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静翻了个身,习惯性往前伸手,手臂似乎碰到了什么,隐约传来一声闷哼。
但她没理,抱紧被子一角,深深埋头。
“醒了?”
低沉暗哑的两个字传进耳朵,模糊不清的意识里闪过一句该起床了。
她全当没有听见,手再往旁边一抓,也不管抓到什么,只抱在怀里,埋首在被子里继续睡。
耳边响起一声轻轻的叹息,又好像有人轻轻拍拍她的后背,拉起被她踢开的被子,温柔地盖在她的身上。
意识再度昏睡。
心满意足地睡了个回笼觉,宋予静睁开眼睛,眨了几下,视野渐渐变得清明。
“醒了?”
头顶传来一声温和的询问,眼前男子的喉结跟着微微一动。
见她许久没有说话,他略松开抱住她的手臂,低头看来。
姿容昳丽,雅致的眉眼间含着似水的温柔,对上她的目光后,笑意更深。
“这回是真的醒了。”容珩勾起她脸颊和颈边凌乱的头发,捋到颈后,“我刚才看了眼更漏,约摸要到辰时末了,你如果想再睡会儿也行。”
宋予静下意识摇头。
容珩直起上半身,似乎打算伸手去拿放在床帐外的外袍,动作忽然一顿,又转过身,重新搂住她。
他的神情很奇怪,闪过一丝迟疑不决,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嘴唇翕动,好像对他而言,接下来的话异常难以启齿。
“阿珩。”她抱住他的腰背,主动开口,“你想说什么?”
容珩看了她半晌,像是终于下定决心,摸摸她的头发,俯在耳畔。
“昨夜……”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只依稀听得清他在说什么,有点暗哑,溜进耳朵里,温热的呼吸吹落在耳尖,磨得她耳根泛起点点热意。
“……我做的如何?”
宋予静眨眨眼睛。
待她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后,昨夜零零碎碎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
急促滚烫的气息吹落在肌肤,泛起阵阵酥痒,而他扣住她时的掌心异常灼热,长发散落,两人的青丝缠绕在一起,难舍难分……
她猛地捂住脸,耳根那点热意迅速蔓延至整个耳朵,还朝着脸颊扩散。
容珩揽着她的手一紧,声音压得更低:“静静,昨夜……”
“不准再问!”宋予静拔高声量打断他的话,顶着满脸的热意,瞪着他,“你不准再提昨晚!”
容珩一怔,沉默片刻,再次低声开口:“我怕我哪里做的不好,你会不舒服。”
他停顿一下,边替她揉揉腰,边问:“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听他这么一说,她这才发现身上早已换了一套新的里衣,就连被褥都是新的。
从那些模糊的记忆里,她记起来是容珩抱她去沐浴更衣。
“没……没有。”他是真的担心自己,宋予静的语气弱了几分,“就是还有点酸而已。”
“夜里我让人准备药浴。”容珩揉得更加轻缓温柔,“听说有用。”
她点点头,还记得他刚才的问题,又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憋了半晌,极轻极快地说:“你自己想。”
一口气说完,她直觉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很危险,连忙趁着容珩还没有反应过来,蹦出他的怀里,掀开帐帘下了床。
桌上的喜烛已经燃尽,屋外的阳光透过窗户蒙蒙地照进来,显得亮堂。
宋予静往外面唤了一声,肩膀被披上一件外袍。
“小心着凉。”容珩紧跟着起来了,外袍穿穿得异常整齐。
她回头看他,琢磨了一下,还没问出口,眼角余光瞥见冬雪领着侍女走进来。
侍女们手里的托盘放着洗漱用具,低头规矩地站在原地。
冬雪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容珩,旋即垂首道:“县主,仪宾,早膳已经备好。”
宋予静算算时间,应该来得及,说:“两刻钟后再端到偏厅。”
冬雪应是,正准备从铜盆里取出巾帕,旁边先插进来一道声音:“我来。”
冬雪的手一顿,也不抬头,只往后退了一步。
瞧见容珩从温水里捞起巾帕,宋予静再看看满屋子的侍女,说:“把东西放好,你们先出去。”
侍女们彼此对视一眼,还是冬雪先应了声是,率先退了出去。
宋予静还不至于离了侍女就不会洗漱,也没多问,洗漱之后,换了身端庄不失礼仪的衣裳,坐在梳妆台前。
容珩紧跟着站在她的身后,勾起一缕披散的长发。
她犹豫着问:“你会盘发?”
“暂时不会。”容珩拿木梳替她梳顺头发,“我叫人进来。”
冬雪领着三四名侍女重新进屋,干脆利落地替宋予静梳好发髻。
对着铜镜检查无误后,宋予静满意地起身,发现容珩似乎在看着首饰匣子,不由摸摸头上的发钗,“要换吗?”
