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夜风微凉，开着窗子恰合时宜。
宋忍冬小心地捧着花环看，眼里的笑灿烂绚丽过怀里的花。
她心里欢喜。
只觉得今世实在是事事都顺，像是把前几世的遗憾都弥补回来了似的。
清风送来花香，伴人入眠，一夜好梦。
翌日清早阿晚应着宋忍冬的话起了个大早，洗漱好后便坐在院里等着。
眼瞧着时辰到了宋忍冬还没出门，阿晚刚起身准备去敲门，便听到开门声响。
“师父咱们……”
阿晚看着宋忍冬愣住，随即三两步蹦到她面前：“师父好看！”
宋忍冬不大自然地瞄了眼明琅的屋子，低声问：“可会招摇？”
她不大会梳头发样式，平日里都是一根簪子了事，今日却难得梳了个样式，淡淡描了眉，没甚首饰装扮，唯一惹眼的便是鬓边那朵鲜红的山茶。
“不招摇！”阿晚挽着她的胳膊朝后门走去，“师父以后日日都这般！”
宋忍冬浅浅勾起嘴角：“只今日这般。”
阿晚得意地晃着脑袋：“是因着我今日要脱籍，师父才这般高兴的是不是？”
宋忍冬抿唇，没骗她：“不是。”
“一定是！”
宋忍冬侧头：“快些走，等会儿还要回来……”
“姐姐！”
宋忍冬脚步顿住，舌头像是打了结，后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来。
明琅快步走到她身边，脸上的惊喜一览无余：“姐姐簪了……”
宋忍冬耳尖泛红：“我与阿晚有事，待小梨子起来了你带她去街角吃些朝食。”
明琅眉眼弯弯：“好。”
阿晚眼瞧着他要上手去拉宋忍冬，小跑去后门外等着。
该死的明琅！
心里给又眼色的阿晚竖了个大拇指，明琅轻轻探身在宋忍冬耳边吻了吻：“姐姐最疼我。”
一早猜到她许是会不好意思簪出门，特意寻了夜里送她，谁知她竟真的簪了。
他信小九的话，信小九是心悦于他。
宋忍冬抬手推了推他：“白日里……”
轻笑出声，指尖在她柳眉上掠过：“山茶比不上姐姐半分。”
宋忍冬指尖紧攥，这种话叫旁人听到真是要笑话死了：“别说了，阿晚还等着。”
晓得她有正事忙，明琅也不再耽误，只是依依不舍地低头又吻了吻她的唇角。
阿晚正蹲在墙角揪草叶，看到宋忍冬出来惊讶：“这么快？”
宋忍冬：……
“走吧。”
两人去衙门的早，衙门里的人正零散地来上值，宋忍冬便牵着阿晚站在门口等。
“宋大夫？”
宋忍冬回头，对着来人颔首：“张捕头。”
张庚上前来问：“有事？”
宋忍冬含糊回了句：“来销个户籍。”
张庚看了看她身后的阿晚，心下了然：“我带你去。”
“不用了，我们等一会儿就好，不耽误您上值。”
张庚目光在她鬓边的山茶花上停留两息，轻轻移开目光点头：“也好。”
他说罢大步离去，背影带了些急促。
事情办得极顺利，宋忍冬原本准备的打点银子并未用上。
阿晚捏着自己的新户籍翻来覆去地看，最后倚着着宋忍冬的肩头眯眼笑：“师父，你怎么这么好呀。”
宋忍冬怕她歪着身子摔倒，伸出手虚浮着她微扬嘴角：“既觉得我好，那听不听话？”
“当然听！”
“那便再将医术精进些，日后我才好放心把医馆交给你。”
阿晚瘪嘴：“医术自是要好好学，医馆我不要。”
她说罢搂着宋忍冬的手臂撒娇：“师父会的多，我要师父教我一辈子！”
宋忍冬偏头看着她，轻声开口解释：“医馆早晚是要交给你的，该早日将该学的都学起来，小梨子年纪太小，若是我有个万一，倒叫你手忙脚乱。”
“好好的说这些做什么，师父身子好着呢，定能长命百岁！”
宋忍冬嘴角的笑不变：“但愿如此。”
长命百岁啊……
算上这世，她活了四辈子，便是加起来她也没活过百岁呢。
可今世实在太顺利，顺利到让她有些不真实。
二皇子死了，阿晚没事还顺利销籍挂了户，明琅又那般乖巧向善，实在是事事都好。
想到此她笑出声，牵着阿晚走得快了些，似是期待又似祷告：“咱们这辈子都长命百岁！”
阿晚不晓得她为什么突然高兴了起来，且不去管原因，反正师父高兴她就高兴。
两人回到医馆时已经耽误开门的时间，没敢再耽搁便匆匆去前堂。
“姐姐。”明琅从厨房出来叫住宋忍冬，“且吃些东西再去。”
宋忍冬朝阿晚交代了两句什么，抬脚朝明琅走去：“小梨子可起来了？”
“吃过朝食去玩了，姐姐事办得顺利？”
宋忍冬点头，自然至极地抬手把他头上的一小缕稻草掸开：“顺利，方才远远走来便瞧见前面等的有人，得去忙了，你自己玩。”
明琅：……
他自己有什么好玩的：“晓得你没时间，便做了些点心，且吃两块垫垫？”
瞧着送到嘴边的糕点，宋忍冬张嘴衔过来，边走边摆手：“一个便够了，给阿晚留些，她爱吃这个。”
明琅看着她的背影轻笑。
如今这般，极好。
日头高挂，宋忍冬送走病患出来便见到阿晚聚精会神地看着药台前的人说什么，缓步过去接过阿晚手里的戥子替她抓药。
