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两人对视。
顾长生微微皱眉点头：“你说。”
“明琅他是否知道许多本不该知道的事？”宋忍冬移开目光，“比如朝臣的私密，或者……你府邸上的机关暗器。”
顾长生气息微顿，怀疑自己府上是不是没有大门。
见他眼神犹疑，宋忍冬蹙眉提醒：“点头。”
顾长生回想起之前明琅的种种不对劲，后背没来由地发凉，惊异地盯着宋忍冬。
难不成她与明琅一般，也是……
实在荒诞！
他捻了捻指尖，不知道是否该说实话。
宋忍冬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轻声开口：“不说，那便是了。”
顾长生犹豫半晌，只吐出一句：“他对你情深义重，从不曾对不住你。”
宋忍冬嘴角的笑苦涩至极：“他对我如何，何须你说。”
她自是知道明琅对她情深，否则也不会守着京城不离开，只为了等他来。
“我们今日说的话，顾指挥使不必向他人道。”
顾长生颔首：“自然不会。”
“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顾长生唇瓣微动：“忍冬，是我顾家对不住你，你且放心，日后我定会护你周全。”
宋忍冬抬眸看向他：“不求你护我，只求你照顾颜姐姐无恙。”
她从不求谁能护她周全，只求她在乎的人无恙。
“无论对谁都不许说出你我的关系。”
顾长生眼里划过失落，点头应下。
宋忍冬抬手送客：“顾指挥使请回。”
顾长生深深看了她一眼，开门出去。
宋忍冬坐在原地好久没动，像是一座思考的雕像，她不晓得该如何办了。
如今明琅记得前尘却不晓得她的身世，怕是……怕是只记得第一世的事。
因为第二世，第三世，明琅都晓得她的身世，也皆是为着她不得善终。
宋忍冬睫毛抖动，心里乱得很，但只有一个念头分外清晰，那便是不能再叫他知晓自己的身世。
明琅若是知晓，定是要替她报仇的，可那是条不归路。
她从不求宋家平反，说她懦弱也罢，胆小也好，可她从没忘过爹娘和哥哥交代她的话——活着的人是最要紧的。
可明琅不这样想，他看不得她委屈。
宋忍冬没什么表情，可泪却像断线的珠子一般不停。
她宁愿明琅糊涂一辈子，也不想他再为着她受苦。
今生她早便打定了主意要好好陪明琅三年，可事情总是这般叫人措手不及。
房间的门无声打开，明琅悄没生息地进来，俯身抱住宋忍冬：“姐姐不难过。”
宋忍冬身子微僵，伸手圈住他的腰，没说话。
少年如今又壮实了些，精瘦的腰身结实温暖，宋忍冬却无端想起前世他冰凉的尸体。
泪水染湿了明琅的衣袍，宋忍冬抱着他心里的害怕却更甚。
先和顾长生扯上关系，后面便是明里暗里帮顾长生夺权，再后面便是晓得她的身世，想方设法地替她、替顾长生报仇。
和前两世太像了。
她攥着明琅的衣袍，指尖忍不住轻颤。
明琅心疼的要命，低头不住轻啄她的眉眼：“姐姐不难过，我会一直陪着姐姐。”
宋忍冬抬头回应着他，手抱得更紧。
明琅心里把顾长生骂了千百遍，琢磨着如何把顾长生的名声变得好听些，否则小九见他和颜霁一回便难受一回可怎么办。
“姐姐，颜掌柜在外面等你，要见吗？”
宋忍冬动作一顿，埋头擦了擦泪，让自己看起来并无异样，而后努力扬起嘴角：“要见的。”
颜霁正在外头盘问顾长生，听他说宋忍冬不阻着他们在一起，颜霁撇嘴：“不可能，她才不放心我与你在一起。”
顾长生：……
“你说我对你好，她自然是听你的。”
颜霁别过头：“那她也不会答应。”
她说不清如今的心情，一边因着顾长生的话开心，一边又因着宋忍冬就这么把自己交出了而失落。
顾长生眉眼稍暗，抬手把她拥进怀里：“以后不必再避着宋大夫。”
宋忍冬开门便瞧见顾长生抱着颜霁，眼眶一酸别过头去。
宋家只有她一个姑娘，两个哥哥忙得很，便只有颜霁日日带着她玩。
后来宋家遭难，颜霁虽比她大了六七岁，当时也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硬是一路打听她的去向跟着来了京城，寻着她后还是日日陪着她，一个小姑娘在京中单打独斗闯出了一片天。
她也自小便晓得颜霁是自己的二嫂嫂，后来，在她心里颜霁便成了亲姐姐。
虽说她说过只要颜霁喜欢的都好，可顾长生怎么配呢？
颜霁瞧见她后一把推开顾长生跑过来，讷讷着不敢上前：“小九……”
宋忍冬鼻尖一酸，忍了忍才上前抱住她，轻声开口：“颜姐姐，今日双喜临门。”
颜霁一怔，抬手打了她一巴掌，开口带着哭腔：“死丫头，你若不愿与我直说就是了，一个男人还能有你重要？哪里值得将你气成那般模样！”
宋忍冬看了眼小心翼翼朝她看的顾长生，别过脸嘴角轻扬，轻轻抚着颜霁的背：“我是高兴，高兴你终于寻着了自己喜欢的人。”
