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度的乞巧节。
街上张灯结彩，摊贩往来，格外热闹。
想比于其他时候，街上来往多是适龄男女，有的是同心上人相会，也有的想看看能不能遇见有缘人。
来来往往，无一不是闲情惬意。
只有宋清梦低着头，专心看脚下。
“不是一直期待今日出来玩么，怎么一直看地上。”季初弦抬手敲了敲宋清梦的头，“地上可是有银子？”
“没有银子，但是有惊喜。”
宋清梦微微偏了偏头。
此时京都的街道还未翻新，前日刚下过大雨，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踩到晃动的石板，溅出水来。
她的裙摆已经被溅上了一块。
季初弦垂眸，目光落在她裙摆脏污处，“这也是一种难得的缘分。”
宋清梦皱了皱鼻，却没有说话。
季初弦有些意外，按往日宋清梦早跟他怼起来了，今日却一言不发。
“怎么了？”季初弦歪着头瞧了宋清梦两秒，勾了勾唇角：“牧归里没答应你？”
方才在街上遇见，季初弦第一时间竟没差点没认出她来。
宋清梦平日私下都喜欢穿男装，她觉得方便，今日却明显刻意打扮过。
身着浅绿色的纱裙，如绸缎般的黑发披在身后，脸上用了胭脂，是平日不曾见的明艳娇俏。
但只身一人，又这般神态，肯定是想约的人没来。
“才不是。”宋清梦扬眉，“他只是突然有点事。”
“是吗？”
季初弦摇了摇扇子。
宋清梦被这反问点破一点内心的不安。
她这小半年追着牧归里跑前跑后，难得此次乞巧节约他没被拒绝，但今日她在约好的地点等了一会，却只等来一个送信的。
——事发突然，抱歉他来不了了。
她也在想牧归里是真的有事，还是只是不愿意赴约的借口。
只是听季初弦这语气她又不高兴。
“肯定是啊。”宋清梦振振有词，“他要是不想来会直接拒绝，不会答应了又找借口不来。”
“好好。”季初弦应声，“那我陪着你，安安姑娘就不能赏个笑脸吗？”
少年儒雅温润，故作这般神态，也很惹人欢喜。
宋清梦被他这语气逗笑，“那哪能……如此佳节，季大哥在这陪我，实在是有些浪费了。”
“陪你怎么算浪费。”
一句像是戏言的话，但季初弦没笑，看着宋清梦的眼，说得挺认真。
宋清梦微怔。
季初弦少时便温柔体贴，如那清风朗月。
她当初还对季初弦动过心。
那时宋清梦才从越州那小地方来到京都，见到季初弦的第一眼简直惊为天人，后来与友人谈起心上人，便想的是季大哥。
不过没等宋清梦说出口，便听懂了季初弦口中隐晦的拒绝，她也没觉得难过，可能真如季初弦所说，她那只是对兄长的仰慕之情。
而如今过了这几年，面前的人也越加优秀，更加俊朗如竹。
“难兄难妹。”
宋清梦感叹了句。
其实季初弦也该娶妻了，不过他志在朝堂无心于此，想到这宋清梦也拨了点关心给这兄长。
“你最近不是忙着走席吗？”
季初弦考取功名方面宋清梦不是很了解，但是为官拜人就得四处走动。
“嗯。”季初弦看宋清梦毫无其他方面的反应，他垂眸掩下心中的异样情绪，“那哪有陪着你重要。”
宋清梦切了声，但也跟着笑了笑。
心情低落的时候，有人一同说说话，无疑能让人心情轻松些。
没走几步，他们正准备去看那用草绳编制的各种动物，便听见有人唤季初弦。
两人抬头。
在二楼窗户有人探出半个腰身，正冲季初弦招手，招呼他上去吃茶。
季初弦一眼看见那群人中，有一个他最近想要结识之人。
他有些犹豫地看了宋清梦一眼，后者笑了笑，“快去，我再逛一会就回了。”
季初弦皱了皱眉，将钱袋递给宋清梦，“你拿着——”
话未说完宋清梦已经往前走了，她边走边侧头挥手，没注意到他这举动。
宋清梦逛了会，在人群中待得越久就越觉得沮丧，她准备买点娘亲爱吃的点心，早日回去歇着。
只是一摸钱袋，才发现不见了。
怎么会不见了？
宋清梦惊怒转身，仔细寻找了一番都没看到。
她正准备转身往回找找，又突地想起刚才她在一个小摊停留片刻，结果很快就围上来几个人，嫌挤她就走了。
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她怒气匆匆地准备回去看，刚走一步又顿在了原地。
牧归里在前方不远处。
他一身格外突兀的黑衣，面色冷厉，手中入鞘的剑却好像能看见血，惹得周边的人路过都绕开一步。
唯一的亮色是他手中拿了个粉色荷包。
他目光像在寻人，扫过宋清梦便停了下来，稍稍怔了一瞬。
宋清梦感觉耳根都热了。
本来她已经习惯身上的裙子，此刻被他一看又觉得有些束手束脚。
看着周围的目光，宋清梦赶忙上前拉着牧归里往旁走。
“你怎么穿成这样？”
牧归里这身黑衣在人群中实在太显目，她都担心人报官。
牧归里没做抵抗，跟着宋清梦走到了人少灯暗的地方，“行事方便些。”
“你看见有人偷我钱包了？”
宋清梦接过牧归里递过来的钱袋子。
“认出来的。”
牧归里说。
他办完事后想着找找看宋清梦是否回去了，就看见有人拿着这个钱袋子。
