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莺莺因病在外头修养,多年不在府上住,爹爹思女情切,就把爱转移到了赵姨娘所出的崔玉珞身上。
庶妹,在尚书府里头,也颇是威风。
确切的来说,裴茗光和慕贵妃的那些事,也都是这位庶妹说给她听的!
若不是崔莺莺心志坚定,求了爹爹向陛下求得一门赐婚,真保不准,她就会被庶妹的撺掇,随随便便找一门婚事,应付的嫁了。
马车缓缓向前,裴茗光戴玉冠,一丝不苟的端坐着,那身上颜色稍沉闷的空青色直裰,也被他穿出仙人之姿。日光落在他笔挺的眉眼之上,他整人都透着尊贵,疏离。
崔莺莺自惭形秽的收回目光,低下头去。
小娘子家家最是思慕少年郎的时候,更何况,她的夫君生的如此俊美。那崔玉珞尚未婚约,若是脑子抽风非要赖上夫君,那可如何是好?
如今,裴茗光要随她回门,便会遇到庶妹,这件要紧事就上了她的心头。
晌午时分,京都长安街车马如龙,卖果子的,卖串花的,小贩们走街串巷。崔莺莺却无心去看外头的那些热闹,双手放在膝之上,屏气凝神,冥思苦想。
马车穿过这条街,就要到了尚书府。
她得好好想出个应对的法子。
裴茗光虽今天休沐,但小几上依旧摆着大大小小的折子,其中一事,便是清流的官员上书,希望皇帝广纳后宫,不要沉迷与慕贵妃的美色之中。
但与能慕贵妃媲美的容貌,着实是难寻,更何况,秀女的家世背景也很重要。
这时候,那崔莺莺正伸手去摸小几的茶果,却摸了个空,碰到双冰冷的手,她连忙收回来:“不好意思,叨扰到夫君了。”
“夫人这容貌。”裴茗光目光灼灼,他伸出手捏住她的下颌,将这女子仔细打量:“倒是可惜了。”
以崔娘子的容貌,嫁给他,却是可惜,本该能作为棋子用到更要紧的地方。
“啥可惜?没有牵起夫君的手,您觉得可惜了?”崔莺莺心中甜蜜,凑过脸去,在他的侧脸亲了一下:“夫君,这般看着我,可是想与我亲近?”
莫非,夫君的难处,就是不擅长表达?
夫君的脸皮也太薄了!崔莺莺苦思冥想。
裴茗光冷笑,崔娘子为了表现出爱慕他的样子,她可是不遗余力。后来为了嫁给他,更是做了不少让京都人民笑掉大牙的蠢事,
“夫人,还是休一会儿,等会儿就要会崔府了。”裴茗光松开手指,厌弃的蹭了蹭脸上的口脂,就她这个蠢样子,哪里又会是慕贵妃的对手。
真怕是刚送进宫,她就被人弄死了。
……
到了尚书府,崔莺莺解下斗篷,自有丫鬟接了过去。
“大小姐,你可总算回门了,夫人都盼了好久!”赵姨娘嗓门大,先声夺人,额头上戴一指宽的抹额,是看不出已经生育过子女的样子。
她的娘亲谢氏,乃河东嫡出的谢家女,与爹爹姤后很是恩爱,但因只生下她一个小娘子,被祖父母不待见,从外头纳了一良女,便是这位赵姨娘,也是庶妹崔玉珞的生母。
赵姨娘生怕别人忽略了她似的:“这京都城里,谁不知道大小姐费了好大劲,才嫁给咱们姑爷啊!”
就这么到这么带着嘲讽,丝毫不掩饰。
崔莺莺见着这赵姨娘的样子,真是烦的紧。若不是她身后有夫君立着,她早开口教训了,庶妹这些年的不规矩,对她气的坏心思,难保就有这位赵姨娘在背后指点。
天啊!她忽然脑子慢半拍,转过弯来了!
大婚之日,裴茗光对她的冷言冷语,是不是觉得她是个阴险妇人,要用这门婚事,来拿捏着他。
以前,她是希望家和万事兴,不与他们计较。今后,崔莺莺可不会再纵容她们了!第一点,要借着今日这机会,让裴茗光相信她以前所做之事,皆是被人撺掇的。
威胁与他成婚,并非她的本意,自己真没有半分心思想要利用他!
“这位就是咱们姑爷吧!真是生的一表人才,如今大家伙都是一家人,可得有个相互照应。”那赵姨娘想去裴茗光那处,却见着他一身的威严之气,望而却步了。
谢氏是好相处的人,从不戳破赵姨娘的小伎俩,今日也是有些怒了:“姑爷在,你少说两句。”
此话一出,赵姨娘落的个没脸。
“妾又没说什么。”
崔莺莺扶着谢氏,对着她轻轻摇了摇头,就让这赵姨娘像往日一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她说的越多,才好让裴茗光看清楚!
“这婚是大小姐向老爷求的,这事也没错啊!”赵姨娘就是见不得崔莺莺傻人有傻福,有了这样一门好婚事,她的玉珞,想来也是不差,如何不能嫁给首辅做夫人?
崔莺莺就听着赵姨娘把她的底都翻了出来。
“大小姐身子本身就不好,自从见过姑爷,那就是害了相思病,茶不思饭不想。”
几句话的功夫,就让裴茗光对着崔莺莺的娘家有所了解,主人还未说话,就容得一个妾室跳脚。
可见,崔府是个仁善人家。
但太过仁善,就容易被小人欺负到头上来。
外头传言,他这夫人不是很厉害的么?怎么连个妾室,都对付不了。
偏崔莺莺还眼睛干干净净的,不晓得有人说她的坏话,对着他腼腆的笑了,真是毫无半分心计!