阿晚往边上移了两步把地方让给她，继续和面前的人说话：“在哪听得消息？”
等着抓药的人嘴一砸：“哪还用听说，整个京城都知道了！”
宋忍冬听得没头没尾，问了一句：“什么京城都知道了？”
阿晚含糊地摆摆手：“回头跟你说。”
眼瞧着抓药人接过宋忍冬递来的药抬脚离开，阿晚才掩嘴和宋忍冬咬耳朵：“师父，老天爷真是长眼了！二皇子今个儿下葬，谁晓得那棺材走到中亭大道竟直接翻了，钉好的棺材盖飞了好几米，尸体四仰八叉地滚了出来，被路边的秽物染得满身都是，现在京城都在传二皇子肯定是生前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老天爷才叫他走得不安生……”
宋忍冬愣了愣：“真的？”
“我也是刚听说的，说是京城都晓得了，中亭大道人且多着呢，若是假的早就有人出来澄清了。”
宋忍冬指尖微蜷，看着阿晚撇嘴嫌弃地表情，低头笑出声。
老天爷竟真是开眼了，日子真是越来月有盼头。
这般顺遂许多日，明琅心思便活络起来。
“姐姐，过两日便是端午，城西有龙舟赛，咱们去看？”
阿晚和小梨子对视一眼，期待地看向宋忍冬。
宋忍冬思索片刻：“白日的赛龙舟我没空去，晚上陪你们去看花灯。”
明琅回头看了眼阿晚：“你们白日去，夜里我陪小九。”
阿晚抿嘴：“我也想与师父一起。”
“出门的话，小九自然是要顾着我，哪里有心思照顾你们？”
宋忍冬：……
明琅说话越发的没个规矩。
“不许胡说。”
明琅拉着她的手把玩，浅声解释：“夜里危险，若是顾不及她们被拐走了如何是好？”
话虽这般说，但他的小心思又哪里藏得住，宋忍冬一眼便看个明白，只是低头没戳破他。
“花灯过阵子还有，龙舟赛一年却只有这一回。”明琅趴在药台上冲小梨子笑，“小梨子不想去看？”
小梨子偷偷拉了拉阿晚的衣袖，她还没看过京城的龙舟赛呢。
阿晚：……
“那、那下回夜里再有花灯，师父要和我们一起。”
下回的事自是要再商量，明琅敷衍点头：“成。”
宋忍冬侧头看身边的明琅一眼，低声提醒：“白日里也不大安全，你陪他们去。”
明琅晓得宋忍冬在乎的人除了阿晚便是小梨子，自然不会叫她们有危险，早早便向顾长生要了几个人，平日里只要医馆几人出门，都有人悄悄跟着。
只是这事却不能告诉宋忍冬。
明琅点头应下：“成。”
“介时若是白日里逛累了，下回花灯我再陪你去也是一样。”
明琅捏了捏她的指尖：“能瞧见姐姐便不累。”
抽出自己的手，宋忍冬往旁边移了两步，没应声。
明琅说话分寸拿捏得极好，恰好是正好能让宋忍冬耍点小脾性但又不会生气的程度，他最喜欢瞧她这幅模样。
浅笑一声正要开口哄，耳边突然传来脚步声。
明琅嘴角挂着笑抬头去瞧，眸色倏地幽深起来。
来人一身绯色官服，面容透着病态，可脊背挺直如松，眸子不过轻轻一扫便与明琅四目相对。
“大人可是身子有不适？”
张清之目光微微转向宋忍冬，颔首：“劳烦大夫。”
明琅视线随着宋忍冬来到小诊堂外，被晃动的帘子挡住目光。
捏着药材的指尖用力到有些泛白，嘴角的笑早已消失无踪，明琅站着没动，眼神缓缓变得冰冷。
张清之是来找他的。
他很确定。
张清之此人很是孤僻，平日下了值从不与人相交，便是在礼部也不喜与旁人多言，他们二人前世的交集很少。
对他有印象是因为前世长生查二皇子时，张清之曾给长生递过一次消息。
张清之想借他和长生的手扳倒二皇子，那则消息倒也可以说成是交易。
明琅呼出一口气，静静等着。
前阵子二皇子下葬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如今张清之有空来这儿，想必是将自己择干净了。
绷着脸又朝小诊堂看去，能找到这儿，想必是在长生那里知道的消息，就是不知道张清之说了什么，竟能让长生把自己供出来。
思绪未完，明琅眼眸瞬间顿住。
医馆门口的顾长生朝他轻轻一笑，中规中矩地开口：“叨扰，可否见到一位绯衣公子前来？”
明琅：……
小明（微笑）：被朋友被刺了
小顾：我可以解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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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但愿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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