,让她能在机场也享受一流的服务待遇。
和上一趟飞机的待遇相差之大,令梁昭月都忍不住咂舌。
该死的特权主义,真是令人恨得牙痒痒。
哦,她就是特权啊,那没事了。
她被自己逗笑了,可一想到不久后母亲就会接收到她使用那张卡的消息,又是一阵无力。
蒜鸟蒜鸟,都已经发生了,还能怎么办?
梁昭月推开一间休息室,懒洋洋地将自己甩在柔软的沙发上,仰躺着放空大脑自暴自弃。
就在她百无聊赖等待登机时间时,休息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一个带着金框眼镜的斯文男人走了进来。
他似乎没发现这间休息室已经有人了,边打电话,边随手将西装外套搭在沙发上。
直至坐下后,他才猝然看见沙发上躺了个人,一时间惊得连电话都忘了回应,目瞪口呆地看着沙发上的人。
梁昭月也被吓得够呛,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惊愕地望向对方,脸上瞬时漫上绯红。
底特律这个破城市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克她啊?!
怎么一天到晚都发生这种令人尴尬难堪的事情呢!
“呃……”
“你——”
她支支吾吾地想要解释,却又不知道解释什么,毕竟按先来后到的道理,她先来的,就算是在沙发上打滚他也管不着。
阮逸樾注意到对方的不自在,立即礼貌地起身,低声地和她说了句抱歉,随后捏着手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目送对方离开后,梁昭月心有余悸地跳下沙发,跑去锁上了休息室的门,这才重新安稳地瘫倒。
但一瘫倒,她又看见了搭在沙发后背的西装外套,忍不住一阵头疼。
算了。
她拿起衣服,跳下去开了门,打算叫工作人员送回给刚刚的男人。
但一开门,恰好就和抬起手准备敲门的阮逸樾撞上了。
他微微一怔,随即,金框眼睛下的眼睛弯起来,笑得温柔,冲梁昭月伸出手。
“谢谢?”
梁昭月差点看呆了,近看了才发现,这人的眼睛很漂亮,带着些鸢尾花的紫色,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眼里的温柔缱绻几乎能把人溺毙在其中。
“嗯?”
阮逸樾见眼前人迟迟没有动作,疑惑地歪了歪头。
“……啊!”
好一会,梁昭月才回过神,手忙脚乱地将手中的衣服递了过去。
“谢谢。”
男人再次笑了起来,梁昭月只觉得面前挤满了花团锦簇,仿佛都要闻见鸢尾花的甜腻香气了,整个人晕乎乎的,咬着唇低头,用以遮挡脸上的热气。
但阮逸樾显然是没理解,他不明白对方为何突然语塞,侧头想了想,觉得先前自己冒犯了人家,于是顺势邀请。
“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
闻言,梁昭月忽然抬起头,又猝不及防撞见对方近在咫尺的昳丽脸庞,霎时间被晃了眼,失神了片刻。
阮逸樾望着面前呆怔的人,喉间溢出一声轻笑,伸出手扶了扶金框眼睛,有些好奇地询问。
“怎么了,你好像总是在发呆。”
“太漂亮了。”
梁昭月完全是脱口而出,无论是茶褐色的头发还是淡紫色的眼眸,这人的气质完全就像是一朵盛开到极致的鸢尾花,超脱出尘,令人忍不住摘下。
“你太漂亮了。”
她反应过来后自己说了什么之后,虽然羞赧,但还是迎着头皮又重复了一遍,眨着眼睛,认真专注地夸赞。
这个解释超出了阮逸樾的意料,他怔愣片刻,瞳孔轻颤,随后,眼底荡开更加纯粹的笑意,弯起的眉眼宛如一汪落满花瓣的潭水,越加艳丽。
“谢谢。”
梁昭月笑了笑,收回花痴,心里忍不住数了数,这已经是他们见面之后说的第三次谢谢了,可真是个有礼貌的男人。
婉拒了对方喝咖啡的邀请,她选择回到休息室,一个人自由自在地待着。
直到工作人员通知登机,她才发现,刚刚拒绝过的人同样乘坐这趟公务机。
梁昭月有些惊喜,原本她还为了如何向允许她登机的主人道谢,这下好了,都省去了寒暄的步骤。
“这么巧?!”
她主动搭话,笑吟吟地感谢对方让她乘机。
正和助理说话的阮逸樾忽然被叫到,眼底划过一丝不可思议,微不可察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人。
他的表情掩饰得很好,镜片寒光一闪,一瞬的凝重后,习惯性又挂起标志性的笑容。
“是啊,好巧。”
昭昭:吃干抹尽偷偷溜走...
男主:黑化中...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 5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