“大喜的日子,你少说两句。”崔尚书听不下去了,让赵姨娘闭了嘴:“贤婿,里头饭都备好了,请进。”
赵姨娘这才愤愤然的住了口。
裴茗光见着崔莺莺回了娘家,就又像是变了个人,想来在马车里,他都没有责怪她些什么,她倒好,自己先矫情上了!在府里,与他的亲近劲一丁点影子都不得见。
摇身一变,她成了循规蹈矩的首辅夫人,尚书府大小姐。
小娘子这么大的气性,可真是要不得!
他也不会娇惯着她,不说话,也就不说话吧。可回过头去,他再看看这崔莺莺的态度,当他这个好大的夫君是个透明人,真不在乎了?
裴茗光百思不得其解,理他便罢了,可这姨娘都蹬鼻子上脸,说的又是些什么话。若她向自己求救,作为她的夫君,他岂有不管之理?
只是,小娘子回过头来,是对着他微微一笑。
男人更为的不解了?这几个意思。
崔莺莺就像是方才那一出,不碰发生一般。她牵着谢氏的手,进了前堂。
他似乎开口,倒像是成了那个挑拨离间,多事的。
裴茗光就把目光落到身边的崔莺莺身上,要多没心没肺,就有多没心没肺。就她这脑子,别被人卖了,就算轻的。至于,崔莺莺求苏尚书赐婚一事,里头怕是另有玄机。
崔莺莺伴着母亲坐,那裴茗光就与崔尚书一道儿的喝酒。
果然,崔玉珞进来后,就对裴茗光百般讨好,一口一个姐夫的,叫的比蜜汁还甜。
无奈,裴茗光和崔尚书喝到一半,就去了书房。
而那崔玉珞,眼睛就像长在头顶似的,见了崔莺莺也不拜见,离了席面,自顾自的回房去了。
“娘亲身子可还安好?”崔莺莺见了她这般模样,也不着恼,牵着谢氏的手,不痛不痒的说:“几日不得见,玉珞妹妹生得越发娇俏。”
这小娘子成了婚,到底是不一样!稳重了,还会说好听的话了。
谢氏却心疼女儿,淡淡说:“你父亲不就是老样子,自你出嫁后,什么事都紧着你妹妹。”
崔莺莺大度的说:“应该的。”
几句话的功夫,就把话头引到了崔玉珞身上。
“大小姐,玉珞可是您唯一的妹妹。”赵姨娘眼见着走不动裴茗光的路子,就又来寻崔莺莺:“务必要给她也求一段金玉良缘!”
谢氏好不容易把女儿盼回来了,可不是听这些话的,放下手中的甜白釉碗,“姨娘今日的话也忒多了些。”
赵姨娘这才住了口,拧着帕子,一副的可怜相:“夫人是嫌了妾了,那妾只好退下去,不在此处碍人的眼睛。”
让她下去,岂不是白白有机会躲懒了?崔莺莺可不会让赵姨娘这么如意:“姨娘,做的蝴蝶酥,我总是念念不忘。今日,不晓得有没有这个口福?”
蝴蝶酥,这样的点心,又费时间又废精力,赵姨娘可不愿意做了。
偏谢氏听了崔莺莺的话,赶了赵姨娘:“还不去做。”
“妾知道了。”
好啊!这是借着法子,把她撵开来,两母子好说悄悄话!
“来的路上,我听夫君说起要给陛下选秀的事情。”崔莺莺瞥一眼门外头的裙角,淡淡的勾起了唇:“不知道娘亲可认识些,容貌姣好,性子温良的小娘子?”
“这倒真是大事。”谢氏也跟着盘算起来:“河东的娘家倒是有几位出色的表姊妹,等我回去问问,她们可想上京都来。”
赵姨娘一听,这样的好事要落到别人家,忙不迭的跑进来,险些摔了大马趴。
“夫人!何必着急写信!我们府上不就是有一位好娘子么!”
“你说,玉珞?”谢氏拧了眉毛:“她怎么成?”
“玉珞模样不差,又是知根知的,如何不能成了!”赵姨娘把心一横,跪到崔莺莺跟前:“如今您是首辅夫人了,怎么也要给您亲妹妹沾沾光啊!”
崔莺莺何时见过这位赵姨娘,这么对人服软过,她扶了赵姨娘起来。
“姨娘这说的哪里的话,难道,我还会耽误妹妹的前程不成?”她带着人,先慢条斯理的坐下,后又说:“着实是方才你也见到了,妹妹见了我招呼都不打,倒像是有什么仇似的。”
“你自小不在府上住,你们姊妹俩能有仇?”
话说到此处,赵姨娘也不是什么蠢笨的人,还不是因为那件事么!崔玉珞原本是故意说些话,挑唆崔莺莺好早些死心,别揪着裴茗光不放,可哪知道这位大小姐一不做二不休,请了陛下赐婚!
赵姨娘:“妾必定好生劝劝玉珞!”
崔莺莺笑着说:“姨娘这说的哪里话,我倒是听不明白了。”
这庶妹,眼高于顶的,一般的人家是瞧不上。
不若,崔莺莺把她的胃口养大些,送去给皇帝做秀女,不知道,能不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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