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蓁被梦惊醒,醒来时,天方亮,外头似有鸟鸣之声。
唇似乎有种火辣辣的疼,像是被碾压过一般。谢蓁心跳很快,感觉面上也是热热的,不知道是不是吓着的缘故。
可她如今,却是在边关时的房中。
她拍了拍胸脯,松了一口气。
她如今重生了,回到了年少时过往种种,已成浮云。
重来一世,能不发生的,她会尽量避免。
早膳的时候,外头有人求见。
说是宁执手底下的人。
谢蓁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深呼吸一口气后,神色如常的继续吃自己碗中的粥,道:“让他进来。”
进来是宁执的长随云景。
再度见面,谢蓁看着走进来穿着一身褐色窄袖长袍的少年时,谢蓁微怔。
上一辈子见云景,似乎是宁执离开京城去封地的时候,再后来,听说云景就留在北地,当了大将军。
云景年岁比宁执还要大一岁,然而一张脸,看起来比宁执还有更加天真,见到谢蓁后,他恭敬行礼,眼中带着非常愉悦的笑意,道:“二小姐,我们家殿下托我送礼过来。”
谢蓁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木盒上边,绘着兰花的螺钿方漆盒。
“这是?“
“二小姐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谢蓁让月夏接了过来,打开,是一支玉葫金簪,玉色温润,金光璀璨,一看就是上品,且做工极为精致。
两个丫鬟都看得眼前一亮。
谢蓁其实也喜欢。
宁执对她的喜好,可以说是摸得很是清楚。
在上辈子最后那一两年,她对任何的首饰都不感兴趣,然而如今重来一世 ,心境好了许多,自然也喜欢这些美好的东西。
只是,送的人不对。
她把头扭到一边,让自己忽视这簪子的存在,冷冰冰的道:“殿下平白无故送我簪子做什么?”
“殿下说,昨日惊扰了二小姐,让我来赔不是。"
“不需要。"
"二小姐是不喜殿下送的簪子吗?若是二小姐觉得诚意不够,殿下可以亲自过来。"
谢蓁:……
比起收簪子,她更不想跟他面对面。
面色带着不快,碗里的粥都快要被她给搅烂了,她咬牙切齿,皮笑肉不笑道:“既然是殿下送的,我自然喜欢,月夏收起来。”
月夏心说,自己家小姐的样子,可不像是喜欢的样子啊。
可这簪子,确实好看,比城中最好的首饰铺子都要好看,小姐不可能不喜欢啊,毕竟女孩子都是爱美丽的。
云景很快离开,他离去以后,谢蓁没有了任何用膳的心情,问自己的丫鬟:“秦王殿下什么时候走?"
月姚怔了一下后道:“京城昨日来了御医,说国舅爷的伤不移移动,应该要在咱们这儿叨扰半个月或者一个月,我听说,夫人想要您跟殿下一起回京。”
一起回京?
既然他都自己过来了,那么一起回京,那是不可能的。
她站起来,俏脸上带着愤怒:“我才不要跟他一起回京呢,我现在就去找他。"
走了两步,才发现,自己的脚不便行走,行走间扯动,还带着钻心的疼。
上辈子在冷宫时遭受非人的虐待时她都不觉得自己有多疼,如今不过扭伤脚罢了,怎么就觉得那么疼了呢?
自己果然是娇气了。
“小姐,又不是见不着了,你急什么。"
月姚连忙过来把她给扶回去,面上带着嗔怪。
谢蓁坐回了椅子上,想想也是。
现在直接去找他实在有些着急了,她要好好想想,怎么把这亲事给退了。
从谢蓁这离开后,云景往东边走去,很快就在附近的亭子见到了宁执,听到他的脚步声,他问道:“怎么样?”
“二小姐一开始还不想让,属下就按照你说的,她就收了。"
他轻叹一声:“真的是让人头疼啊。"
云景看着他这个样子,忍不住道:“殿下近来,变了不少。”
宁执大大方方的面对云景打量的眼神,目光看着花园里挖出来并不是很大的人工湖,目光越发冰冷,道:“本王若是不变,那么接下来,死的就是我们。”
云景露出了一口白牙,欢喜道:“是,殿下成长了。”
宁执不置可否,问起另外一事:“刺伤舅舅的人,可是查到了?”
“那些人身上都抹去痕迹,查不到到底是谁派来的。”
他的声音凉薄又讥诮,与这大好的春日成了鲜明对比: “除了刘家的人还有会有谁?”
“殿下,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让人去查那些前朝余孽的动向,本王倒要看看,这一次,他们能不能弄死本王。”
少年今日穿着黑色的长袍,衣角飞扬时,阳光照到的地方,也带着凛凛寒气。明明是在光里,却始终让人觉得,他置身于黑暗之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国舅爷受伤受刺激了,他看起来,一下子忽然就变了性格,云景觉得,自家殿下,似乎从那个开朗活泼的少年,变得阴沉了不少,让人望而生畏,不敢轻易与之对视。
又风平浪静了两日,谢蓁就听到月姚说:“侯爷似乎有事需要往凉州去。"
谢蓁感觉有一些奇怪:“阿爹去那边说做什么?"
