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君昌回了太子府,他两年前已成亲,太子妃是户部尚书的女儿。相貌一般,若不是为了得到她爹的支持,以及有父皇懿旨。这种女子,他压根不会放在眼里。
娶回家后,也很少看。
哪怕人凑到跟前,恭敬迎他回府,照样得不到一个眼神。
脚步匆匆的男人如风掠过,看清他所去方向,女人黯然垂眸。她看得出来,太子殿下心情不好。即便如此,他亦不肯同自己多说一句话。
那是通往后院的方向,太子府中养了好几位颇负美名的美人。美得各有千秋,又有相似之处。无论相貌,仪态,说话声音,哪怕是在气质上,只要有一丁点像那位第一美人,都会得到太子眷顾。
但她并不羡慕,她知道,那些被带回来的,连替身都不算的女子,下场并不好。
宋君昌发泄完心中怒火,便头也不回地出了后院,任床上破败不堪,浑身是伤,只剩半条命的女子瑟瑟发抖。
他招来暗卫,面无表情吩咐:
“去,给我查清楚谢子安最近都干了什么,接触了哪些人。此事务必查仔细,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顺便,派人盯着他。”
说罢,挥退默不作声的暗卫,脸色阴沉狠厉。
他安排在谢衡身边的人,已经许多天没消息。
活生生那么大一个人,找不到半点存在的痕迹,突然就断了联系。恰巧这时候,谢衡称病,闭门不出。
要说这里面没点猫腻,他不信。
瞧今日谢衡的态度,他肯定知道了些什么。
那小夫妻俩一唱一和就想瞒天过海,以为他是那么好骗的?
宋君昌握紧拳头,谢家是一把锋利的刀,若不能对准敌人,便会伤到自己。
只不过,谢家毕竟对他很重要。为确保自己没猜错,还是得前去验证一番,确认误会才行。
他不喜别人闯入自己的领地,正殿虽大,人却不多。此时偌大的府邸,仿佛只有他,空旷又寂寥。
宋君昌低头看自己的手,他贵为储君,本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江山社稷也迟早会落入他手中。尊贵至此,按说要什么没有?
可偏偏,还真什么都没有。要兵权没兵权,要民心没民心。
说到底,这都怪父皇。
既然封了他为太子,为何迟迟不肯给他兵权?他喜欢的女人,也不让娶。
近年来更是过分,让老五老六几个得势。在朝堂上,对那几个弟弟赞赏连连。而自己呢,一个好脸色都得不到。
这才几年,父皇对他的态度就大不如从前,搞得他这边人心惶惶,一个个吃里扒外。就连谢家,也开始动摇。
可笑,世人都说圣上偏爱先皇后之子。可他除了这个没有实权的储君之位,还剩什么?
宋君昌神情阴骛冰冷,没关系,父皇不给,他就自己争。
……
柏萱究竟为什么会在太子面前帮他圆场?
书房里,谢衡支着脑袋,手指点着侧脸,随口问杵在面前的大虎小虎。
“一个人想杀你,等到有机会下手,却又不杀了,这是为何?”
太子走后,柏萱立马原形毕露。那蛊说是哄他开心才炖的甜汤,被她像小鸡护崽似的,护着不让他靠近。又抢了摇椅,正在院里享受下午茶。
他只是心情不爽,又不是真的想跟她抢那点东西,转身回了书房。
房门关上了,男人姿态闲适,全然不复从前的规矩。
兄弟两人觉得,公子并不像别人说得那样,男人成家后,就能变得稳重。恰恰相反,他们公子自从成了婚,脾气似乎日益见长,太不稳了。
一定是因为邹高远那家伙叛主,惹得公子不快,连累了他们。
既如此,他俩更得好好表现。势必要用行动让公子明白,他们绝对忠诚。
大虎认真思考片刻,很是严肃地在心里分析,然后回:
“兴许,是时机未到。”
哥哥好有想法,但他也不差啊。小虎咧嘴一笑,说了不一样的观点:
“也有可能,是下不了手。”
谢衡撩起眼皮,瞧着憨傻又老实的小虎:
“杀个人而已,怎会下不了手?”
只要对着致命部位,一刀下去,很简单的事情,有何难的?