颜霁抿唇：“不信。”
宋忍冬在她肩头偷偷沾了沾眼角，语气轻快了些：“耽误了好些时辰，我的生辰礼你可备好了？否则晚上可没你的酒喝。”
颜霁觑了觑她的神情，实在是瞧不出不对，便低声道：“备好了，这便回去取。”
“倒是不急，在醉香楼订的饭菜晚上才能送到，你且回去歇歇，晚些时候再来。”
她身后两步的明琅听见醉香楼三字下意识皱眉，不由问出声：“姐姐何时去订的饭菜？”
宋忍冬嘴角仍挂着笑，回头看向他：“吃过朝食。”
明琅眉心一跳，朝顾长生看去。
顾长生倏地移开目光，若无其事地望着院中的树梢。
明琅眯起眼，觉得哪里不对，侧头去瞧宋忍冬时正巧与她对视上。
见他心虚地轻咳一声移开目光，宋忍冬才轻飘飘地收回视线。
颜霁两人离开后宋忍冬便去了前堂，明琅自是寸步不离地跟着。
只是心下发虚，生怕宋忍冬瞧见了自己和顾长生在一处，他周身都弥漫着焦躁不安。
宋忍冬瞧着只当什么都不知道，有条不紊地忙自己的事。
明琅有心去问顾长生，可眼下用脚趾头想也知晓现在出门不合适，只得压着焦急做事。
用过午饭又捱了一整个下午，明琅才终于对宋忍冬开口：“姐姐，我去醉香楼催催？”
宋忍冬的微笑又挂到了嘴边：“不必，约过时辰，一会儿便会送来。”
明琅：……
讷讷应了一声，坐到一旁不再开口。
果然，不过一刻钟醉香楼的小二便领人来了，笑意盈盈地开口：“宋大夫，可耽误了？”
宋忍冬摇头：“正好，阿晚带小哥去后坊，小梨子去叫颜掌柜来。”
明琅立马起身：“我去叫！”
“你手上伤还没好，叫小梨子去。”
明琅窒住，那股别扭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趁着前堂没人，明琅凑到宋忍冬身边搂住她：“姐姐？”
“怎么了？”
“姐姐还在生气吗？”
宋忍冬侧眸：“生什么气？”
“因着颜掌柜的事？”
宋忍冬嗤笑出声，回想前阵子的种种，她发觉明琅真是异常会装相。
口口声声的叫着姐姐，也难为他喊得出口。
小二等人离开，宋忍冬将前堂门锁上，回头：“想知道吗？”
明琅忙点头。
“后院树下还有几坛桂花酒，今晚你若能喝得过我，我便告诉你，如何？”
明琅一愣，还未开口便见宋忍冬拿了小铲子去挖酒。
不对劲，很是不对劲。
明琅隔着几步跟上她，瞧瞧观察宋忍冬的神色。
夜色微暗，宋忍冬又有意收敛，哪里能叫他看出不对。
酒方才刨出来颜霁便到了，紧紧跟在她身后的还有顾长生。
颜霁凑近宋忍冬低声道：“他能来吗？”
“能不能的，不都已经坐下了吗？”
顾长生闻言抿唇，重新站了起来。
明琅不着痕迹地想凑过去，还没走近便听到宋忍冬开口：“琅哥儿，来洗手。”
“好。”
他手刚打湿便感觉到身上有双手在游走，身子一僵回头：“姐姐？”
宋忍冬没应声，低着头继续摸索。
片刻，从他袖边翻出一颗药丸，似笑非笑地看着明琅：“怎么，明公子怕喝不过我，竟是想着先服下解酒丸？”
明琅面上闪过不自然：“没有……”
“那这是什么？”
“给、给姐姐备着的。”
“原是这样。”宋忍冬当着他的面吃下解酒丸，“你一片心意，我总不好辜负。”
明琅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片刻，硬生生被逗乐了：“姐姐不让我吃，自己服下了是什么道理？”
宋忍冬明知故问：“你不是替我备的吗？”
“我……”
他低头失笑：“姐姐作弊。”
“当着你的面算什么作弊。”宋忍冬低头洗手，“又不像你一般偷偷摸摸。”
明琅语塞，无可辩驳。
醉香楼的饭菜很是合人胃口，阿晚和小梨子皆是吃得肚圆。
两人像是知晓几人有话要说似的，乐呵呵地把生辰礼送给宋忍冬便离了席。
静静等着她们回屋，宋忍冬才将酒抱到桌上，扫了桌上的几人笑：“今儿高兴，喝几杯。”
颜霁早早便瞧见了酒坛，见状舔了舔嘴角附和：“喝两杯！”
宋忍冬打开酒坛，侧头看了看收了明琅和顾长生面前的小酒盏，换了两个大海碗过去，浅笑：“儿郎家用酒盏显得小气，这个可好？”
明琅：……
顾长生：……
小九：明人不说暗话，我今个要灌醉你，有意见吗？
小明：我、你、这……没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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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姐姐作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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