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錡窗敞,夜雨清昼乍歇,阑干外霁色浮瓦。

缚愉用过早膳,去往慈安院,待到厢房门口,暨嬷嬷挑了竹帘出来,告知她,祖母昨日染了风寒,夜里睡得并不安稳,此时还尚未起。

暨嬷嬷怕她担忧,又道:“大姑娘,不若晚些时辰再过来。”

“暨嬷嬷可给祖母请过郎中瞧过了?”缚愉轻声细语,唯恐惊扰了屋内之人。

她确是放心不下,祖母如今年岁已高,平日里起居饮食甚是注意,如今说病了却是病了。虽说生离死别,人生在世都得走一遭,只得顾朝夕,多陪伴些老人。

暨嬷嬷叹了口气,道:“今儿天未晓,夫人请了郎中瞧来过,给老夫人开了几贴药,如今药还在厨房里煎着,奴这正要去看看。”

杨氏的院子离慈安院不远,这院里头若动静稍大些,杨氏的院子准听得到。原也是想着老夫人有什么不适,做儿子儿媳的第一时间里知晓,赶过来。

“那我晚些时候再过来,暨嬷嬷自去忙。”缚愉言罢,原路折回绫琅苑。

她本想给祖母请安过后,去趟母亲那。听得暨嬷嬷所言,母亲只怕记挂祖母安康,夜里尚没休憩安稳,便思寻着用过午膳,再去母亲院里头。

缚愉回到苑中,遂差素灵去替她找出从荆城带来的古书。

少顷,素灵给找出来,放置在她跟前。

缚愉凭着星零记忆,找到护养帅棋的那页,提笔着墨将内容誊写于宣纸上,待墨迹风干过后,方将纸收入袖中。

指腹碰着一抹冰冷,缚愉将那物件儿从袖中取出,莹白的指根抚摸着上头的纹路,那一道道纹路划宛如刻在心头上,扰生起万千思绪。

俄而,她唤来素书,“将玉佩好生收起来。”

素书依言照做。

“姑娘,夫人身边的张嬷嬷在门外求见。”素灵推门而入,禀了话。

缚愉抬眸,料想张嬷嬷应是授了母亲的意方来这儿,“去将张嬷嬷请进来。”

只见身着藏青色对襟褙子,体型稍宽的老者踏进屋内,身后跟着一位丫鬟。

这位老者便是张嬷嬷,自幼服侍杨氏,额间横亘着四五道褶皱,如今四十有余,是府中的老人了,颇得府中下人敬重。

“张嬷嬷无需多礼,母亲唤你来可是有事?”缚愉起身,行至她面前,双手扶住欲要行礼的张嬷嬷,带着几分敬意。

张嬷嬷微欠身,道明来意:“姑娘,夫人替姑娘裁了几身衣裳,差老奴送来。姑娘且试试看,是否合身,样式可中意?”

言尽,朝后挥了挥手,一小侍女端着一叠衣裳到她跟前。

缚愉看着托盘上衣裳料子,便想起前些日子在母亲院里头,碰到张嬷嬷抱着布匹出门,原是那个时候母亲替自己裁制衣裳。

“嗯,款式格外新颖,母亲是知晓我的尺寸的,应当合身。劳张嬷嬷送过来。”又吩咐让素灵将衣裳接过。

张嬷嬷:“姑娘言重,这都是老奴分内之事,那老奴便回去复命了。”

缚愉:“素书去送送张嬷嬷。”

素书会意,将张嬷嬷送至院门口,后又塞了一袋银子给她。张嬷嬷推搡着不收,最后力气坳不过素书,只得收下,道过谢回了杨氏的院子。

素书目送人走远,这才重新进了屋里,立在姑娘身侧,将打点一事一并说与缚愉听。

“往后打点这等事,你与素灵看着办便是,不必事事与我说。”缚愉尚在思索着龙/脑/丸一事,好半晌又道:“素书,你替我将上次表二姑娘送予的那件衣裳理出来。”

说罢,缚愉又寻出被拾放起来的药丸,捏在白皙的指尖,仔细端详着。

此前为查探谋害之人,她宛如深陷囹圄般,却在秋日宴上听得一句话,醍醐灌顶,霎时令其茅塞顿开。

缚蓁蓁为何会分开放药剂,况衣中投放了,又如何要往荷囊在再一次放入?