“不用。”容珩走近,“很好看。”
她抿唇笑笑,认真夸道:“你今天也好看。”
两人一起去偏厅用过了早膳,稍作收拾,便乘坐马车前往镇国公府。
距离不算远,走过两条街后便到了。
容珩先行下了马车,宋予静紧随其后,跟着他一起走进国公府,拐过影壁,瞧见站在前边的一大群人,手无意识握紧了一下。
随即手背被人轻柔摸摸,她对上容珩温和的目光,心里安定了不少。
“老奴恭请世子贵安。”领头的管家恭谨地行礼,略微停顿一下,继续说,“恭请世子夫人贵安。”
站在后面的人紧跟着行礼。
容珩神色淡淡地点点头。
两人先去容氏家庙祷告先祖,再去前厅依次拜会在京城的容氏族人,最后与国公府的长辈平辈等人见礼。
直到用过了午膳,容氏族人纷纷告辞离开。
宋予静浅浅地呼出一口气,端起茶杯喝了几口,忽然听见镇国公的声音:“佩之。”
她立即抬头去看坐在对面的容珩,见朝自己轻轻颔首,跟着他一道起身,走到镇国公的面前。
“父亲。”
容珩作揖,声音听上去依旧平平淡淡。
她跟着唤了一声父亲后,垂眸盯着地面,也不说话了。
“往后,你与宜宁好好过日子。”
镇国公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苦涩,宋予静不甚在意对方还唤着自己的封号,悄悄掀起眼帘。
往日里镇国公多是一副神情严肃的模样,这会儿脸色缓和许多,眼中隐约可见一丝柔情。
她再度垂下眼帘。
镇国公并未再多说什么,摆了摆手,示意两人离开。
容珩沉默周全地行礼,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即将离开正屋时,宋予静脚步一顿,闭了闭眼,握紧容珩的手,没有回头,继续往前走。
自去年除夕后,她来过几次国公府,从那些仆从话语里,隐约猜出镇国公有意缓和跟容珩之间过分冷淡的父子关系。
但过往镇国公对容珩的漠视是真实存在的。
她暗自叹息一声,晃动两人的手,扬起笑容:“阿珩,我们去桃花林里逛逛,好吗?”
容珩微微一怔,定定地看着她,笑意慢慢浮现在他的眼中,以同样的力度握住她的手。
这个时节的桃花大多已经凋谢,初夏的嫩绿日渐取代阳春时分的粉红,桃花林里香气渐淡。
宋予静随手捏住一节桃枝,“这里的桃花会结果子吗?”
“听那些花匠说,因为这片桃林是去年才移植,”容珩解释道,“养分不足,今年大概结不了多少果子。”
她又看了眼桃枝,只得松开手,“好吧。”
桃花将谢,花园里的芍药倒是在将要开花的时节。
因为还要在国公府用晚膳,宋予静不着急回去,牵着容珩的手,在花园里四处闲逛。
她来的次数不算少了,但在这个时节景色还从未见过,饶有兴趣地逛了大半天,方才和容珩慢悠悠晃到世子院。
世子院里一如既往的安静,与她之前来的情景相差无几,只是院里的仆从少了些,大多调入县主府,更显寂静。
宋予静坐在椅子里,摆手让其他人退出去,揪住衣袖一角,指尖抠弄上面的花纹。
“这是刚刚做好的桃花酥。”容珩递来一块糕点,“按照你的口味,做得比较脆爽,也多放一点糖。”
她顺势张口一咬,干巴巴地嚼着,很好吃,也很符合她的口味。
嘴角忽然抵上柔软的触感,指腹轻柔抚过,擦掉那些细小的碎屑。
“想什么呢?”容珩又递来一块桃花酥,“再吃一块?”
宋予静一口吃完,犹豫着问:“阿珩,你会喜欢住在县主府吗?”
容珩倒茶的手微微一顿,倒满一杯花茶,将茶杯递到她的手里,不答反问:“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我怕你住的不习惯。”她喝了口花茶,清甜可口。
“会习惯的。”容珩的语气异常肯定,“不要多想。”
她放下茶杯,也觉得自己刚才那个念头来的莫名其妙,当即笑笑:“我知道了。”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在座的只有国公府的人,比午间的时候少了很多。
菜肴很丰富,席间所有人都规矩地坐在座位上,礼仪十分得体地用膳,连年岁最小的那两个孩子都没有吵闹。
宋予静暗暗环顾四周,视线一转,落在身侧的容珩身上。
他挺直腰背,细嚼慢咽,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她顿时觉得味同嚼蜡。
用过晚膳,略微坐了会儿,镇国公主动开口说天色已晚,让两人早些回去。
宋予静清楚地看见镇国公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舍,还在犹豫的时候,容珩已经恭敬地应了声是。
一路走到府门口,她反应过来,用力握紧他的手,“阿珩,我们回家。”
容珩微微一怔,旋即笑了起来:“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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