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姝这几日破天荒的得了闲,回将军府小住了几日后,把那日在宫门口李孺送礼上门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李孺也不小气,命了一群人,吹锣打鼓,几箱珠宝不要钱似的往魏府抬,在京都足足走上了一圈,最后落到前厅正中,抬箱的小厮脚跟连着脚跟,连站都没地方站,大红绸缎落了一地,分外高调,宋羨宁不明所以,拉着人问了又问。听闻是太子送的贺礼,吓得险些晕了过去。
“太子说了,将军乃国之栋梁,今日所赠金银只不过讨个彩头,待将军成婚当日还有大礼奉上。”内侍一句话尖着嗓子说的十分响亮,不仅让府中人听了个明白,连带团在魏府门前看热闹也听了个真切。
魏迟退坐一边,祁宴在他耳边问道:“公子,太子何时与将军相识,什么时候的事啊?”
魏迟捻了捻手指,看着忙碌的众人,施施然开口:“这么险的棋,太子也敢下。”
祁宴挠挠脑袋,不知魏迟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只瞧见那内侍嘱咐了宋羨宁一些话,走的时候,又命人敲起锣来,震的耳朵分外疼,魏迟抬手揉了揉耳垂,回了静轩。
他刚坐定,婢女便端来药汤,魏迟一愣,瞧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咂嘴,“这是什么?”
婢女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回:“这是夫人亲自为公子熬的。”
祁宴凑过来闻了闻:“换方子了?”
魏迟还未喝上一口,便觉得那苦味直冲脑门,他不由得作呕起来。
“放凉了再喝,你先下去吧。”
魏迟打发婢女,那婢女却丝毫不动,咬唇有些为难道:“夫人说了,要看着二公子服下。”
魏迟一时说不清宋羨宁是真的关切他,还是——
一提碗,屏息,仰头,不待祁宴反应过来,那碗汤药已经下肚,“可以了。”他倒扣几下碗,脸红了些,婢女见状赶紧行礼大气也不敢出,就这么跑了出去。
婢女刚走,魏迟手中的糖还未来得及丢进嘴里。魏姝正巧进来,他神色有些许慌张,见到魏迟,便赶紧道:“今日李孺是否来送礼了?”
魏迟点头:“大哥不知道?”
魏姝叹气,“我知道,只是没想到他把礼送进了魏府。”
魏迟眼睫垂下,他知道李孺心中所想,给魏姝的贺礼,不送往将军府,特地绕了大半个京都送到魏府来,这不是摆明了不仅魏姝,连魏府上下粘连的,都是他的人了么?敲锣打鼓,声势浩大,这事怕是到不了明日,就已经传到圣上跟前了。
魏太傅为了不参加党派之争,早些年已与太子疏远很多,如今这么做,是又把魏家搅进这场风云局里。
“大哥莫急。”魏迟赶紧安慰他,“太子同你说了什么?”
魏姝便将那日在宫门口遇见李孺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眼下,礼是送进魏府的,我若是去退,朝中又会将此事扣到父亲头上,但若是不退,怕是圣上要对我起疑。”
魏迟思索道:“大哥,若真是这样,大哥不如应了太子。”
魏姝本就愁眉不展,闻言尤为生气,一把攥住魏迟的手腕,“淮序,你这是在逼我造反吗?”
魏迟推开他的手,“未必,如今事态已出,就算大哥跑到圣上面前解释,圣上还会信你吗?太子储君之位还未坐稳,大哥可别忘了,远在焉耆,还有一个豫王。”
魏姝恍然大悟:“你是说我就算不跟太子,最后也会被说成是豫王的人?”