没想到公子竟会追问,一定是他的回答比大虎更好更显智慧。小虎油然生出强烈的责任感,说得头头是道:
“舍不得就会下不了手啊,属下不清楚公子问的是何人。若是男人对女人,那定是男人起了怜悯之心。你知道的,男人嘛,多少都有些怜香惜玉,对一个弱女子下手,心中必然百般煎熬……”
听不下去了,谢衡打断,凉凉启唇:
“是女人要杀男人。”
到了这份上,他当然不能被问倒。小虎抹了抹额头的汗,很快换了说辞:
“……其实是一样的道理,反过来,那就是女子对男子起了爱慕之心。您也知道,女人嘛,最容易感情用事。一旦喜欢上,那肯定不忍心。这也恰恰证明,女子对男子,是真感情……”
“闭嘴。”
小虎捂着脸,他觉得自己分析得蛮有道理啊。话本里的爱恨情仇万变不离其宗,都是这个桥段。
大虎在心底默念不要生气,三遍过后,适时开口,拯救自家弟弟:
“还有种可能,是没把握。男女力量悬殊,若是一击不中,女子反而有危险。”
谢衡表示赞同。
这是在谢家。
她若真惹恼他,那半道上的五皇子可来不及回来救她。
还不如先示好,让他放松警惕,在他不知不觉时,与五皇子来个里应外合,一招致命。
前世,她也肯定是这样陷害谢家。
大虎见他不说话,悄悄抬头,就看到男人不知何时没了笑意。深沉的眼,平静淡漠,似看透了一切,又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他和小虎都不是那种聪明的人,猜不透主子心思,便也不猜了,专心听命办事。
听到外边的柏萱已经回了主屋,他便放低声音,开始禀告正事:
“少夫人身边的红杏姑娘,今日确实只去了几家霓裳阁,看着没有什么异常。”
“是么?很快就有了。”
五皇子宋君澜要回来了。
瞧把太子给急的,想必有人会更着急。
大虎听出他话中深意,却识趣地没有多问。
反而是小虎,联想到他方才的问题,又想到他遣人盯着少夫人身边的几位丫鬟。细思极恐,难道方才公子说的女人要杀男人就是指……
柏萱独自喝完下午茶,又去池塘边喂了会鱼。她现在有恩于谢衡,做什么都底气十足。
那人也有自知之明,没再半途出现打扰她游湖。
夜里,柏萱结束圆满又逍遥的一天,慢慢享受鲜花浴。
今日伺候她洗澡的是红杏,出去一趟,红杏一五一十地讲了哪家铺子衣服最好看,料子最上乘。
柏萱一直觉得,女孩子爱美,并非就是为了博得男人关注。
于她而言,无关男人,她就爱看自己漂亮又精致的模样。
如今有钱了,当然要给自己买最好的东西,打扮成最美的样子。
红杏见她听得高兴,眼神闪了闪,像是随口一提:
“奴婢采办逛铺子时,还听到不少新鲜事。”
八卦啊?她爱听。
“什么?”
“据说汴州发生了一件奇事,汴州最大的牢房一夜坍塌,里面的囚犯不知所踪,就像是凭空消失了般。五殿下自请领命前去查探此案,也不知有没有查出什么。想来,应该快回来了。”红杏拧着毛巾,小心观察柏萱的神情。
她说此事,一是得了那边的吩咐,二是自己也想看看,小姐听到五殿下会是什么反应。是否真的不在意了,撒手不管。
“还有吗?”柏萱面色如常地问。
红杏咬唇,低下头掩饰眼底的目光。她就知道,小姐心口不一,三心二意。一边跟姑爷风花雪月,一边又惦记爱而不得的五殿下,她怎能如此贪心。
她背对着柏萱,不敢让其看自己此刻表情,忍了忍才回道:
“就这些了,五殿下尚未抵京,奴婢也不晓得他如今怎样了。”
“我是说,还有别的事吗?你不是说听到了不少新鲜事?”柏萱无奈,手拍额头,晶莹水珠掉落,砸在铺满花瓣的水面,溅起阵阵涟漪。
红杏微愣,小姐居然不是问五殿下……是她理解错了么?
这个丫鬟没有红袖机灵,而且总是走神。
柏萱早看出来了,只不过小姑娘家的,有点小心思,不算多大事。
她不想再为难她了,今晚没听到谢衡要来过夜的消息,那得赶紧洗完回屋睡觉,把门锁好。
一觉到天明,谢衡果然没来。柏萱懒懒地不想起床,反正起来了也没什么好玩的。
所以人可以闲,但不能太闲。
不然,就该无聊了。
那么,出去逛街买衣服吧。
来这么多天,她都没出过门,总觉得心口闷闷的,实在憋得慌。
青檀见到主仆三人一副要出门的排场,有些惊讶,放下手中活计问:
“少夫人要出门?”
“不能吗?”
“当然不是,只是今日天色不太好,瞧着要下雨,奴婢有些担心。”
对,天气不好,阴云密布,沉甸甸的,所以才更闷了。
柏萱已经收拾妥当,不太愿意就这么作罢。
“那便带上伞,放马车里。”
青檀应下:“是。”
柏萱刚动身,就撞见书房那边的人。
乍一见到,谢衡毫不意外。
五皇子很快就要回京,这女人可不得早早凑上去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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