宋清梦一边点里面的银子一边抬眼看他，“你还知道我荷包长什么样子……怎么感觉钱多了？”
她又点了点。
牧归里移开眼，只字不提他把那人身上的钱，也给塞宋清梦荷包里了的事。
“可能你记错了。”
“可能是。”宋清梦也没再纠结，她将荷包放好，“你事情忙完了？”
“嗯。”牧归里看着她，“对不起，事发突然，不是故意爽约。”
“你不是让人告诉我了么。”
宋清梦弯了弯眼，能看见他，已经很惊喜了。
“嗯。”
牧归里应了声，也没再说话。
宋清梦跟他对视了眼，又很快移开目光，心跳得快要蹦出来。
今日她都打听好了，街上会有戏班子，她想听了那戏顺势同牧归里表明心意，也不显得突兀，但这戏没听上。
要说吗，要如何说，他会怎么想？
宋清梦正想着，忽然感觉一股大力拉住她的胳膊，思绪回笼，这才听见近在咫尺的马蹄声。
因着此处较暗，骑马而来的人没看见他两，等近了已经来不及，看没撞到人，只是稍微停了停便接着离去。
在京都街上敢纵马的人不多，看那衣服佩刀怕是宫里出来的。
“没事吧？”
宋清梦都没来得及升起怒意骂，去扶牧归里。
事发紧急，他将两人换了个位置，为了躲避后面的马蹄只能矮身翻滚躲避。
“我们俩竟都没听见。”
宋清梦又惊又觉得好笑。
他们平日都骑马，按理这动静隔远都能听见，偏生他们俩都没注意到。
牧归里将目光从宋清梦身上收回，确认她没事，又猛地想起来什么，目光往旁一转。
——地上躺着面小铜镜。
但与此同时，宋清梦也看见了。
空气静默了片刻。
等两人站定，宋清梦手里拿着那巴掌大的铜镜，“你随身带着这个做什么？”
牧归里没说话，但脸上难得有几分尴尬。
宋清梦还没见过他这模样，不仅调侃，“是忍不住悄悄欣赏自己吗，没想到啊，啧啧。”
“不是。”牧归里否认，他犹豫片刻坦诚道：“为了练习。”
“练习什么？”
宋清梦不解。
“怎样笑。”
牧归里说。
宋清梦在这眼神中脑袋空白了一瞬。
她记得自己对牧归里说过，你笑起来超好看，简直像在发光，平日不要总板着脸，多笑笑嘛。
“我笑得其实挺僵硬的。”
牧归里低声。
宋清梦有瞬间的手足无措。
“我不是让你笑得好看，我只是……希望你开心。”
她没想到牧归里会将她的话如此放心上。
宋清梦心中又高兴又酸涩，巨大的惊喜让她控制不住地问出口。
“你是不是……也喜欢我？”
牧归里却目光微凝，“你要想好——”
“我不用想。”宋清梦没忍住扑上前，她想抱一抱牧归里，但本该张开双臂的人却躲开了。
画面一转，变成了熊熊大火。
牧归里站在火中。
“呼——”
宋清梦猛地睁眼，呼吸有些急促。
听见动静的知春赶来，看宋清梦面色惊惧，一脸没回过神的样子，轻拍着她的后背。
“夫人做噩梦了吗？”
宋清梦缓了口气，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明。
她接过知春手中的温水润了润嗓，透过屏风看见天光大亮。
“几时了？叫个水。”
出了一身汗。
“午时四刻。”知春起身吩咐了外门的丫鬟，回身将床帘挂起。
“那我也没睡很久。”
她昨日回来洗浴完知春还在给她干发就睡了过去，这一觉感觉格外漫长，但看时辰也不算久。
“是第二日了。”知春笑了笑。
“第二日？”宋清梦愣了愣。
“是啊，夫人要是再睡下去都要喊大夫来看看了。”知春将衣物取过来，一边准备洗漱之物一边道：“大人今日也要回来了。”
消息是昨日下来的，季家上下也是从昨日便开始准备。
“那就好。”
尽管先前已经**不离十，但如今确定下来，宋清梦不由长出口气。
没过一会，谢云娇来了她屋里。
她已经梳妆打扮好，只是瞧着也没休息好，面妆精致下也难掩疲惫。
“要不再多歇会，待会我去就好了。”
宋清梦看她眼下甚至挂着乌清。
季初弦遭此劫难，不管是一人回来还是有人相送，于情于理，她们都得迎一迎。
但主要也是宋清梦不能缺席，谢云娇没休息好，又怀着孕，其实不必去吹那冷风。
“可能就是屋内待久了。”谢云娇笑了笑，“我同你一起。”
宋清梦知晓她担是想早些见季初弦，就也没多劝。
刚收拾好，季老爷子那边来了人。
不知是恰巧还是刻意为之，季老爷子今日未当值，休沐在家。
她们以为是季初弦要到了，却听那仆人说，家中来了位贵客，请宋清梦去一趟。
宋清梦同谢云娇对视一眼，不太确定，“找我？”
这个点有谁能来找她？
“先去看看。”
宋清梦应了声。
她一路上想了挺多人，想到了游玉锦，想到了徐且行……
但了主厅，看见了林无明。
宋清梦心中一凛。
这就来索命来了？
就算一命换一命，换的命也还没到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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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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