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数月不见,沈淮序黑了,瘦了,整个人好似也更挺拔了。

目光相接间,我瞬间就挪开了目光。

这时,春夏正好匆匆赶过来,我连忙将陈玉交给她,转身就离开了那是非之地。

我确实没有想到会在这里与他相遇,多少有些戏剧性了。

回到园子后,我没再出去,心中的忐忑渐渐散去之后,不觉好笑起来,我在逃什么?慌什么?

说不定人家早就不记得我是谁了。

这么一想,倒是坦然了一些,短暂的歇息之后,转头琢磨陈玉治病的方子去了。

一整天,没见着陈玉回来,府上的人也都是忙忙碌碌的,我怕陈玉一路舟车劳顿又要守丧身子吃不消,病情会复发起来。

便自己去熬了药,又将熬好的药送去给了春夏。

如此,三日,没再遇上沈淮序。

估计是真不记得了吧,这样,也挺好的。

第七日上头,陈府来了很多人,估计是陈老太太停灵日已满,这些人都是来送灵的,想来之后便会安葬入土。

这么一算,回去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我忽然有些惦记园子里的萝卜。

到晚上的时候,我正在屋子里收拾东西,就见春夏匆匆过来唤我,“苏大夫,不好了,姑娘犯病了,眼下正抽搐呢。”

我一惊,赶紧带上东西就跟着春夏往外赶。

一进门就果然见着陈玉有些难受的样子,整个身子不停发抖,脸色通红,双眼蒙上一层腥色,我赶紧过去按着她的肩膀。

随后就想去拿针,可东西离得有些远,有些够不到。

正想让春夏来帮忙时,就见有人将东西递了过来,抬眼一瞧,正是沈淮序。

我低声道了谢,转头就去给陈玉扎针去了。

一套针行下来,后背已经浸透,实在是陈玉抖得厉害,找穴位有些费力。

扎完针,喝了药,陈玉已经没有大碍,整个人神色平静了些。

陈夫人见着连忙过来道谢,“苏大夫啊,真是太感谢了,玉儿好久没犯过这么严重的病了。”

这时,有些清醒过来的陈玉四处望了望,忽然大哭起来,也不说什么就止不住地哭。

我望着她,忽然明白她为何哭得这么厉害了,想来她突然发病也是因为此。

这几天,她虽看着周遭发生的一切,可能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今日陈老太太和着那副冰冷的棺材板一起被埋进了泥土里,她可能才明白自己的祖母不在了,不会再跟着她一起回来了。

我走过去,轻轻抚着她的背,“你祖母只是去了更遥远的地方,但只要你记得她,她就还在你身边。”

陈玉听见这话,定定地望着我,半天才吐出两个字,“还在?”

我点点头,“有些人不会因为离开或是消失就不在了,只要你记得她,时时念着她,她就还活着。”

我不知道陈玉听懂没,但之后没再哭了,回园子之后就睡了。

我从屋子里退出来,一阵凉气袭来,透过我那湿透的衣裳,不觉打了个寒颤。

警觉地一转头,忽然见着暗处不知何时站了个人影,我被唬了一跳,“谁?”

人影慢慢走出来,映着月色,却仍旧是那般风光霁月的好看。

“阿简,好久不见。”

能开口说话了?我有些意外。

声音算不得好听,甚至带一丝喑哑,但能开口已是很好了。

听见这话,明明已经心如止水的心绪在听见他唤我名字时仍旧有些波澜。

我顿了顿,假装不太认识他的模样,“这位是?哦——刚刚在屋子里给我递银针那位公子?刚刚多谢了。”

我冲他拱拱手。

沈淮序明显有些不可思议的样子,“阿简,你不记得我了?”

我又仔细打量了他一眼,摇摇头,“这位公子,我们见过?”

说罢,又补充道,“对了,这位公子,我们这初次见面的,你叫我苏大夫就可以了,叫阿简是不是太亲近了?”

