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辰怔在原地,右手迟迟没落向她的心脏。
当初秋凤山一战,玄天携诸神将他围攻时,他浑然不觉危机在即,自以为冲破杀阵只需耗多些法力和时间。
不想那杀阵的威力超出他预料。
奇怪的是,玄天似乎刻意保住他的肉身,只用阵法攻击他的心脉。
直到回来魔域,才明白仙界处心积虑留下他的肉身,原来是要派人顶替。
他一度以为冒充者是受命于玄天的某位男仙,直到方才亲眼所见……
*
十辰漠然看着正念诀的初意,也不知她出了什么状况,脸色越来越差,眉头痛苦的拧着。
他目光渐冷,透着几分狠绝,悬在半空的手掌也绷得紧。
女子又如何?也是玄天的同伙。于他、于整个魔族而言,就是敌人。
他该趁她分神时立马下手,倘若按照原定计划一步步设局,也不知几时能顺利夺回身子。
眼下正是好时机!
十辰神色陡然一变,眼中只剩浓烈杀意,再不见先前的半缕柔光。
他再不迟疑,手掌蓄力,就要拍向她心口。
“噗……”初意不知怎的,突然喷出一口血。
十辰的右掌下意识收了三分力道,却未停下,再度打向她胸口。恰巧,初意脱力的往后栽去,嘭的倒在床上。
他拍了个空,力量落在被子上,没闹出大声响。
低头一看,只见她双目紧闭、一动未动,显然昏过去。
机不可失,他抬脚跨上床,蹲在初意身旁,再次蓄力,欲一次击杀。
他刚要出掌,初意周身倏然迸出道道金光。金光边缘犹如带刺,扎得他眼疼肌麻。
他连忙退开,眯眼看去,只见她身上的金光已凝聚成一朵盛开的莲花,仿佛一道坚固的结界,将她护在其中。
金光莲花像水一般柔软、纱一样轻盈。花蕊的位置,恰好在她心脏上方,隐约可见鲜红的光晕,正往四周发散赤光。
他似乎在哪儿见过这样奇特的赤心金莲。
具体在哪里?时隔太久,记不清楚。
这金莲竟有治愈的功效,她唇角的血迹渐渐消散,双颊和嘴唇也恢复了血色。
等金光消散,初意已与魔体重新融合。
***
却说昏迷的初意,短短时间,大梦一场。
她梦见自己身处绿油油的竹林,那竹子皆是通天般长。
云雾缭绕的林中,只听乒乒乓乓乱响,是她与一位面容模糊的男人正在斗法。
六七回合,她便不敌对方,差些要被他的掌力打中。千钧一发之际,孟阆风出现,将她救下。
初意着实纳闷,在她跟随师父的八百年光景,从未在竹林与人缠斗,也没被师父救过。
所以这就是个梦?
初意正疑思,场景陡然一变,坠入深不见底的河中,与她先前做的噩梦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的梦里有了跳河的缘由。竟是她主动跳下,为救河内被鬼蜮追着啃咬的两人。
一个是她的师父,另一个是被师父护在怀中的女子,看不见模样。
她奋力游向两人,催促道:“我去吸引鬼蜮,你趁机将她带走。”
说罢,不等他回应,她直接出掌,将二人往岸上推去。她则一边往深处坠落,一边不遗余力的释放自己的灵力,吸引河内的鬼蜮。
直到他们安全抵达岸上,她已被鬼蜮带入河底。
鬼蜮太过凶猛,将她的力量连同肉身吞噬殆尽。
她太痛,痛到哭出来,痛到最后失去意识,也不知自己是死是活。
***
初意的眼睫颤了颤,已脱离梦魇,思绪却还停留在那可怕的梦境,心有余悸的喘着气。
她知道鬼蜮,那是冥界奈河里头的灵兽。
但凡被它们咬住,体内的力量就会一泻不可收回。它们不仅吃灵力,还吞噬魂魄,总之能将掉入的一切生灵吃得渣都不剩。
可她只与师父去过一次冥界,并未发生过那样惨烈的事。
所以,这也只是个离奇的梦?
可梦太过真实,仿佛亲身经历,她能感觉到被鬼蜮啃咬的剧痛,痛得心脏都会不由自主的缩紧。
初意正陷入沉思,忽然有什么抓在自己肩头。她警惕的睁开眼,尚未看清身前的人影,下意识擒住对方双臂,将他抓来。
嘭的一声,她已将人压在身下,也惊动了门外的护卫。
两位护卫拔刀闯入,拐至内室。
烛光下,就见魔尊正将十公子压在榻上,两手紧扣他的手腕。
护卫陡然刹住脚步,举着刀,愣在原地。
魔尊和十公子的事,虽说蒙丘严令禁止传扬出去,但宫里可谓人尽皆知。
一瞧魔尊气喘吁吁,面上泛红。二见十公子眼里盈盈带水,状似无辜。
唔...这场景,只需将十公子的性别一换,活脱脱霸王要开弓。
“魔尊恕罪!”两名护卫吓得急急转身,一溜烟跑出去。
初意眨眼恍了恍神,低头看去。就见十辰目含水光,似怯的叫一声:“尊上...”
初意两手还钳在他手腕,姿态颇为霸道。
她忙起身,站在床边,等他也站起来,便问:“不是叫你回去?”
