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长临今日来相府用饭,故意带来时济,本打算看一看表妹对待自己和时济有何区别,合欢蛊是不是真的有神奇之处,没想到不但发现合欢蛊确实神奇,还把自己气个半死。
他望着守在堂前的时济,廊柱距正堂不过数步开外,时济看得到也听得到正堂众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听到沈悠然的记挂,时济那满脸的惊喜和亮亮的眼睛,怎么看怎么刺眼。
沈悠然记不得自己喜好,只惦记着时济未用午饭腹中饥饿,盛长临心中怒火再也压抑不住,语气沉沉,咬紧牙关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沈-悠-然。”
沈悠然终于将视线从金丝卷上移到盛长临脸上,目光平静望着盛长临,不沾尘埃如若无物,“王爷,何事?”
盛长临见她神色淡然冷漠,似乎压根不知道自己为何气恼因何气恼,甚至可能根本不知道自己生气,只觉得一口气憋在喉咙处,吐不出咽不下,半晌吐了口气。
语气含着浓浓嘲讽,“表妹对本王的王府侍卫统领,还真是关心。”
桌上众人哪里还听不出王爷话中有话,沈相心中暗笑,七皇子怕是吃醋了,他这个女儿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七皇子快被钓成翘嘴了,这男女之事啊,和钓鱼也差不多,洒饵料放长线,你进我退才能钓大鱼。
沈悠然杏眼含着讥讽,故作惊讶,“王爷,刚二哥让我学表姐的贤惠,我想着表姐已经照顾了所有人,就不需要我再做什么,所以我关心一下表姐尚未顾及之人,王爷,此乃悠然力所能及的事,您就别夸我了。”
盛长临被沈悠然气笑了,他竟然不知她这个表妹不但会戳心窝还会无耻自夸,挑了挑眉稍,勾唇一笑,“表妹,很好。”
沈相只好再次出来打圆场,勉强挤出笑容,他救了好几次场,脸都快要笑僵了,“是我和夫人疏忽了,忘记王爷身边之人,好在悠然思虑周到,王爷,我敬你一杯赔罪。”
盛长临自然不会驳了沈相的面子,举起酒杯,一仰脖一饮而尽。
他不再说话,低头用饭,食不知味,居然将一只鹅掌吃得干干净净,其他人不敢搭话,更不敢伸手夹菜,只吃自己面前的菜肴,桌上很快一圈干干净净的碟子围着菜肴丝毫未动的碟子。
众人在盛长临周身散发着凛冽冰霜的氛围下,战战兢兢用完饭,好不容易等到这位煞神起身,没想到盛长临说自己要去相府花园散步消消食,众人面面相觑,好在这位爷说自己去就好,婉拒了沈相和顾夫人的陪伴,众人立刻躬身行礼后退下。
盛长临对相府十分熟悉,带着四喜和时济就去了后花园的翠湖,翠湖边有一片竹林,竹林旁沿着翠湖有一圈长长的木栈桥。
正欲踏上木栈桥,不经意回眸,见时济拎着那个小食盒,笑出一脸蠢相,十分碍眼,盛长临嫌弃极了,冷哼一声,吩咐时济不用跟着,等在木栈桥旁的亭子里就好。
时济恭敬应了一声,盛长临走了几步,忍不住回头,见时济打开食盒,拿出一块点心大嚼特嚼,脸上满足的表情像是喝了几大罐蜂蜜,不由轻嗤一声,这个时济,越发显得蠢了。
他带着四喜沿着木栈桥缓缓而行,此时夕阳如画,余晖映照在翠湖湖面,犹如撒上层层金箔一般,波光粼粼十分好看。
盛长临忽然想到,悠然表妹很喜欢这里,每每受了委屈都会一人来这里借碧波解忧,他为何会知道呢?
