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见

时至深秋,寒风凛凛不知疲倦,放肆地穿梭于平州的大街小巷,忽而玩心大起,一个旋转拂过树梢枝头,枯叶瞬间脱离枝丫,纷纷扬扬飘落,铺上满地金黄。

远远瞧过去,别有一番景趣,也为这座城增添几分秋色。

平州府衙内,周砚按吩咐收拾库房,搬搬抬抬一整天,现在就剩最后一个装着大刀的箩筐了。

他俯身抓住箩筐两侧,一个用力,手背青筋凸起,那一筐大刀随着他的动作腾空而起,很快便转移至兵器存放处。

混着尘土的汗水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落,落到一半,汗珠就如断了线的珍珠直直下坠,瞬间便隐于满地泥尘之中。

他长睫轻颤,感觉脸上有东西,便抬手用衣袖胡乱擦了擦,埋头继续干别的活。

“阿砚,一会儿下衙去喝酒吧?大虎、彭飞他们都去。”

“我家里还有事,不去了,改日得闲再请你们喝吧!”

周砚头都不抬直接拒绝,显得格外冷漠。

“真不去啊?陈安这个扒皮难得开口请客,你不去就亏大发了。别人家起码有个婆娘管着,这不让那不让,你家又没有,到底什么事非得今日干?”

搭话的捕快姓陈,单名一个“淮”字,与请客的陈安是堂兄弟。

他为人直爽活泼,自来熟,平时最爱与人开玩笑。

因为和周砚家住同一条巷子,多年老邻居,两家关系极好,所以平时他对周砚多有照顾,有什么好事都想着周砚。

两年前,投军的周砚突然从外地回来,直接入平州府衙当差,适应环境的阶段就是陈淮从旁帮衬。

二人幼时便一块玩了,中间分隔多年略有些生疏,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幼时的情谊通过长大后的了解,关系反而变得更加紧密。

周砚性子冷淡,不苟言笑,初回平州时,同僚们还会热情交好,一次两次得冷脸,都歇了交好的心思,见面不过客气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还是陈淮费心周旋,经常在同僚面前夸周砚,还说他只是长了张好看的“臭脸”,冷冰冰不爱笑,实则是个热心肠的人。

同僚们半信半疑,两年下来,大家伙总算习惯了冷脸的周砚,也相信了陈淮的话,时不时还会拖着周砚一块喝酒吃肉,兄弟情义便在衙门一次又一次的任务中渐渐加深。

陈安原本只是路过,听到堂哥与周砚的对话,赶忙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今日我请客,事情不着急的话,就跟兄弟们一块去喝酒吧!平时大家都挺忙的,难得一聚,少了你可不行。”

他今年刚及冠,是整个府衙捕快中年纪最小的,平时有点怵周砚,是那种满心钦佩,却不敢主动靠近的状态。

今日若非有堂哥在,他就算想邀请周砚,也没那么容易说服自己开口。

“阿砚,去吧去吧!不然早早回家,婶婶还得念叨你。”陈淮半开玩笑说道。

周砚二十岁回到平州,身形样貌皆很出挑,又在府衙当差,很得知府大人看重,乃他们家那片区出了名的香饽饽。

然而两年下来,周母费心张罗,差不多把媒人得罪完了,周砚的亲事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面对死犟的儿子,周母不得已妥协了。

虽然不再张罗相看,但心里的愁绪半点不减,每日都要念叨很多遍。

“习惯就好。”

周砚不以为意,淡淡回了陈淮一句,想起母亲不厌其烦地絮絮叨叨,面上露出些许无奈神色。

他没将同僚的玩笑话放在心上,也明白同僚们是诚心邀请,冷峻的眉眼逐渐变得柔和,总算露出笑容来。

不过,他今日确实有事脱不开身,没法和他们去喝酒,便直言解释道:“已经和我娘说好,下衙就带她去医馆看病。”

“这样啊!那喝酒就算了,婶婶身体怎么了?”

周砚:“老毛病了,没有大碍。”

“那行,还是带婶婶去看病比较要紧,时辰到了,我们上街喝酒,这里忙完你也早点回家,明日见。”

“好。”

约酒不成,陈淮就朝周砚挥了挥手,与陈安几人勾肩搭背离开。

周砚将库房地面打扫一遍,也离开府衙回了家。

*

周砚家住老槐巷十八号,同住一条巷子的基本都是平州本地人,多年老邻居,相处时间长了,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点无伤大雅的小矛盾。

只要不影响邻里感情,小打小闹算不得问题,要是哪家有事,其他人也会积极帮衬。

互帮互助,邻里感情就越发深厚了。

特别是周砚投军那几年,家中只有周母一人,没少得邻居的帮衬,所以周砚回平州后,第一时间挨家挨户送了礼,感谢邻居们对他娘的照顾。

回来两年,若无过分之事,他对叔叔婶婶们也是客客气气的。

“砚哥儿,下衙了?”邻居王婶大嗓门一出,恐怕整条巷子都知道周砚下衙了。

他很无奈,还算礼貌地敷衍一句“是啊”就要走人,王婶赶忙追两步,悄摸摸问道:“哎,听说你娘又开始张罗你的亲事了,这次谈的是上元县的小娘子,你见过没,长得水灵不?”