衣中的药剂的量恰好能够导致皮肤瘙痒,但她问过郭掌柜,若剂量过重,亦可引人惊厥、中毒而暴毙身亡。

极其巧合的是,荷囊中的药丸量与衣中药物的份量,恰好可以达到中毒的目的。且龙脑丸本就有安神作用、遇热容易挥发。纵使事后追查起来,任谁也不会一时怀疑到龙/脑/丸上。

若缚蓁蓁是分两次放药的人,为的是不引人耳目,倒也存在合理性。可依缚愉这些日子来对缚蓁蓁的了解,此人办事沉不住气,分批投放药剂这等计谋她使不出来。但缚蓁蓁是下药之人也是真,她是下药人之一。

素书:“姑娘,已收拾妥当。”

眼下此事有了眉目,缚愉自是出府去证实心中所想。“嗯,随我一同出府。”

“奴婢这就去命人备好马车。”素书道。

缚愉叫唤住她,轻摇了摇头,浅声一道:“我们乔装后再行出府。”

**

夙王府前厅。

蔺谌钰用眼尾余光偷偷瞄着主位上的人,岂料对方面无表情,在他看来就是高深莫测,雷霆怒火酝酿之际。

若非君瑾玥开的条件如此诱人,他又怎会趁璟颐不在府中,将璟颐的心头宝给偷渡出府送往公主府。说到底他自诩是小侯爷,到头来还得为“五斗米折腰。”

“璟颐,我都跪了这般久,且深刻自我反省过了,千不该万不该私借你的帅棋。”他挪动着膝盖,暗自窃喜来时往膝下垫了软垫。

“可也怪公主开出的条件太诱惑,本想征得你许可,将帅棋外借几个时辰。奈何你如此凑巧,不在府上,我这不就想着一会儿就派人给你送回来,保证不会…”蔺谌钰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骇人的目光,倏时将“损伤帅棋”梗在咽喉。

果不其然,闻得主位之人一声冷哼。

“与本王说说嘉善给了你甚么好处?”

“璟颐不会怪罪于我吧?”蔺谌钰面色跼高蹐厚,见他不为所动,心一横两眼一闭飞快道:“不过百两银。”

君夙启嘴角噙着冷笑,话里尽染凉薄之意,“呵,蔺谌钰,她不过区区百两银就将你收买了。”

“你欠本王的何止那百两银?不如今日将欠本王的帐尽数归还。”

蔺谌钰这会悔的肠子都青了,千不该万不该触了他的逆鳞,如此倒好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蔺谌钰:“璟颐,看在我多年来为你劳命奔波的份上,就饶我这次。保证下次未经你允许不碰你东西。”

君夙启双眼微眯,语气尽含凌厉:“下次?”

蔺谌钰腿一软,跌坐在地,慌慌忙忙的说:“没有下次,绝无下次。”

要是他在外赊账一事捅到老爷子跟前,回去就给他一顿家法伺候,且罚跪宗堂是免不了的。

此时此刻果真应了句:“无钱便做鬼推磨。”

“且罢,往后此类事再发生,休要怪本王不念旧情。”君夙启眸底幽邃,宛如不见底的深潭,透着刺骨的凉意。

蔺谌钰既知帅棋的来历,却妄图触碰他的底线,若今日不给些威慑警示,往后怕是只会变本加厉、在他面前愈加放肆、没了规矩。

蔺谌钰松了口气,他不该动那株帅棋,毕竟是璟颐的太傅留下来唯一的遗物。他更不该忘了眼前这位主,乃是少年时便领兵征战横戈四方,行事亦是杀伐果决。自己万不该仗着与璟颐多年情分,便越了界。

君夙启淡淡瞥过他,蔺谌钰立马会意,又恢复成没心没肺般的模样,笑嘻嘻的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衣袍上压根不存在的灰尘,而后坐下。

蔺谌钰想起今日江太医之言,侃然正色:“那日在九重鲜身亡的猫,投毒之人是后厨里的一个厨子。被我手下的人发现时,那厨子咬破喉中所藏的毒药服毒而亡。猫与厨子所中的毒皆是同一种,是乌/头/碱。”

后来蔺谌钰又派人去查厨子的身份,奇怪的是查无此人。之后又发现此厨子是他人假冒的,乃他杀了后厨中掌勺的厨子,顶替其身份作案。

君夙启眉头锁紧,若有所思道:“乌/头/碱。”

蔺谌钰同样面色沉重,语气郑重:“正是。”

先是左瞻被查入狱,后是暗中之人给璟颐投毒,若说两桩事件里没半点渊源,蔺谌钰不信。

当下仔细想来,前者乃是一国首相,帝王的左膀,后者则是南暹国的战神,守护一国疆土。两人倘若皆遭遇不测,南暹国会如何,蔺谌钰不愿预想其中后果。

蔺谌钰堪忧道:“莫非南暹国当真有绥彝人细作?”

先前他们谋篇布局,散布言论,故意让心怀不轨之徒得知左瞻中了乌/头/碱,引人警醒绥彝国。若非不是璟颐的预判,而是他寻得蛛丝马迹,证实绥彝人入了南暹国?

君夙启拨动着腕骨间的檀珠,神色晦暗不明,默了一瞬,像是知晓他心中所想般,开口道:“本王先前只是猜测,如今倒是他们自行暴露了。”

他布设左相中毒一局,原只是想诈一诈幕后之人,却不想对方坐不住投了毒,露出马脚。看来朝堂中当真有人与绥彝人勾结。此局反倒可以引得他们当中之人相互猜忌。

“那我们该当如何行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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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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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拂春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