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温绰玉面色疑惑,钱石榴索性挑明了:“他是小倌,陪官老爷们寻欢作乐的玩意儿,跟寻常人不一样。”
小倌?温绰玉本还是不明白,到见钱石榴讳莫如深的表情,突然懂了。
她缓缓瞪大了眼睛,自己没有想歪吧,可是才这么小的孩子……
“你没想错,就跟青楼里陪客人的妓子一样。”钱石榴挑得更明白。
“不会是哪家的小公子吧。”温绰玉皱紧了眉,觉得是钱石榴搞错了。
“哪家的公子脸上涂着脂粉,眉眼风流,身似拂柳,他耳上还有牙印子呢,唇上口脂被吃得乱七八糟,可见是刚从宴上哪个大人的腿上爬出来,被府上不懂事的小公子撞见了才会欺负上的。”她说得十分笃定。
温绰玉身世简单,自小到大没听过这个词,不知道有这种人存在。
在她的记忆里,十一二岁的男孩子,或该颂着孔孟清晨打门前走过,往书院去,或改爬树抓鱼,人憎狗嫌却又早早开始干活养家。
哪里能想到一个男孩子还有这样的命运。
“不过还是个小孩子,这……”怎么下得起手?
“贵人都这样,什么不玩腻了,那些读书人还当这是风雅之事呢。”钱石榴只把这当稀奇事,和温绰玉一路说了回去。
“读书人都如此?”温绰玉瞪大了眼睛,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
她放从宴上出来,虽隔着些屏风,但也觉得事事寻常,没想到底下藏着这些东西,或许也不是藏着,而是与她无关才见不着罢了。
“世子不会也……”她压低了声音,夫人还在宴上,看到也无动于衷吗?
回想见世子的两面,实在不能想出他抱着个不足岁的少年狎昵的样子。
钱石榴摆摆手:“倒没见世子爷在宴会上寻少年陪侍,私底下就不知道了,贵人都这样,没几个新鲜的。”
听过这一桩玄幻事,温绰玉过了新鲜感,越发品出些可怕来,从卜梅园会席上的一路都有些安静。
和先前一直守规矩地低头不同,这回她着意偷看了一眼,确实发现几个身如细柳的少年在席间走动。
宴上并无什么过分的举止,但这些少年不时搭搭手喂个酒,声如吟唱,已经吓到了温绰玉。
她遂低头,越发地想回到苏州去了,这哪里是富贵窝,分明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不拘男女老幼,都流着看不见的血。
第二日温绰玉去了浣花斋,因为昨日的事,总不免有些走神。
齐宝静第三次唤回走神的人,正色问道:“你今日是怎么了?”
闻言温绰玉眼神有些游移,但她实在想不通,便将昨日遇到的事说了出来,怀着一丝希望问:“会不会是石榴弄错了?”
齐宝静竟也不觉得奇怪,她出身大家,除了四书五经,旁的杂类也偷看过不少,听过见过。
“这倒也没什么,有时男子是比女子要方便些,既不会有后,不过暂时遣兴罢了,你可瞧见那些进京赶考带着书童的,大多也是为了自己的方便。”
没想到在齐宝静这里没得安抚,温绰玉的震惊又多了一重,科举里竟有这种秘辛,自己从前好似没认识过这个人间。
齐宝静安慰她:“也不是人人如此,不过是高门里别样的排遣多些,你在府中待久了,这种事多了也就见过不怪了。”
温绰玉心里却都是不情愿,只想将这里的日子都忘掉,回苏州过她干干净净的日子。
下了课,刚出了浣花斋的门,她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昨日还未多谢你呢,我叫彦容,你叫什么名字?”说话间有**吊魄的调子。
温绰玉回头一看,正是昨日被她救起来的少年。
她下意识退了一步,又强迫自己站定,说道:“不用客气,我先走了。”
彦容巴巴跟了上来:“你也嫌我吗?”这句话是笃定温绰玉知道他的身份了。
“自然不会。”
她不知道怎么应付有这样经历的少年,他是介意还是不介意,温绰玉总担心自己踩到别人的痛脚。
“那你为何避着我?”
温绰玉和齐宝静在廊下读书说话的时候,彦容已经悄悄地看了她很久了,越看越是心喜。
少年人虽做着卖身的生意,却也有些别样的单纯赤忱。
“你不是府里的人,怎么在这里?”温绰玉不答,转了话头。
究其缘由,是昨日生辰宴上一位大周朝有名的文人狂士留宿于护国公府上,其人好娈童,世子就挑了彦容留下陪在其房中。
但彦容在行当里混久了,说话总要往大了吹,好提自己的身价,便只说半句:“是世子将奴留下的。”
原来世子果然也有这个嗜好。
温绰玉听了胡乱地点了点头,她在彦容面前一直有点慌张,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彦容却开口:“你长得真好看,心肠也好。”
他扭着手站在原地,低着头却拿水浸过似的眼睛瞅她。
“举手之劳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温绰玉不时扭头,装出有急事要走的样子。
“你的嘴巴有点干,我给你涂点口脂吧。”
温绰玉转过头来,冷不防人已经凑了好近,他的指尖点到了自己的唇上,吓得她一个激灵,抬手拍开了他。
这小屁孩子在做什么?