“没有吧?婶子您是听谁说的,我娘没跟我提及。”

周砚蹙眉,实在不喜欢在外谈论自己的私事,便道:“您放心,有好消息绝不会落下您,外人的胡说八道您别信。”

“嗐,我晓得,才没有乱信嘞!”

王婶子空有一颗八卦的心,却不敢在周砚面前太放肆,一见周砚面色不对,她立马改口,解释道:“我是从秀芬嫂子那听来的,她是介绍人,不信你回家问问你娘。”

周砚点点头,应道:“好,我回去问问。”

“问清楚点,要是得闲就去见见人家姑娘,你也老大不小了,早点娶妻你娘也能少操点心,实在不行,你就跟你娘说说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按你喜欢的找,总能找到合适的。”

王婶絮絮叨叨,越说越离谱,周砚都有些听不下去了。

“日子是过出来的,感情也能慢慢培养,你别太挑了,等下挑到最后,好姑娘都被别人家娶走了,到时候有的你哭咯。哎哟,我要去学堂接小孙子,回来还得做饭,先不跟你说了,婶子的话你回去也好好想一想,有什么想法跟你娘好好说道说道,听见没?”

“嗯。”

周砚敷衍地应一声,看着王婶子急匆匆的背影,又叹了一口气,继续往家走,只是经过方才的对话,他心里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对于男女之事并不热衷,娶不娶妻也不太在意。

只不过母亲年纪大了,看到左邻右舍都是一大家子,同龄人都有孙子孙女承欢膝下,每天热热闹闹和和美美,只有他们家一如既往冷冷清清,她心里难免有些羡慕。

加之巷子老邻居里有几个嘴碎的婶子,似乎与母亲有些龃龉,时常在背后嚼舌根,拿他迟迟不娶妻的事情说嘴。

周母一边因心疼儿子而选择尊重他的决定,一边又希望儿子能早点娶妻生子,好让她在嘴碎的街坊邻居面前扬眉吐气。

两种不同的观念日日折磨着她,时间一长,她自己便陷入牛角尖之中,时而难以自控。

这些问题周砚最近才想明白,只是不论男女,婚姻都是一辈子的大事,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他不愿意为了应付长辈而违背自己的意愿,也不愿意另一个姑娘迫于长辈压力而不得不委屈自己嫁给他。

周砚低垂着眉眼,很快就收整好自己的情绪,心中有了计较。

看来,他得抽空拜访那几位婶婶了,也要与母亲坐下来正儿八经谈一谈。

老槐巷不大,周砚边想事情边走,没一会儿就到了家门口。

他心里想着事情,没怎么注意周围的情况,钥匙刚插.入锁扣,身后忽然传来“砰”的一声闷响,猝不及防,将他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是枯枝被踩碎的脆响。

周砚还以为熟人路过,下意识回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只见斜对门邻居家门口站着一个姑娘,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模样,黑发白衣,身形单薄,怀中还抱着一个湖蓝色的包袱,在瑟瑟秋风中显得格外可怜。

周砚看过去的瞬间,那姑娘正好抬眸看过来,四目相对,姑娘含着盈盈水光的漂亮眸子猛地睁大,如同受到惊吓的小鹿,只一眼就迅速避开,低下了头。

她下意识收了收双臂,将怀中的包袱抱的更紧了。

周砚捕捉到姑娘紧张害怕的情绪不由蹙眉,本着双方不认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他决定当做没看见,回身开门进了自己家。

关门前一刻,他又对上姑娘的眼神,手一顿,出于职责敏锐,那扇门到底还是没关上。

毕竟一个容貌秀丽的年轻姑娘,穿着寒酸,看着胆小怯懦,身边也没个伴,最容易被人贩子盯上了。

作为衙差,为官府为百姓做事,明知有那样的风险还放任不管,他良心上也过不去。

周砚做事一向果决,找到事情的重点,当即便开口问道:“姑娘眼生,不是老槐巷的人吧?你找谁,需要我帮忙吗?”

“不……不需要,我……我找这家,这是我姑姑家。”姑娘指了指背后的门,弱弱回了一句,头垂得更低了。

“哦,你是来投亲的?他们两口子都在朱员外家做活,估计也快回来了,你再等等吧!”

“嗯,多谢。”

知道姑娘是有目的的投亲,周砚放下心来。

“不必客气,城里也有坏人,你别乱跑。”

“好。”

周砚面色冷肃,身上穿着官差的衣服,尽管刻意放柔了声音,说的也是关心的话语,可听在姑娘的耳中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民怕官,二者有着天然的阶级差距,没遇到事之前,谁也不想见官。

试想你一个瘦弱的姑娘,家中逢难,一路风餐露宿好不容易来到亲戚家,又冷又饿独自呆在亲戚家门口,突然来了个高高壮壮的官差,先是一言不发地打量你,而后又板着脸审问你,换谁谁不怕?

周砚心思敏锐,知道姑娘害怕他,便不再多言,缓缓将门关上,站在对门的姑娘也因此松了一口气。

开头迟迟写不出来,五一假期回家挨催婚,突然就写出来了。[爆哭]啊啊啊!世界上为什么会催婚这种反人类的操作?[可怜]新书开启,给自己调节一下心态,开文大吉,红包发出!biu[红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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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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