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蓁醒来时,身旁人在宽衣,已是皇城破的第二年,她身为前天子的贵妃,为了活命,在这朝辉宫中,为了活命,委身于逼宫的秦王。
朝辉宫宛若囚笼,谢蓁便是这笼中的金丝雀。
帐内影影绰绰时,男人的手忽然就伸了过来,把她落在肩上的碎发往旁抚去。
“本王今日便要登基了,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
谢蓁面上没有任何的笑意,语气也是异常的冰冷。
“王爷登基,与我何干?"
他勃然大怒,伸手就掐住了她的脖子,神色冰冷:“你不是想要那个位置吗?他给不了你,现在本王给你,只要你求本王。"
他的眼眸如深潭,暗得她看不清楚里边的复杂。
谢蓁想起自己昔日跟他所说,忽然有些想笑。
到如今这个地步,她其实,对那个位置,一点想法都没有了。
贵妃又如何,皇后又如何,如今在所有人眼底,她不过是一个,祸国妖妃罢了,跟一个反贼夜夜苟且,她早已被世人所不耻,这一生,都再也洗不白。
谢蓁没说话,就定定的看着他,眼底都是空洞。
宁执恨她这样的目光,那人一死,她眼底再没有光芒,她对自己,却如此薄情寡义。
手中的力道渐渐加重,他心底燃烧着一把火,有种想要就此掐死她的冲动。
谢蓁只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了,或许,今日就是自己的死期吧。
一年多了,她其实,早就已经明白,自己的下场,所以,死了倒是一种解脱,她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来临,面上平静。
宁执看着她面上的痛苦状,脑中闪过无数把她千刀万剐的画面,手中力道也渐渐,越发的重,疯狂的念头,在肆意的疯长。
然而
她只觉金帐晃动,身旁的床榻,一下子就空了。
他终究还是松了手。
而她,被他用力推开,跌倒在床上,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着,本来便是惨白的面容,此时更加透明。
又在床上坐了少许以后,她才慢慢起来,唤宫女进来给她梳妆。
梳妆时,她看着铜镜里边的自己,不过几年时间,她便变得如此憔悴。
她伸手,往自己的肚子里边摸去,自己跟先帝,曾经一起孕育了一个孩子,可惜啊,这是深宫,终究还是没有保住。
宁执恨自己,她知道,恨自己在他遭难时,义无反顾的提出退亲,几年以后,又嫁给他的仇人,恨自己,她腹中孕育过那个人的子嗣,所以他凌辱她,又不许她死,用自己爹娘的命,威胁自己。
于是她成了那贪生怕死,不忠不义之人。
“娘娘,今日外面的花开得似乎不错,可是要出去看看?"
谢蓁也觉得这殿里太闷了,同意了宫女的话,披了件外袍就出去了。
今日的阳光似乎不错,花园里边的桃花也开了,桃花灼灼,千树万树同时在阳光下盛开。
谢蓁已经好几日没有出过外边了,没想到,桃花已经那么灿烂了。
她伸出手,接了一片桃花。
远远的,太极殿那边传来是钟鼓之声,她垂了一下眼,而后问道:“陛下是今日登基是吗?”
身后一直伺候她的月姚点头:“是的娘娘。"
不远处的竹林的那一头,传来了几个宫女窃窃私语的声音:“陛下今日登基了,好想去观礼可一眼,陛下今日是如何的雄伟俊美。“
另一个宫女道:“你倒是想得挺美,殿里的那位都没有资格去呢。”
“她能一样吗?她是先帝的妃子,新帝不过是贪图她的美色罢了,玩一两年就腻了,怎么可能会留着她,听说啊,陛下登基后,就会迎沈氏女为后,像她这样的妖妃,陛下自刎,众妃都被赐了毒酒,她却苟活下来,不过是因为那张脸罢了,最后只能是一个腰斩的下场。"
“听说啊,陛下当初造反,其实是为了她。”
“啧,真的是祸水。”
“但是如今的陛下,确实比先帝好许多,我爹娘上次给我来信,说今年终于有余粮了。”
……
月姚忠心,听到她的话,当即就要撸起袖子过去,谢蓁制止了她的动作 ,摇头一笑后道:“你呵斥她们也没有什么用,若是外头不传,她们又怎么会这样说。"
“月姚,我谢家,满门忠良,竟然落得如此下场,阿姐死于沙场,谢家被构陷通敌,而我,成了妖妃。你说,这是谁的错?"
谢蓁泪水滚滚而落,落在华美锈金丝的长袍上。
这一年来,宁执各种金银首饰绫罗绸缎往她这里送,但,再多的金银,也盖不住,她这满身的污名。
月姚着她流泪的样子,安慰她:“娘娘,这跟您没关系,是这世道的错。"
谢蓁的面上露出了疲色:“我们回去吧。"
刚刚回到殿内,外边就来了一群人。
谢蓁回头看了过去,就看到宁执身旁平时常伺候着的黄公公来了,他身后还有不少人,捧着玉壶,旁边放着一个玉色的酒杯。
月姚顿感不好,眼皮一跳后,往前一步,问道:“公公,您这是,打算干什么?”
黄公公笑得一团和气,道:“今日陛下登基,大喜之日,赏了娘娘上好的琼浆玉露。”
月姚自然不信:“怎么可能?去岁娘娘中毒,陛下直接把宫人换一批,陛下心里是有娘娘的。"
黄公公面不改色道:“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娘娘,请吧。”
黄公公亲自倒好了酒,让小太监端了过来。
月姚怀疑这酒有问题,就要往门口闯:“娘娘,奴婢不信陛下会这样对您,奴婢现在就去找陛下。“
黄公公带来的人把月姚抓住,目色变得冰冷,道:“娘娘,请吧,这是陛下的吩咐。”
“今朝不是旧朝,娘娘自然,也不应该再在。"字字阴冷。
宁执直接把国号都改了,晋,改成了月。
“娘娘不要喝!”月姚被控制住,奋力挣扎也挣脱不了。
谢蓁看了黄公公一眼,又看了一眼月姚,终究还是端了酒,在月姚的呼喊以及挣扎声中,缓缓的,喝了这杯毒酒。
毒酒入喉,她平静的看着偌大的宫殿,眼前渐渐模糊。
其实,这毒酒,是不是他给的,并不是那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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