她想都不敢想,当即话都没有一句了,干脆地转身就跑。
“诶——我这从前做的荷包还未予你……”彦容招呼她,结果根本不被理会。
他也不气她打了自己的手,只看到温绰玉跟见了洪水猛兽似的,落荒而逃的身影,彦容不由捏紧了手里荷包,鼓起脸颊。
温绰玉慌不择路地跑,跟后面有鬼在追似的。
“唉哟——”
不知哪个转角,没防备撞上一个人。
那身板跟铁铸的一样,温绰玉痛呼了一声,捂住鼻子忍住要蹦出来的泪花,看向了眼前人。
也不知是哪个院子的小厮,面容俊秀英武,眉飞入鬓,瞧着十五六岁,身量很高,那身小厮的衣裳有些不合身,袖子堪堪遮住了小臂。
不知为何,这面容看在温绰玉眼里,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见她有些呆,小厮抱胸而立,面相立时凶得不行:“你走路不长眼啊!”
“没有,对不住,是我没看路。”温绰玉放下手,但鼻子实在酸到不行,没意义的一滴眼泪掉了下来。
还以为人是被他吓哭的,小厮面上浮现尴尬,“行了行了,下回看着点路。”
说罢就要走,没几步,又着回来问:“我问你,浣花斋怎么走?”
一听他说起浣花斋,温绰玉恍然大悟,她说怎么这么熟悉,这人的眉眼和齐宝静有几分相似。
“你是去浣花斋寻你姐姐吗?”她问道。
齐伽有些惊异:“你怎么知……我姐姐和你说了什么?”
温绰玉老实回答:“你们长得这么像,我就这么猜了。”
闻言他放松了下来,说道:“既然你认识我姐姐,那就带我去浣花斋吧。”
想到堵在浣花斋门口的彦容,温绰玉有点不情愿,但齐宝静实在帮她良多,不替她弟弟引路实在说不过去。
想必那人已经不在那了,就算还在,他们两个人出现,那小倌总不敢再做什么。
“好吧,你随我来。”小娘子抿着润红的唇想了一会儿,点了点精致的下巴。
路上,齐伽问她:“你就什么名字?”
“蔽姓温。”
他大大方方说道:“我叫齐伽。”
到了浣花斋门口,已经不见彦容,温绰玉松了一口气,却又见到一个挺拔若青松的背影走进了浣花斋。
他们也走到了门口去,结果齐伽眼疾手快,先勾停了温绰玉的衣领,又捂住她的嘴,不让她出声。
温绰玉哪里被这样对待过,被人碰了后脖颈碰了脸,一时要喊叫也不成,慌得不知道怎么办。
这齐宝静的弟弟是个什么浑人,怎么好好的就要动手,这可是护国公府。
齐伽根本不理会她那些小动作,怕她挣扎弄出动静,把她手脚都给擒住了,两个人躲到回廊边的树丛里。
他的两撇浓眉皱紧了来,一直望着走在前面的男子,根本不是要对温绰玉做什么。
此时温绰玉也察觉到了齐伽不是要对她做什么,只是怕她出声暴露了踪迹。
可是陡然被困在一个算得上陌生的男子的怀里,脸上那只手粗糙宽大,磨得她脸发疼,让温绰玉有些毛骨悚然。
她想说自己不会出声,求他放开手,偏齐伽让她发不得声。
齐伽显然是认识谢谦的,见他和齐宝静站在一起,眼神登时变得犀利了起来,甚至还带着些怨恨。
温绰玉挣得力气都没了,只能逃避似的往外看。
现在看来,谢谦和齐宝静果然相识,如今离谢谦和江采薇成亲已不剩多少时日了,他们敢在护国公府里相见,想来关系应是清清白……
两个人不知为何抱在了一处。
好吧,不清白。
确切地说,是谢谦强行将人抱着,齐宝静低头拭泪,挣不开他的手,大概也不想挣开。
隔得远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齐宝静终于不再挣扎,两人一时依偎起来,显然是有情的。
温绰玉当时就想闭上眼睛念佛,这府上发生什么她都不知道,都与她无关。
齐伽却看不下去,终于是松开了钳制温绰玉的手,大步朝他们走去。
温绰玉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离开,又一次被扯住了衣领,她有些真情实感地讨厌这个叫齐伽的家伙了。
温绰玉:自从进了府,三观人格这些东西渐渐崩坏
萧兰烬:求求别再给我媳妇灌输这种东西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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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大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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