沈淮序眼里有一丝捉摸不透的情绪,半晌之后,他才又开口道,“我们不是初次见面。”

我心头一顿,笑起来,“哦,对对,算上刚刚在正厅那边,的确不是初次见面。”

看了看天儿,我便要往自己房间过去,“这位公子,你我孤男寡女的还是该避嫌些,如今天色已晚,我就先回房了。”

正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住,险些没拧断我的手腕,我有些不耐,“你干嘛?”

沈淮序一时呆住,意识到自己力气太大连忙松开道歉,“对不起——”

他眸色间笼上一层忧伤,“阿简,我是沈淮序。”

何尝不知他是沈淮序?

我一副惊讶模样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是沈公子啊,当真是好久不见。”

说罢,又上下看了看他几眼,“如今看着沈公子身子是好得差不多了?”

沈淮序脸上却没有相逢后的喜悦,只怔怔看着我,“阿简,你从前唤我阿序的。”

从前,我的确如此唤他,可那会儿的我太天真,当真以为他是和我一样的人,可以和我一方院落一辈子。

可后来我明白了,他和我不一样,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往后退了一步,笑着道,“现在不一样了,沈公子是大人物,哪能还那般叫你?”

他明显有些僵住,要再说什么,我摆摆手,故意打了个哈欠,“沈公子,你看天色也不早了,我这忙活了半天也困了。”

说完也不看他,回了房间。

月影斑驳,沈淮序何时离开的我并不知道,只是听春夏说起昨晚起夜,见着园子好像有人。

我笑笑,只说怕是她看花了眼。

当天一早,陈家家主就先回了边城,但沈淮序没走。

我是听春夏说起来才知道他要和陈家人一起回京。

我从来没问过别人沈淮序究竟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为何他一个姓沈的会出现在陈家老太太的丧葬礼上。

更不知道为何他和陈家家主一起来,却不和他一起走。

这些,于我而言都不甚重要,重要的是将陈玉的病看顾好,别的与我都无关。

不过出发的那天我还是听春夏说了,沈淮序,当今皇后的亲侄子,也是宁远侯家的嫡幼子。

和陈玉自幼便结了娃娃亲。

知道他身份的时候我没有太多意外,早猜到他不是普通人,虽然没想到这么不普通,但我并有太多心绪的波动。

但听到他和陈家定了亲的时候,我承认,我是有一瞬的失神。

可后来细细一想,这又与我何干呢?

他已经不是那个在福村的沈淮序了,他是京都城内,宁远侯爷家的公子,和我差着八毛子的距离。

回京之后就下了今岁入冬以来的最大一场雪,我没打算等孟大哥一起,当天就向陈夫人辞别了。

陈家夫人拉着我的手有意让我留下来继续照看陈玉的意思,说是每个月给我十两的诊金。

十两,放到我们村里的话那几乎是一个家庭一年的盈余了。

要说不心动,自然是假的,可我还是拒绝了,不是因为沈淮序,也不是因为陈家和沈家定了亲。

只是因为我不属于这里,只是因为我挂念我家的萝卜了。

我谢绝了陈家夫人的好意,把最近的药方子都留了下来,又新开了两副调理的方子,嘱咐了一些注意的事项。

陈家夫人见留不住,给了我五十两银子的报酬,我没嫌多,都收了。

我告诉她,“若是大姑娘的病有需要我之处,我仍旧愿意来的。”

陈夫人点点头,让孟山将我送出了府。

将将要上马车就听见春夏叫我,我站住往里看,她扶着陈玉往外来。

陈玉见着我也不说话,只笑了笑然后将一个玉器雕琢的老鼠递给我。

忘记说了,我属鼠,关于生辰我没同陈家任何人说起,我并不知道陈玉是如何知道的。

我本想拒绝的,毕竟收了五十两银子,再不好收这玉鼠了,可听春夏说是陈玉自己雕的,多少有些意外,最后还是收了下来。

我笑看着陈玉,“往后,多走动,要开心,多笑,一定会好起来的。”

陈玉似是听懂了些,笑起来,吐出一个“好”字。

我没再回头,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远远驶去,很快就出了城门。

只是,我并不知道,马车后面,雪地里立着一人站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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