十辰解释:“方才尊上满脸痛色,又突然晕厥,我怎敢随意离开,只怕有什么差池。”
初意瞥见他神色间只有担忧,才放心的松了口气。
她将拳抵在额头,揉了揉,道:“上次重伤落下的病根,时不时头痛欲裂,睡一觉便会恢复。”
说罢,便道自己想歇息,叫他回屋。
十辰依言离开。
等门被关上,初意快步走到镜子前。
先是挤眉弄眼的查看五官,再脱下衣服打量前身观察后背,肌骨并未因异斥而发生萎缩。最后抬手浑身上下拍一遍,有清晰的痛感。
确认已与魔体重新融合,她才呼出一口气。
初意穿好衣裳,走到桌前坐下,提壶倒一杯茶。
刚刚将壶提起来,她错愕的看着自己的左手:唉?我分明是想用右手提壶,为何伸出左手?
她狐疑的将茶壶放下,再次伸右手。这次没错。接着伸左手拿茶杯,给自己倒茶,也无差错。
方才应该是无意识伸了左手,初意如是想,没放在心上。
***
却说离开蚀天殿的十辰,并没回自己屋子,而是转道去了军师的殊平殿。
“大人只接待宫中大臣,暂不见外人。”门口,侍卫婉拒道。
十辰只是淡淡一笑,没再多言,转身离开。
如今只需确认军师的身子已经无碍,时机未到,不能现身。
***
仙界,鹤山。
洞外的木廊下,孟阆风正与从白帝子下棋。
下了六回合,又是死局,不分胜负。
白帝子将棋子搁回棋盒:“与你下棋甚是无趣,总赢不了。”
孟阆风收好棋盘,一边摆上茶具,一边笑道:“与初意下棋就有趣?”
“那可不?她棋艺不精,又爱悔棋,把她逗急眼了才有意思。”白帝子笑哈哈说着,视线不经意落向远处的山林。
厚重的桑树遮住一座拱形山洞,是初意素来修炼闭关之地。
“她这次闭关是不是久了点?以往不是个把月就出来了吗?”他问道。
孟阆风也往那儿瞟了眼,那洞里其实空荡荡,人不在那。
只能扯谎:“这次练的功法复杂些,需闭关半年。”
白帝子笑问:“你教她什么复杂的功法?说来我听听。”
孟阆风只笑,还未想出怎么圆话,右手掌心陡然一阵刺痛。
他将手摊开一看,掌心咒印顿现。
这道咒印连接着魔尊体内用以压制魔性的咒印,一旦魔性侵蚀咒印,危及初意的魂魄,他手掌的咒印就会及时反应。
白帝子看着他手中的咒印,好奇道:“这是什么咒印?忽红忽暗的。”
孟阆风未言,面色凝重的盯着手掌。直到血红的咒印渐渐消散,灼烧的痛感也随即消失。
自从初意离开,咒印显现过两次,但均无痛感,且很快消失。说明初意控制住了魔性,并重新融合魔体。
这次反应如此强烈,她那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远在鹤山,又如何得知?
孟阆风即刻收掌,起身道:“我有事去一趟勾山,你自便。”
“唉?”白帝子愣了愣,孟阆风已生云,匆匆飞离。
“玄天上尊不是还在闭关吗?你跑去那儿做甚?”
回应他的只有远处唧唧的鸟鸣。
白帝子着实疑惑,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去勾山?
***
经过两个多月的相处,初意大致摸清了魔宫各臣的性子。
对待胆小点的,就用魔尊的威势施压,一压一个准,至今还没谁敢忤逆。如若面对蒙丘那样的烈性子,就佯装烦愁,他们见状,必定急着要帮她排忧解愁,她说什么便听什么。
很多时候,装失忆是最简单有效的应对办法。
初意原以为这招对淮舟效果不大,唯恐招他生疑。几次接触和试探,竟也让她蒙混过去。
悬了几日的心,却才缓缓放下。
*
魔宫的日子过得稳稳当当,劝魔从良的任务也进行得十分顺利。
这夜,初意正在屋里听曲,想到兴许过不了多久就能完成任务,被师父召回仙界,嘴角忍不住上扬。
一曲终罢,十辰上前帮她斟茶,问道:“今日尊上有何喜事?几度带笑。”
初意接过茶杯,轻呷两口,忽想到自己早晚要离开这里,以后接管魔域的人也不知会不会善待他。
她放下茶杯,劝道:“如今众臣再没催我纳妃,你也可回魔城,找个乐坊谋生。”
十辰一听,脸色陡然僵住。
他望着她:“帮尊上规避纳妃是真,想一辈子伺候尊上也是出于我的真心,恳请尊上准我留在身边,莫要赶我走。”
初意见他目光融融,话语真切,这可不妙...…
她继续劝道:“好男儿志在四方,莫将一辈子耽于这不大不小的宫里头。找个心仪的姑娘,往后好好生活。”
十辰摇摇头:“好男儿志在四方,也可志在尊上,我这辈子不想找什么姑娘,只想一心伺候尊上。”
信誓旦旦说罢,他低头,一边说:“十辰可以随时服侍尊上。”一边唰的就扯开腰带。
衣服太软太滑,抖两下肩膀,衣襟就顺着两臂落下来。
初意诧愕的看着面前敞开的白花花玉肌。
表忠心就表忠心,怎么还脱起衣服来了?
不过……他的身子比大魔头要白一些,肌肉线条流畅,也够紧致,但整体不如大魔头的胸膛宽阔厚实。
淡定的比较过一番,初意两手捏住他的衣襟,体贴的帮他整理好领口,把他身子重新裹严实。
语重心长的说:“好男儿也怕凉,莫要感染风寒。”
十辰却执意要她承诺,绝不将他赶出魔宫。
初意见他委屈得似要落下泪来,想着拍拍他手臂,安抚两句。
右手伸出去,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爪子不受控制的伸向他腹部...…之下。
然后拍了拍。
她傻眼的呆住。
十辰也震惊的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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