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见到林初一,跟他说了几句话后,她心中就隐隐有了这个打算。林初一并非京城人,更非世家子弟,而她想要的正是这样简单背景又能有一颗聪明头脑之人。
上辈子她刚刚出嫁之时,有祖母的威望在,下面的人还不敢明目张胆勾结外人中饱私囊。
但是祖母去后,大嫂接手打理家中产业,可因为能力手腕不足,到底没能镇得住场子。渐渐的底下的人有了其他的心思,再加上各世家的收买打压,崔家的产业收入日渐消减。大嫂一个人支撑,可谓是举步维艰。哪怕她呕心沥血,用尽一切方法,也难以挽回颓败的趋势。也是这样,大嫂短短几年时间就心血耗尽,最后郁郁而终。
对于这样的境况,重生后的崔七七想了很多,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让她战场杀敌可以,但是管理家中产业她却是没这个能耐的。
所以,当她看到林初一贩卖凉水,在简单的聊了几句后,她觉得这人的确是有经商的头脑的。加上刚刚的试探,让她更加确定,这个人如果能利用好,未必不是改变崔家的一颗种子。
她招他入赘,他便也成为崔家人了,那么崔家的产业让他帮着出面打理。一来大嫂不会那么累,二来外面的事有人出面,底下的人也会有所顾忌,想要做手脚或者生出二心也要三思而后行吧。
这人是没有背景的农家子,便与京中世家毫无牵连。只要她拿捏控制住,她也就不用担心勾连其他世家对崔家不利了。
只等将来她上战场建功立业,那么崔家才算真正稳了。
所以,当她在凤鸣楼上见到下面的林初一时,她顺势便将绣球抛向了他,多年来习武,这点准头还是有的。
至于她为何笃定了林初一会出现,这当然少不得翠儿的合谋了。将他弟弟几句话哄顺了,林初一能不过来找寻,他能顺利进场,也是她让翠儿嘱咐了护卫高顺,让他不得阻拦。
林初一显然也想到了一部分因由,脸色变了变,“崔姑娘,我实在是不知,为何会选中我?”
“很简单,因为你的身份。”
“身份?”林初一嗤笑一声,“放着那么多世家公子不选,偏偏选我这个农家子。我这身份入赘国公府,崔姑娘不怕成为天下人的笑柄吗?”
“我崔七七行事,最不怕的便是天下人的眼光。”崔七七傲然道。
“……”林初一无语了,也是,她要是在意那些,也不会不顾别人的闲言碎语,跟谢家郎君闹出种种流言蜚语出来。他初来乍到都能听到不少关于崔家女与谢三郎的传闻,没想到在这个礼教森严的社会,还能有这般特立独行的女子,不得不让人佩服。
崔七七不在乎,他林初一不能不在乎。他皱眉道:“你难道就笃定了我一定会答应?也许你们崔家可以以势压人,不过天底下人的眼睛都盯着崔家呢!如果我不答应……”
“我们崔家,满门忠烈……”
林初一肃然起敬,他也听说了崔家的事,不得不说崔家人真的令人敬佩。
崔七七继续说道:“也是因此崔家人丁单薄,而崔家的功勋却足以让众多世家眼红。如今崔家在这些人的虎视眈眈之下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是毁宗灭祖的下场。”
林初一点点头,可以想见得到崔家目前的处境。在这个封建男权社会里,便是寻常百姓家,如果家中没有了男丁,迟早会被人瓜分殆尽,更别提深受皇恩,出尽风头的崔家了。只要崔家一旦呈现出颓败之势,只怕所有人都恨不能扑上来咬上一口肥肉。
崔七七没有看他,声音低沉下来,眼眶有些泛红,“我不能让崔家倒下,我必须撑起整个崔家,所以我招婿入赘,为的便是崔家。”
林初一有些明白了,只不过,他从来未曾想过让自己卷入这样的纷扰中,“我一介布衣百姓,这些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也不懂朝廷政争那些事儿。将来只想做点小买卖什么的养活家人,并没有什么野心,所以你选我是错误的。”
崔七七笑了,“没试过怎么知道谁对谁错?”
林初一无语,她这是赖上自己了吗?可是他到底有哪一点值得她看中的?“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只是无意间接到了绣球,并不想入赘什么的。所以能否商量一下,这个机会让给别人吧。”
崔七七似笑非笑,“你认为这可能吗?大庭广众之下,多少双眼睛盯着呢,男子汉大丈夫敢做不敢当?”
“这不是敢不敢当的问题……”林初一搓着手指,试图挣扎。
“我这招亲,皇帝陛下都过了明路的,也就是奉了谕旨的。你若是不怕死,不怕犯下欺君之罪,大可去御前说明你接到了绣球却无意入赘……”
“这……”林初一缩了缩脖子,他还真没把握敢当着皇帝的面说出这话。这个世道,权势大于一切,稍微有些权势之人草菅人命也是家常便饭,更别说自认为君威不可冒犯的天子,他可不想一句话就丢了脑袋。
见到林初一脸色变化不定,崔七七知道是时候了,便安抚道:“林公子,我有一言,不知林公子是否愿意听,说不定你能解决目前的处境。”
林初一将信将疑,看着崔七七明艳的脸,还是点点头,“洗耳恭听。”
“我知道你的顾虑是什么,不外乎就是不想招惹麻烦,或者因为嫌弃赘婿的名分?但是,你想想,一个农家子想要出人头地,这是很困难的事情,哪怕你聪明有能力能做买卖又能如何?要知道,商户子比起农家子更让世人鄙夷,没有后台的商户,根本走不长远。与那些权贵世家争利,只需要一根手指头就能将你永远压进尘埃里。”
崔七七所言确实如此,林初一一开始的发家致富的信心有了一丝动摇。之前想的未免太过想当然了,他或许应该重新开始规划,他不是在后世文明现代,既然来到这里,那就要适应这里的一切。
当今天下,真正的商户买卖几乎都掌握在各个世家大族手里,一个世家大族要满足主子们骄奢淫逸的生活,还要养活家族那么多人,就必须经营庄子铺子各种各样的产业。虽然如今重农抑商,可是这些东西都放在皮面之下,上面有人护着,自然就名正言顺的了。
林初一想要从这些人手中夺食,还真得掂量掂量才行。就算他小打小闹,先养家糊口,培养弟弟们学习考取功名,可是未来的情势真能如他所愿?他也不能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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