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奚怀钧只觉心口犹如包了馅的汤圆,在沸水里翻滚,涨得他难受极了。
“怎么没关系?”
话刚脱口,奚怀钧便懊悔起来。他疯了么?就这样问出来了。
“嗯?”萧妤安抚猫崽的动作停下,歪头看向奚怀钧,道:“你怎么这么激动?该不会——”
“谁喜欢你了?”
萧妤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呆愣道:“我也没说你喜欢我啊。”
奚怀钧抿唇,不语。耳垂却是隐隐发着红。
气氛顿时焦灼起来,猫崽像是感受到什么似的喵喵叫个不停。
“吵死了。”奚怀钧说道。起伏不定的胸膛却暗暗戳破他表面的平静,奚怀钧偏过头去,唾弃自己的不争气。随后咳了一声,问道:“你还想知道乐圣城的事么?”
萧妤没由来的松了口气,“你说。”
“乐圣城之所以被称为魔窟,原因是死在这里的人不计其数。其中大多数人都是被抓来的修士。乐圣城从上到下全都修习禁术,尤其城主花霓裳更甚。禁术终究有违天道,种下的恶果终会反噬自身。不光修行倒退,人更是会变得癫狂无比,嗜杀成性。后来他们想了个法子,那就是将禁术引发的代价转接到别人身上。普通人承接不了他们太多的恶果,后来他们便对修士出手……”
说到这里,奚怀钧的声音有些冷。顿了顿,继续道:“这种事终归是纸包不住火,引得众怒,导致乐圣城的灭亡。乔林月,是唯一被抓进乐圣城,还活下来的人。若乐圣城毁灭的再晚些,说不定他会接过花霓裳的位子,成为下一任让人闻风丧胆的乐圣城城主。”
听到这话,萧妤联想起乔林月同她认识后的表现,以及众人对他纷纷退避三舍的态度,下意识反驳道:“乔公子同花霓裳不同,被抓进这样一个地方成为圣子想必也不是他本意。花霓裳已死,却还要他接下死人带来的负面影响。”
萧妤对乔林月的遭遇简直感同身受。因为上辈子,她就遇见过这样的事。不是她做的事,却因所谓的血缘关系让她背负罪责,承接起百来万的债务。一直到临死前,她都未完完整整享受过属于她的自由人生。
“萧妤,你倒是有善心。”奚怀钧不明意味地哼了声,叹声道:“但不是每个人都像你。”
“进入那样的魔窟,不论是自愿还是被迫成为他们的一员。既享受了唯一的安宁,自然也要承担代价。他没死,这已经是最大的宽容了。”
“这并不公平。”这话萧妤几乎是咬着牙说。
奚怀钧转过头定定地‘看’着她,“萧妤,这世界上哪有什么公平的事呢?公平,呵,是赢的人才有权力决定。而往往不公正之事,都随着那些死去的、愤怒的人被掩埋在污泥之下,无力翻身。”末了,奚怀钧轻声道:“……谁又为他们张口说话呢?”
被惊住的萧妤恍惚间,好似看见那张白皙的面庞上爬满蛛丝,伴随轻微的玻璃咯吱声,这张桃花面尽数碎裂,露出了奚怀钧真实的模样,以及这副多变的情绪下藏着的真实情感。
“哼。”奚怀钧轻哼一声,偏过头去,不再言语。
这一番谈话称不上愉快。萧妤张了张嘴,本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她本意并非如此,但现下看来,无论是不是她都已经将对方成功地惹毛了。
……俩人从日头正盛坐到了夕阳西下,再坐到月悬高际。
“咕,咕咕——”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萧妤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发现不是自己后,扭头看向奚怀钧所在的方向。但暗色太浓,月色太浅,以至于她错过了对方酡红的脸颊和紧绷的嘴角。
“咕咕——”肚子再次不争气的叫了两声,奚怀钧愤愤地攥紧拳头,心里怒了又怒。真是……早知道提前吃辟谷丹了。不准再叫了!
但越是怕什么就越要来什么。之后,肚子又咕咕地响了好几声。奚怀钧的耳垂简直要烫化了的似的,更别提紧握的拳头松开又握紧,握紧又松开,最后还是抵抗不住,在一连串的咕咕叫声中败下阵来。
算了。奚怀钧不甘地抿唇,咬紧腮肉,又恼又无可奈何。
“啊——”一声轻呼。
奚怀钧做好了要被嘲笑的准备,不料——
“猫猫松口,饿了也不准吃人肉!”
随后,就听见两声猫叫以及舔舐水渍的声音。
奚怀钧不动声色得松了口气。
这边,萧妤也舒了口气。暗道:还好,没露陷。低头看向被口水润湿的食指,隔空点了点猫崽的脑袋,抱歉道:委屈你了,猫师傅,今晚给你加个鸡腿。
……
入夜。
萧妤躺在床上将白日里发生的种种尽数回忆了一遍,最后忍不住倒带‘回看’奚怀钧生气那一幕。不由扭头侧看向身边躺着的人,入目的却是一道堪称宽阔的背影。
好嘛,还在生气。萧妤撇撇嘴,干脆也学着对方转过身子,盯着面前的白墙发呆。
就等这两日,这两日后,她会将真相尽数告知。萧妤给自己打了一针强心剂。转眼想到那时可能面临的惨状,萧妤顿了顿,手指微蜷,顶着个苦瓜脸心想只怕是那时奚怀钧要弄死她了。
但这也怪不了谁。毕竟最开始,也是她因一己之私将人留了下来。她做过的错事她自己自然要担负起责任来。等明日她就先将这些年来攒下来的小金库点一点,再趁机和萧若情要两件法宝,到时候一拍两散,就当是给对方的补偿。
打定主意,萧妤这颗自从结婚来就一直紧绷的心彻底轻松下来,连带着眉眼也舒展开来。
“……不要……不是的……”
一声声急切哀求的呓语钻进耳朵里。
“这是,做噩梦了?”
萧妤眨巴眨巴眼,转身,刚试探性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就被奚怀钧拽个满怀。
“它很乖的……不会咬人……不要……”
滚烫的气息喷洒在萧妤耳侧,萧妤撇开头,想要起身,却被对方再次拽了回去,抱的更紧了。
“嘶——”萧妤摸着额头,倒抽冷气。奚怀钧的下巴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那么硬。她打包票,额头肯定肿了。
“不要丢掉……我会照顾好它的……”
这句话像魔咒似的反复从奚怀钧的口中说出来。
萧妤借着月光低头看去,奚怀钧脸上都是细密的湿汗。至于白绫,早就被浸湿了,凹陷下去,沉沉地压在眼皮上。
“我会看好它的……不要……丢掉它……”这句话里带着细密的哭腔。
萧妤一愣。
她,还从没见过奚怀钧哭。
见过他造谣时洋洋得意的模样,见过他对奚家主愤恨的模样,也见过他在宴会上故意抹黑奚家的模样,可独独没见过奚怀钧哭的模样。
她以为,奚怀钧这类人是不会哭的。要哭,也只会让别人哭。
萧妤没来得及想太久,脖子一疼。伸手想将对方推开,可锢在她腰间的那双手如千万斤的重石,将她牢牢压制在奚怀钧的胸膛间。好在对方及时松口,否则萧妤觉得今天要么她的脖子活下来,要不奚怀钧的嘴巴活下来。
费力将自己从铁桶般的禁锢中掰扯出来,萧妤坐在床边喘着粗气,抹掉面上的冷汗,摸着颈子低骂道:“怎么和狗一样?”
而造成这件事的罪魁祸首眼下正安安稳稳睡着。
萧妤:“……”
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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