“我也是听李淮说的,说是,军中有人投毒,那人已经往凉州那边跑了。"
“幸亏发现得早。”
说军中一直有人陆陆续续腹泻,几次排查,都没有抓到幕后真正的凶手。
底下的将军便觉得是父亲谨慎过头,后面便瞒着没有上报,最后军中出事的人越来越多。
却很快又被敌军放回,接着,阿爹就被污陷通敌。
月姚眼里带着崇拜,说:“这一次多亏殿下,帮王爷出谋划策,这才找到了真凶。”
宁执这个家伙?
“他做了什么? "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似乎帮忙出了计策。"
“那他是不是也跟着一起去?"
“侯爷自己带人去。"
谢蓁也不知道此事是否跟阿爹被污陷的事情有关,但,她仍旧有不好的预感。
“我去见见阿爹。"
“二小姐,我们扶着你过去。"
刚要出门,谢昂就过来了,看到自己闺女急匆匆的样子,他笑着问道:“蓁蓁怎么一副急匆匆的样子啊?急着见殿下?”
谢蓁看到自己父亲这个时候还要打趣自己,道:“我昨日不是与你说了嘛,我想跟他退婚。”
不过两日罢了,定北侯对宁执的印象大改:“现在不喜欢,可以的了解一下嘛,说不定,你会觉得王爷不错呢。"
很好,宁执这个家伙,成功的策反了自己的父亲。
“阿爹,你说,他给你灌了什么**汤。"
定北候想起他从蓁蓁这里离开的那个晚上,宁执找到了他。
少年虽然只比他的小女儿大个一岁,但看起来气度非凡,看到定北侯 ,他说:“侯爷,听说军中这段时间有人投毒,侯爷正为此一筹莫展,本王倒是有一计。”
定北侯面对自己的小女儿是笑着,但是也确实被这事情烦着,看到少年说有办法,他也没有看轻对方,觉得他过于年轻,而是虚心求教,问道:“殿下可有什么妙计。”
“妙计没有,只是本王建议侯爷,莫要继续查,告诉大家,腹泻不过是因为吃坏了肚子。"
谢昂很快便明白了其中用意,不仅没有让人继续查下去,反而表面上松懈了防守,让下毒的人自己露出了马脚。
可惜,下毒的,终究还是跑了一个。
他此去凉州,便是去把那跑了的人捉回来。
谢昂把事情经过跟自己的小女儿说出去,谢蓁撇了撇嘴,这个家伙,还不是因为借着重生,所以才这么容易帮到了自己父亲。
然而又想到,自己重来一遭,也没有帮到自己阿爹,她忽然有点丧气。
“那阿爹,你一路小心。"
小女儿的贴心让谢昂很是受用,他表情宠溺,温声道:“爹爹知道了。”
谢昂过来见过谢蓁以后,便打算出发,但谢蓁舍不得自己的父亲,坚持要送到门口。
已经将近晌午,外边的地面都是热的,天空万里无云,苍鹰飞过,衙门口,谢昂一身军服,身姿挺拔,面容端正,他回头看了一眼特地来送自己的妻子女儿,以及秦王,道:“好了,我要走了,莫要再送了,我去去就回。”
“莞妍,阿凝,军中就拜托你二人。"
“蓁蓁,你在府中好好养伤。"
虽然行军打仗,跟丈夫偶尔暂别,已经成了常事,但虞莞妍仍旧有些不安,不放心的叮咛道:“侯爷放心去吧,城中和军营我和阿凝会料理好,你快去快回。”
阿姐身上同样穿着军服,她是急匆匆从军中赶回来送别父亲的,她长得高,立得笔直,虽是女子,但看起来安稳可靠:“我会照顾好娘与妹妹,军中的事情,父亲也不必挂心。"
谢蓁由两个丫鬟扶着,冲着自己的父亲挥手:“阿爹,一切小心。"
虽是依依惜别,但,看到家人都在,谢昂心中满了暖意,征战多年,保家卫国,为的,不就是家人安好吗。
他笑起来,笑的爽朗:“好,阿爹会尽快回来,到时给你娘带生辰礼物。”
虞莞妍的生辰,距离现在,估计有半月左右。
谢蓁眉头紧蹙,心道需要这么久吗?
谢昂紧握缰绳,临出发前,忽然又想起一事,偏头看向立在石狮旁看起来尊贵非凡的少年,道:““王爷,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讲。"
"城中一切,麻烦王爷帮忙,多加照料。”
“好。”少年温声答应。
谢昂目光落在少年人的肩膀,虽仍旧是少年模样。却已经极有作为一个王爷的担当,他微微抱拳后,带着身后的人,策马离开,逐渐消失于城门口。
阿爹离开后,阿娘跟阿姐也要回军中,嘱咐她几句后,她们二人也从相反方向离开。
门口就剩下二人,谢蓁看了一眼宁执,迟疑后,还是让丫鬟门扶着她往他的方向去,在他面前一步远的位置停下,谢蓁抱拳跟他道谢:“军中之事,多谢殿下。"
宁执勾了勾唇:“这是我应该做的。"
“毕竟,也算是我的事情。”
谢蓁看着他似乎有些愉悦的样子,觉得有些懊恼,他刚刚才帮了他们,要是这节骨眼提退婚的话,自己是不是过于无情了一些。
难道,真的,又要等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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