那一天,是他让表妹受了委屈,他无奈下只能四处寻找,然后在这里找到她,表妹眼圈红红,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兔,低声告诉他自己无事,只要看到这绿水泱泱,她就烦恼全消,她偷偷给这里起了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名字,忘忧湖。
盛长临望着湖水微微出神,见四喜跟在自己身后,眼珠子却是骨碌碌打量着四周,瞪了他一眼,“做什么呢?东张西望。”
四喜狡黠一笑,“王爷,我在看沈小姐有没有来翠湖?我们王爷啊,守株待兔。”
盛长临忍俊不禁,踢了四喜一脚,“胡说八道,那你说,悠然表妹会不会来翠湖?”
话音未落,遥遥望见沈悠然带着两名贴身丫鬟正从竹林的青石小径走出,往木栈桥而来,他视力极好,表妹一袭红裙,眉眼娇俏,正和两名丫鬟说说笑笑。
盛长临举目注视,见三人走到栈桥亭子这边,然后见到悠然表妹望见自己,他本想着表妹上前和自己聊几句,没想到她冲着自己道了个万福,而后就和亭子里的时济聊了起来。
这是不想见到自己,盛长临气得双拳紧握,“四喜,你去请表妹过来。”
四喜一路小跑着过去,“沈小姐,王爷有情。”
沈悠然一怔,她压根不想见到七皇子,也半点不想和他说话,只是人家毕竟是皇子,哪里是她这个平头百姓能够拒绝。
又见四喜伸手拦住红杏和绿杨,明了七皇子这是只让自己去,无奈之下,只能亦步亦趋,心中将讨人厌的七皇子骂了个祖坟冒烟。
“见过王爷。”
只有两人,盛长临说话也不遮遮掩掩,直来直往问道,“表哥可是哪里得罪表妹?为何表妹对我这般冷淡。”
沈悠然笑了笑,神色不卑不亢,“王爷说笑了,您是天潢贵胄,岂是民女能够妄自菲薄。”
盛长临见她语气冷冰冰,神色更是冷若冰霜,心中火起,他几次三番低声下去与她求和,没想到她还是不识抬举,他的忍耐是有限度。
冷声道,“沈悠然,你既然知道本王是天潢贵胄就好,别把你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舞到本王面前,你做的点心,还有护身符,都丢人现眼,本王讨厌极了。”
沈悠然心里呵呵,巧了,她也很讨厌,讨厌以前那个卑微的自己,讨厌那个全心全意除了自己谁都爱的沈悠然,她人美心善医术好,除了眼瞎没别的缺点,还是那句话,觉得她不好的人,不是眼瞎就是人品差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轻笑一声,“民女明白,以后民女会离王爷远远地,再也不来碍您的眼。”
盛长临见她眉眼昳丽神色慵懒,眼波流转间傲气横生,让人移不开眼睛,心中不由一动。
这样的沈悠然让他惊艳又陌生,他想说其实点心很好吃,护身符他不应该送给顾秋巧,是他错了,可他是皇子,高高在上的皇子,他怎么能向沈悠然认错,又怎么能向她低头,狠狠压下心中悸动。
“你明白就好,性子蠢笨木讷,不及秋巧表妹半分,你若有她一半好,也不至于舅父舅母不喜欢。”
若是以前的沈悠然,听到这番话恐怕早就躲到角落里哭,如今的沈悠然心中冷笑,打压自己啊,不过就是投胎投的好,投到帝王家,要是没有皇子身份,这种嘴贱的人,出门就被人打死了。
她从怀里取出菱花镜,揽镜自照,镜中人美极了,笑吟吟道,“美就行了,其它民女不在乎。”
见盛长临脸色大变,笑容越发灿然,“王爷,天色晚了,民女就不打扰您,告退。”
盛长临眼睁睁望着沈悠然翩然而去,“你……”半晌一甩袖子,“回府。”
他沿着出府之路前行,终究掩不住心中好奇,“时济,你刚才和表妹在说什么?”