魏迟不做回答,而是静静看着魏姝。
魏姝松了松紧握的拳头,“看来,我只能快些完婚,越迟怕是越不利。”
魏迟不再接话。
等不及魏迟同宋羨宁提上婚期日程,魏太傅便知晓了此事,他勃然大怒,在书房发了好大一通火,连宋羨宁都被灰溜溜的赶了出来,魏姝迎上来扶住她,见她眼眶通红,便知道是刚刚哭过:“这次是我做错了,我不该收太子的礼,让你父亲……”她欲言又止,魏姝连连宽慰,“母亲这不干你的事,让我进去与父亲商讨。”
宋羨宁捏住魏姝的小臂,“你进去了与你父亲说些好话,随后,到我房中来,我有话对你说。”
魏洵之生气,左不过说的还是那些话,不想让魏家卷进朝中纷争,魏姝过于得势,难免遭人记恨,圣上疑心越重,魏姝和魏家就有危险。他原本已是想法子让魏姝慢慢让出兵权,交出手中的权利。却怎么也不曾想到,李孺竟然跑过来横插一脚。到底是把他推到了浪尖上。
魏姝心中原是没有那些弯弯绕绕,这几日听了魏迟和魏洵之的话。思来想去,也让他明白了许多,自打回京,圣上三天两头宣他进宫。也无要紧的事,就让他在偏殿等候,一等便要等上一天,即便等了一天也没个人影,又叫他第二天继续去等。现在他想清楚过来,圣上无非就是怕他在京中干些别的什么事,就这样直接把人叫到身边看管,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底下,简单直接。
“伴君如伴虎,陛下这么做,是已经开始疑心你了,现在太子算是跟所有人都告知了与你和魏府的干系,你要是去陛下面前解释,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可你要是不解释,又坐实了与太子的关系,两处都不会让你好过。”魏洵之语气虽平静,但内心早已是翻江倒海,半截身子瘫在椅子上,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君子之道。
魏洵之说的,魏姝早已清楚,想到魏迟给他的提议。也只好先答应太子的归拢。然后再去找宋羨宁商议看能不能将婚期提前,快些操办了。
宋羨宁盘着手腕上的翡翠雕花手镯,只留一个李嬷嬷在身边,待魏姝坐定,便让李嬷嬷把小院里的下人们都指挥出去做事,嬷嬷将门带上,才说:“夫人放心吧,院里现下应该无人了。”
宋羨宁嗯了一声,将魏姝招到跟前来。魏姝坐的离宋羨宁近了些,宋羨宁不由得满脸心疼,眼间盛满了泪水,“这原本不应该是你该掺和的事。”
魏姝附上宋羨宁的手,不如以前那般细腻了,“母亲这是什么话,儿子是魏府嫡子,这是应该做的。”
宋羨宁撇过头去擦了擦眼泪,“姝儿,告诉母亲你恨母亲吗?”
魏姝手一抖,目光不禁躲闪起来,半晌她才回答:“不恨。”
“姝儿,你要知道,我也是为了你还有你那死去的哥哥。”宋羨宁脸色一变,“你父亲本就对当年你哥哥的死存疑,所以为了不让其他人拿住把柄,只好暂时先委屈你娶妻,那肖老二是个多病的,待她嫁入府中,我便多给她开些活血化瘀的方子,人底子虚,最怕这些犯冲的,到时候等她一死,”宋羨宁伸手撩开魏姝额前碎发,眼里多了一丝怜爱:“你女儿身的秘密便不会有人知道了。”
魏姝咬唇,想到肖韫玉心中竟闪过一丝愧疚,“母亲,那韫二当真是将死之人?”
提到这个宋羨宁骄傲道:“你放心,在此之前我便打听好了,她虽表面上与常人无异,实则体虚气弱,就靠着汤药吊命,”想必也是知道魏姝狠不下这个心,她只得说些好话让魏姝心里面负担少些。
“若是没有你,她也会死,不怪你,姝儿。”
——
“将军都待在夫人那里两个时辰了。”祁宴风风火火进屋,魏迟坐在一旁看书,听到祁宴这么说,才放下书,疑问道:“你怎么知道?”
祁宴啧了一声,“自然是我去看了呀。”他摸了摸下巴,“不知道到底在说些什么。”
魏迟悠闲的捏了颗葡萄,“自然是商讨婚期事宜。”
祁宴拍手,:“公子你又知道了。”
魏迟支起膝盖:“这府中什么事我不知?”撩起裤腿,脚腕处清晰可见一处瘀伤,已经肿了起来微微泛紫,祁宴不免心疼,“一定是今天站的久了,”说罢就拿来药膏为他敷上。
提及婚约之事,魏迟心中自是有所想,主要还是永平侯和镇国公的关系,倘若镇国公真是豫王在京中的人,那么肖韫玉嫁进魏家,夫妻二人倒是同床异梦,各怀心事。
“公子,公子?”祁宴合上药膏,见他发呆,便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公子,你想什么呢!”
魏迟打了个激灵,这才回过神来,穿好鞋袜,起身朝外走去,祁宴赶紧追上去,“公子你又去哪儿啊!这刚抹完的药,你就不能歇歇吗?”
魏迟哪里听他的,“我有事要去办,你留在府中,若是有人来问,就说我睡下歇息了。”
祁宴心中不满,但是还得听话,只好站定,目送魏迟远去。
“淮序!”魏迟正提摆往外,魏姝就叫住了他,“你去哪?怎么连祁宴也不带?”
“今日无事,自是……”他凑到魏姝跟前,“喝些美酒。”
魏姝咂嘴:“莫要让母亲知道。”
魏迟皱了皱鼻子,表明自当不会让宋羨宁发现,又问他这是要去哪儿。
“去永平侯府,商讨婚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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