时济回道,“回王爷,沈小姐问我点心可合胃口?我回答很合胃口,太合胃口了。”
盛长临冷嗤一声,怎么没撑死你,心中愈发忿忿不平,一行人刚到相府门口,一个娇滴滴声音唤道,“表哥。”
盛长临惊喜的回眸望去,见顾秋巧立在门旁树下,身材窈窕纤腰楚楚,微微垂眸掩住眸中一闪而过的失望,很快抬头笑着上前,“秋巧表妹怎么在此?”
顾秋巧举起手中的食盒,神色羞涩,娇靥晕红,“表哥,表妹见你席上菜肴用的不多,怕表哥腹中饥饿,亲手做了些点心,回府路上表哥可以用些。”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盛长临心中暖意融融,他去讨好沈悠然那个又蠢又倔像头驴的姑娘做什么,秋巧表妹温柔体贴,聪慧机巧,才配得到他的喜欢。
他唇角含笑,静静打量着顾秋巧,见她越发羞涩,柔柔垂下头,白皙的脖颈,如云的鸦发,让他情丝眷眷,缠绕其间。
笑着接过食盒,“多谢表妹,表哥过几天带你出去踏青。”
“好。”顾秋巧声音温柔似水,撩着盛长临的心田,他上了马车,打开食盒,取出点心轻咬一口,软糯香甜,心中忽然下定决心,他要纳秋巧表妹为侧妃。
“时济,四喜,先不回王府,去皇宫探望母妃。”
“是,王爷。”马车掉转头,往皇宫而去。
皇宫中,沈贵妃正要传晚膳,小太监进来回禀,“贵妃娘娘,王爷来了。”
沈贵妃虽说盛宠多年,膝下只有这一个儿子,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宠溺至极,听到宝贝儿子来了,忙让他进来。
“儿子见过母妃。”
“快起来,坐到母妃身边来,刚好要传晚膳,不如你与母妃一起用膳?”沈贵妃满脸慈爱的望着儿子。
盛长临坐到沈贵妃身边,轻轻贴在沈贵妃肩膀上,“母妃,我在相府用过饭,还不饿。”
“哦,你去相府了?可见过舅母和两位表妹?”沈贵妃轻抚儿子的后背,心中满是骄傲,她这个儿子相貌出众,人也优秀。
“见到了,母妃,秋巧表妹越发沉静安稳,聪明持重。”
沈贵妃从美人混到如今的贵妃,也是个人精,自然听出儿子话中之意,“临儿啊,你是想纳秋巧进府?”
盛长临坦诚道,“母妃,儿子想纳秋巧表妹为侧妃。”
沈贵妃微微点头,“也不是不行,顾家家世一般,侧妃已经算高位了。”
沈相是沈贵妃远房亲戚,两人多年以来互相扶持,宫里宫外照应,她本想着娶沈家嫡女为正妃,但那嫡女实在烂泥扶不上墙,不过秋巧知书识礼又才学渊博,还深得沈相夫妇喜欢,也算能给儿子带来助力。
“好,这样吧,过几日母妃和你舅父说一声,让他准备着,待你正妃人选确认,就让秋巧成为侧妃。”
“多谢母妃。”
“谢什么,你的终身大事母妃不帮你操心,还指望你那父皇啊,不过母妃原本属意悠然成为你的正妃,也算亲上加亲,只可惜悠然不通文墨,不通文墨也就罢了,但她没规矩又粗鄙,如何能执掌王府家事,所以啊,母妃也就放下了。”
盛长临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母妃属意悠然,若是悠然能学会宫中规矩,能成为真正大家闺秀,转了性子顺着他,那他也不是不能娶悠然为正妃。
“母妃,不如您接悠然表妹来宫中住几天,顺便让祝嬷嬷教教她规矩,若是表妹学会了规矩,母亲的心愿也许能达成。”
宫中规矩繁琐,一定可以磨一磨沈悠然的性子,待她吃不下苦的时候定会求着自己,也会变成以前的模样。
沈贵妃瞟了一眼盛长临,原来是想娶一对姐妹花啊,不过悠然单纯柔顺,秋巧聪慧机敏,倒也是不错。
“好,母妃都依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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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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